蔣廷臉色一僵,手指緊緊蜷了起來,深吸了口氣才艱澀地點頭:“包括。”

“好,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裴辰景也上了樓,蔣廷大腦一片空白地站在那裏,渾身的陰鬱另經過的人頻頻側目又迅速扭頭。

現在的裴辰景不會再為他心軟駐足,連隨口一句關心都充滿了客套,蔣廷酸澀地想,他如今連裴辰景身邊的一個普通朋友都不如。

方才那個人,看起來和裴辰景很是親密,以前他很少看到裴辰景和朋友在一起,難以控製的占有欲讓他忍不住猜測起那個人的身份,可無論他們隻是普通朋友還是發展出了別的感情,他都沒有立場去幹涉。

那天那個司機的話誤打誤撞地敲醒了他,總有一天裴辰景身邊會有別的人的,能用心地疼愛他讓他真真正正地快樂的人,蔣廷逐漸接受裴辰景已經不再喜歡自己了,但他隻希望裴辰景不要躲著他,隻要能夠看到裴辰景他就很滿意了。

顏凝一直從樓上關注著樓下的動靜,裴辰景進門時他還站在那裏閑適地捧著一杯熱水,看見蔣廷往上掃來的視線才從窗口離開。

裴辰景自然知道他在看什麽,無奈地說他怎麽這麽八卦。

顏凝嘿嘿一笑:“我的事都告訴你了,還不興吃兩口你的瓜嗎,你前男友還蠻帥的,又有錢,那輛車,我不吃不喝搬三年的磚都買不起。”

“現在這位帥哥是單身,你還有機會。”

顏凝撇嘴:“你都不要,我才不要,況且我隻愛我老婆,十輛這樣的車都不換。”

裴辰景挑眉:“喲,看不出你還是上麵那個。”

“哇你這算不算人身攻擊啊,我怎麽就不能是上麵那個。”

顏凝的男朋友比顏凝還大兩歲,顏凝又是個沒心沒肺的脾氣,裴辰景就下意識以為顏凝應該是下麵那個才對。

顏凝很得意:“我跟我哥以前是鄰居來著,後來我家搬家了,以為再也不會相遇了,沒想到後來重逢,才知道我們互相暗戀,就這麽修成正果了,我哥疼我不舍得我在下麵,所以就……咳,這事別跟別人說啊。”

裴辰景真實地體驗了一把嗑cp站錯位置的震驚感,朝顏凝比了比大拇指以示敬佩。

放寒假時裴辰景第一次見到了顏凝口中這個很疼他的哥哥,他開車來接顏凝,裴辰景一道送顏凝下樓,顏凝一看到對方就躥出去從車窗裏跟他碰了碰,隻是顏凝背對著他擋住了視線,等他走近隻來得及聽清對方不怎麽生氣地責怪顏凝胡鬧。

他識趣地沒有在這種時候湊上去,等到顏凝跟對方膩歪夠了想起他這個室友來,才招呼他過去介紹:“這是我跟你說過的我男朋友,原霏,哥,這是我新室友,裴辰景。

原霏從車上下來跟裴辰景打了個招呼:“你好,聽小凝提起過你。”

見了麵裴辰景才有些理解,原霏確實屬於溫柔的大哥哥類型,看著顏凝的眼神裏帶著不自覺的寵溺,也難怪顏凝提起來就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好,顏凝也常提起你,知道你們感情好,沒想到你還特意來接他放假。”

裴辰景戲謔地看向顏凝,原霏看了顏凝一眼也笑了:“他性子鬧騰,給你添麻煩了,一起吃頓飯吧。”

正往後備箱裏搬東西的顏凝不樂意了:“哥,你還老把我當小孩,跟開家長會似的幹嘛呀。”

“誰讓你年紀小呢。”

裴辰景樂顛顛地占夠了便宜才婉拒了原霏的邀請,人家邀請是出於禮貌,小情侶這麽長時間不見麵了有的是話要說,他要是真得去就不禮貌了,何況他一個電燈泡看著人家恩恩愛愛的自己也不自在。

原霏沒再強留,顏凝終於搬完行李關上了後備箱,拉開副駕的門讓原霏進去換他開車。

“那我們就走了啊,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裴辰景笑著招招手:“新年快樂,路上慢點。”

他回家的票買在了兩天後,跟爸媽打了招呼,將宿舍裏收拾清理了一番後才踏上歸途。

朱浩然說要來接站,順便去裴辰景家蹭頓飯:“叔叔做的豬肘子在外麵都吃不到這個味道。”

“你不是健身嗎,這麽油的東西能吃?”

“我為了這一頓好幾天沒沾油星了。”

朱浩然人長得壯實,身體也強健,大冬天的隻穿了件夾棉的襖子,衣領還敞開著,裴辰景看著都覺得冷要把圍巾給他,他嫌棄地掛回裴辰景脖子上。

“你可得了吧,我又不冷,反倒是你,讀書怎麽還越讀越瘦了,這小身板都挨不過我一拳。”

又是這種熟悉的賤嗖嗖的味道,裴辰景瞬間放鬆下來,把帶回來的大包小包都塞給他:“你行你來,能者多勞。”

朱浩然拎起行李道:“對了,項弈哥說最近脫不開身所以沒來,你知道吧?”

“嗯,知道。”

裴辰景想起項弈私聊他時說的話,有些遲疑地問朱浩然:“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朱浩然一愣:“啊?跟誰?”

見他是真的不知道,裴辰景才收回了懷疑:“不知道,猜的。”

他走時項弈和井冉還不清不楚地糾纏,突然某一天項弈像是喝醉了,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了些沒頭沒腦的問題,又很倉促地掛斷,裴辰景擔心他在外麵不安全,再打過去卻沒人接了。

過了好久項弈才發了條消息說他喝多了腦子不清醒,要他不要憂心。

自那起裴辰景就覺得項弈有些不對勁,隱晦地問起來他卻什麽也不說,然而直覺告訴裴辰景項弈絕對是有情況了。

“算了,不說這些,先回家。”

不同的城市連冬天的風的味道都是不同的,裴辰景覺得自己像一尾魚在固定的時間溯遊回家,在熟悉的海域中沒有威脅自由自在。

他在網上接了點翻譯的活,白天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忙碌,剩下的時間和老朋友們見見麵,項弈在他回來的第二周才騰出時間來,為了表示歉意說要請他吃飯。

“怎麽會這麽忙?”

“最近事情多,沒辦法,真羨慕你還有寒假可以休息。”

項弈說不喝酒,裴辰景自己喝也沒意思,隻要了一紮玉米汁,新鮮的肉在烤盤上迅速萎縮變色,在等待的空檔裏裴辰景不動聲色地問起井冉。

“本來我前兩天也約了井總,結果他也說忙。”

項弈看了他一眼抿了口玉米汁:“想問什麽直說。”

被識破的裴辰景毫不尷尬十分坦然:“我想問什麽你還猜不出來嗎。”

“嘖,打聽別人隱私還這麽理直氣壯,”項弈笑罵,“不是你想的那樣,有些複雜,沒在一起。”

裴辰景有些遺憾,還以為項弈好事將近了。

“那就是他還在追你?”

項弈把肉翻了個麵:“或許吧。”

沒有否定那就是肯定,裴辰景其實有些佩服井冉,一次次地撞上南牆還不回頭,可惜的是南牆至今還很頑強,絲毫沒有被撞倒的跡象。

以前他還對井冉存著些不忍心,現在他隻想勸井冉放棄,看起來項弈是真的對井冉沒有一點想法,再堅持下去得到的也隻有一場傷心罷了。

“對了,還有個東西給你。”

項弈從兜裏掏出來一張卡:“公司給的體檢卡,我多拿了一張,正好趁著假期你也去做一次。”

之前裴辰景隻給爸媽買過體檢套餐,覺得自己還年輕沒什麽必要,剛要以這個借口推拒就被項弈打斷:“年輕不能代表一切,病又不會挑人,就後天早上,我來接你,記得空腹。”

裴辰景隻得答應:“行吧行吧。”

為了不排隊裴辰景起了個大早,趕著醫院開門的時間去的,還是有不少人已經等在那裏了,甚至還有幾個熟人。

“你們今天這是組團來體檢?”

“對啊,除了周末哪還有別的時間了,最近加班加的厲害,這還是擠出來的時間。”

裴辰景跟他們寒暄了幾句,忽然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人,再看看似乎還沒有察覺的項弈微微碰了他一下:“我看到井冉了。”

項弈一頓,往一側轉了轉頭躲開那個方向,好在裴辰景怕冷一直帶著帽子口罩看不出什麽,隻是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天,門口就這麽大點地方,井冉已經看見了項弈,卻沒有走過來。

裴辰景想他大概是不想在這麽多人麵前尷尬,也或許已經看出了項弈故意躲避的姿態。

一整套流程走下來,裴辰景餓的頭暈眼花:“還不如分兩次做。”

項弈狀態倒是還不錯:“來都來了,一次做完不掛念了,走了,去吃飯。”

體檢中途沒再遇到井冉,他們的項目剛好錯開,裴辰景鬆了口氣,如今這種情境遇到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體檢出結果那天項弈沒時間,托裴辰景幫他拿一下,裴辰景自己去的醫院,項弈那份結果一切正常,他卻被醫生留下了。

“你自己來的?”

裴辰景一愣,心中隱隱不安:“對,是有什麽問題嗎?”

“胃鏡顯示,你胃裏有一處不明腫塊,初步判斷是胃癌早期,不過還需要做一次病理切片才能確定。”

裴辰景的耳邊嗡的一聲:“……胃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