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

在一連串的慘叫聲中,呂曦鬆開了手,並且把淩川往前一推。

淩川踉蹌了幾步,回頭看著凝眉冷目的呂曦,托著已經脫臼的胳膊說道:“我都說了這是禮節,就和拱手作揖是一回事。”

“哼,我可從未聽說過有這種禮節,我看你就是想借機行那不軌之事。”

淩川是欲哭無淚,他哪裏想得到這看起來嬌滴滴的娘們兒,竟然還會功夫。

照這麽看,什麽壁咚強吻之類的招數可就全都不能用了,這還拿捏個屁呀。

淩川歎了口氣,扭頭準備走人,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厲喝。

“站住!”

淩川哆嗦了一下,轉身後撤半步:“你又要幹嘛。”

呂曦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逐漸緩和,並且還換上了緩和的聲調:“你先坐下,我給你看看胳膊。”

淩川小心翼翼的坐下:“你還會接骨?”

呂曦沒說話,拽著淩川的胳膊一抖,緊接著就傳來淩川一聲慘叫。

“別喊了,已經好了。”

淩川扭了扭胳膊,果然好了,正要起身,又被呂曦按住:“我有事情問你。”

呂曦今天可不是為了白糖來的,而是賑災之事又出了麻煩。

“你上次說的立碑募捐之法,已經在江州府施行,但是所募集的糧食也隻有一萬餘石,依然不夠使用,導致後麵的災民安置都無法進行,不知淩公子可有應對之策?”

淩川愣了一下,心說要不是有事求我,估計這胳膊都不會給我接吧,這女人哪都好,就是太凶了點,不好降服啊。

看淩川發愣,呂曦推了他一把:“問你話呢。”

淩川沒好氣的回道:“我這不是在想嘛。”

呂曦眼珠子一瞪,不過隨即又緩和了下來,畢竟是在求人,滿朝文武都束手無策的事,這書呆子再厲害也不可能一時三刻就想出應對之法。

於是她隻好坐回了位置上。

她的氣消了,淩川的氣可沒消,沒好氣的說道:“江州府那麽富裕的地方,用這麽狠的法子就隻募捐到一萬多石糧食,肯定是背後有人搗鬼,說不定是走漏了風聲,那些世家互相勾結導致的。”

“走漏風聲?”

呂曦眉頭緊鎖,麵色也陰沉下來,她想起左右二相小朝會的時候好幾次欲言又止,現在看來,應該是猜到了這種可能,但是礙於內閣諸位閣老,不便出聲罷了。

“你的猜測也有幾分道理,但是眼下可有對策?”

“法子倒是有,就是……”淩川沉吟起來。

“就是什麽?”

淩川想了想說道:“事先跟你說好,這個法子可能有點犯忌諱,我一會兒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又把我胳膊擰斷了。”

呂曦眉頭一挑:“你盡管直言,我保證不動手。”

淩川略微放下心來,但還是把屁股下的椅子往旁邊挪了挪:“呂小姐可知麩糠為何物?”

呂曦一愣,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想,但卻有些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把糧食換成麩糠。”

“麩糠是喂養牲口之用,怎可給人食用?”

呂曦的臉上已經略顯慍怒,要不是淩川事先打了招呼,她這會兒已經發作了。

“別激動別激動。”淩川起身往後退了兩步:“我們可以算一筆賬,一石粗糧可以換三斤麩糠,募集所得一萬多石糧食,換成麩糠就有四百多萬斤,輔以少量粗糧熬製成粥,按每人每天半斤供應,至少也夠三十萬人吃上個把月的了,呂小姐以為如何?”

這筆賬算得呂曦心中一凜,原本隻夠十天的糧食變成了三十天,這還是按照每人每天半斤的量來算的,半斤糧熬成粥,少說也有一斤,若是減少些許分量,還能再多撐十天半個月的,那之前的計劃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此次江州府水災可以算得上是呂曦登基以來的最大危機,三十餘萬百姓流離失所,若是不能處置妥當,有心人隻需稍加煽動,便是一場浩劫。

三年前那場叛亂,可是還有許多人沒有蹦躂出來呢,畢竟自己以女子身份登基,多少人心有不甘。

遠的不說,就說內閣那幾位世家代表,他們不就是整日裏對自己陽奉陰違嗎。

一旦將喂牲口的麩糠用來賑濟災民,怕不是要被人罵作昏君?

“你這賬算得倒是不錯,可那畢竟是麩糠……”

“麩糠怎麽了?”淩川哼了一聲說道:“人要是餓極了,便是樹皮、觀音土都要填進肚子裏,最後腹脹而死,甚至有人會易子而食,那種慘狀你能想象嗎?至少這麩糠能填飽肚子還吃不死人,相比之下,麩糠就是功德無量之物。”

呂曦微微點頭,淩川說的也不無道理,雖然吃得差了點,但至少不會吃死人:“法子倒是一個好法子,但是朝中官員均是聖學出身,若真是這麽做,怕是會遭致滿朝文武口誅筆伐,恐怕……”

“這就是我為何討厭聖學的原因了,並非聖學不好,而是大多數人都隻會讀死書,滿口仁義道德卻一點實事不幹,須知倉稟足而知禮節,老百姓都快餓死了,還談什麽仁義道德,要是讓這些人也餓上七八十來天,你看他吃不吃麩糠。”

淩川一頓慷慨激昂,意氣風發,呂曦看得小嘴微張,他剛才這番話要是在朝堂上說出來……

“其實說起來,要是你那族人能挺得住,最好還是悄不做聲的把這個罵名背了,再找機會給皇上陳明一下利弊,隻要皇上不是昏君,肯定會另外找個借口補償你那族人的,說不定還能因此而升官呢。”

聽到這裏,呂曦眯起了眼睛:“這也是從雜書上學來的?”

“呃……”

淩川頓時啞火,心說是不是裝過頭了?

不過穿越這種事,就算說出來也沒人信:“當然,雜書嘛,什麽都有,也有那種描寫勾心鬥角的話本,難道你沒看過?”

呂曦從小在宮裏長大,哪裏看過什麽雜書,一看沒詐出來什麽,轉而說道:“淩公子如此多謀,可曾想過入仕?”

她這句話說出口,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原本的計劃可是時候滅口,怎麽會冒出這麽個念頭來?

不過左右二相都認定他是人才了,呂曦忽然覺得,要是讓他入朝為官,再立下一番功勞,未必不能光明正大的納入後宮。

相比起那些世家大族,這個毫無身份背景的淩川,不是更好掌控嗎。

再說兩人已有夫妻之實,難道事成之後真要將他滅口,就此孤獨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