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一案,徐恒被判了個秋後問斬,徐紅圖也告老辭官,可以說是汝陰徐氏在京城裏的根基毀於一旦。

徐紅圖本來就六十來歲的人了,經此大變,一頭花白的頭發已近乎全白,曾經的雄心壯誌頃刻間煙消雲散。

雖說族中還有子弟在朝為官,但在這一任皇帝手裏基本上是出頭無望了,正當他心灰意冷收拾家當準備返回汝陰的時候,忽然得到了一個消息,說邪神一案是由雲福記的淩川主使。

雖然這個消息來得蹊蹺,也沒有什麽真憑實據,但是卻成功地激起了徐紅圖的注意,讓他原本絕望的心思又重新燃起了一簇火焰。

徐氏雖然枝繁葉茂,但是他這一脈就隻有兄弟兩個,如今弟弟這一脈差點就徹底斷絕,此仇如何能夠不報?

當然,他也不至於因為一個毫無根據的消息就輕舉妄動,所以他決定根據這個消息提供的線索來探查此事。

至於告老為何不還鄉,徐紅圖直接來了一手裝病,同時寫了一封密信,從汝陰招族中死士進京。

……

次日早朝,寧王一上朝,就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提起了邪神案一事,是由於情報機構的缺失導致,然後他就說起了先帝建立的緝事司,並且表示,應該重新啟用緝事司,以避免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他這一番說法有理有據,馬上就得到了諸多官員的讚同。

呂曦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打了個措手不及,自己還在讓曹煥淳籌備東廠,卻被寧王搶了先?

“寧皇叔,緝事司原本就不在朝廷府衙之列,貿然重啟怕是有違祖製……”

“啟稟陛下。”

呂曦還沒說完,就被寧王打斷了:“先帝初創緝事司之時,便已言明該司專責京城內外機要秘事,如此重要之司,豈能空置,臣建議,設緝事司為常設府衙,從羽林衛選調人手補充緝事司,茲有羽林衛前副統領鄔坤,可任緝事司指揮,還請陛下聖裁。”

這一番說辭十分強勢,嘴上說的是請呂曦拿主意,實際上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最主要的是,一大批官員紛紛附和,表示讚成寧王的提議,已經近乎於逼宮的架勢了。

朝中這麽多大臣,竟然有一多半都站在了寧王一邊?

呂曦眉頭緊皺,自己好不容易靠著打壓徐氏建立起來的威勢,就這麽被寧王借用了?

“此事稍後再議。”

呂曦來了個拖字訣,本打算拖到小朝會再討論此事,但是寧王哪裏肯鬆口,再次上前一步。

“陛下,緝事司關乎到皇家之威嚴,社稷之安穩,朝野之中多有心懷叵測的宵小之輩,若不加以重視,必生禍患,還請陛下首肯。”

呂曦被將住了,寧王已經等於是貼臉輸出了,當著百官的麵說自己不重視此事?

呂曦一字一句地說道:“寧皇叔是在指責朕嗎?”

寧王這才連退兩步:“臣不敢,臣隻是提出建議罷了。”

呂曦眼中冒火,拂袖而起:“退朝,此事午朝再議。”

很明顯,這一局是呂曦輸了,寧王當著百官的麵下了她的麵子,呂曦還拿他沒轍。

散朝後,乾清宮裏小朝會,在場的官員也就十來個人,但是討論得比剛才朝會上還要熱火朝天。

但是他們討論的是緝事司該列為什麽級別的府衙,下設什麽級別的職位,各個職位的人員又該如何挑選。

唯獨一個沒有參加討論的,就是左相安常青。

因為安常青從不拉幫結派,也不屬於任何派係。

呂曦的臉色鐵青,就看著眾人在那討論,也不吱聲,直到眾人感覺氣氛不太對勁的時候,才漸漸停下了討論。

“陛下,寧王所諫緝事司開設府衙之事,還請陛下定奪。”

“請朕定奪?”呂曦哼了一聲:“你們不是都商量好了嗎,還輪得到朕來定奪?”

眾臣趕緊鞠躬作禮:“臣等不敢。”

“不敢?你們還有什麽不敢的?你們不是全都商量好了嗎?”呂曦一拍桌子:“你們可曾將朕放在眼裏?”

眾臣紛紛垂下頭,不再言語,唯獨寧王傲立正中,然後朝著呂曦拱手:“陛下請息怒,諸位大臣也是為了朝廷著想,如今朝廷內憂外患,緝事司設衙已是迫在眉睫。”

呂曦看著寧王,眯起了眼睛:“既然寧皇叔這麽說了,那就請皇叔擬一個詳細的條陳上來吧。”

寧王心底裏閃過一絲欣喜,臉上卻不動聲色:“臣遵旨。”

麵對寧王的強勢,呂曦不得不妥協,她無力地揮了揮手:“都散了吧。”

眾臣自然看得出皇上情緒不佳,紛紛告退,安常青留在了最後一個:“皇上,臣有一言……”

“朕乏了,退下吧。”

呂曦已經懶得聽安常青的意見了,東廠原本應該是一個隻向皇上負責的秘密機構,被寧王這麽一弄就變成了朝廷正式衙門,自己之前的那些安排,就全都打了水漂了。

“初九。”

呂曦招呼了一聲,她原本是打算去雲福記的,可是想起答應過母後不再去見淩川,不得不臨時改變了主意:“讓曹煥淳來見朕。”

“是!”

禦書房裏,呂曦把這事跟曹煥淳一說,曹煥淳直接就傻了眼。

這不老窩被人掏了嘛。

東廠成了別人的了?

“陛下,奴才這身份,也沒法正大光明地執掌緝事司……”

呂曦揮了揮手:“這些朕都知道,朕叫你來不是讓你出主意的,你回去把這事跟淩川說說,最好是勸得他也能進了緝事司。”

曹煥淳一愣,頓時明白了呂曦的安排,此事既然沒法阻止,那就隻能往裏麵插個釘子了,於是他拱手應道:“奴才知道了。”

“母後去了雲福記,這事你知道吧。”呂曦換了個話題。

曹煥淳點頭。

“所以我這段時間不能去見淩川,這話你也給淩川帶去,讓他不要多想,明白嗎?”

曹煥淳繼續點頭,但他又問了一句:“那太後那邊……”

“你不用管,記住不要讓淩川知曉母後的身份就行。”

“是,陛下。”

呂曦又道:“另外還有,就算這東廠與你無關,你手頭那件事也不能停滯,明白嗎?”

曹煥淳知道陛下說的是跑腿那事,這就說明陛下還是要留一手的,這讓曹煥淳略微安心了一些,自己對陛下來說還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