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天氣逐漸炎熱起來了，酥餅陳等四家加盟店也已經掛上了雲福記的招牌，開始售賣雲福記的點心。
而雲福記這邊的裝修也進行得如火如荼，再有個三兩天就能完工了。
淩川也算是找著空閑，準備去一趟廖師傅的琉璃作坊。
這幾天淩川也從工匠那裏打聽到，這位廖師傅在製作琉璃這一行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稱廖一手，平日裏忙得很，基本上不接受上門訂貨，想要找他製作琉璃器物，都得去一家叫做盛和齋的珠寶店。
淩川自然是不管那些，問清楚了地址就直奔作坊而去。
作坊在臨近城南的一處小院裏，剛進門就感受到一股熱浪撲麵而來，作坊裏十分熱鬧，一座窯爐就在院子裏擺著，工人們來回奔走，一副忙碌景象。
曹煥淳隨便問了一個經過身邊的人：“廖一手廖師傅在嗎？”
那人扭頭喊了一聲：“師傅，有人找。”
淩川看去，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正光著膀子從窯爐裏拽出一根長長的鐵棒，頂端沾著一坨燒得通紅的琉璃，隻見那漢子將鐵棒往架子上一放，另一隻手揮舞著一把鉗子就上去了，趁著那一坨琉璃還未冷卻，飛快地用鉗子對那一坨琉璃塑形。
淩川心說，這琉璃製作技術都有這個水平了，想必自己那個設想應該也不難實現了啊。
不得不說，這廖一手的手藝的確驚人，不一會兒，那一坨琉璃在他手中就逐漸成型，是一隻憨態可掬的老虎。
淩川上前誇了一句：“廖師傅好手藝。”
廖一手抬頭瞥了一眼，手上的活也沒停：“這位公子，若是要訂貨請去盛和齋，我這隻論貨，不論價。”
喲嗬，還是個傲嬌工匠，淩川臉上笑意更甚，他就喜歡這種純粹的匠人，好忽悠……不是，好打交道。
“廖師傅，我不是來訂貨的，隻是我對這琉璃製作很感興趣，而且也有一些小小的心得，想要向廖師傅討教一番。”
廖一手哦了一聲，將那隻粗略成型的小老虎又塞進了爐膛之中，看向淩川：“來砸場子的？”
“不是不是，廖師傅誤會了。”淩川擺手：“隻是有一些想法，聽聞廖師傅製作琉璃的手藝乃是京城第一人，故此想來問問廖師傅，能否將在下心中的想法實現。”
是個人都愛聽好話，淩川捧了一句，又拋出問題，廖一手也隻能回道：“那你就說說看吧。”
他說著話，又將那隻小老虎從爐膛裏拽了出來，換上工具繼續忙活起來。
淩川看著那隻小老虎在廖一手的手裏，越來越生動，隨著鐵棒的轉動，甚至有了栩栩如生之感。
“廖師傅這手藝，不愧是京城第一人。”淩川誇了一句之後說道：“不知廖師傅有沒有試過，將琉璃製作為一塊板子，能透光的那種。”
廖一手一頓，又抬頭看向淩川：“要說將琉璃製作成板子並不難，要透光也沒問題，但是問題在於，那樣製作出來的琉璃厚薄不一，有的地方厚實，有的地方薄脆如酥，費時費力還不實用，沒什麽意義。”
他一邊說，一邊用大剪子，隨手剪下一坨琉璃，在一旁的鐵氈碾了幾下，就有了一小塊平板琉璃了。
淩川笑了：“廖師傅有沒有聽過吹製平拉之法？”
廖一手一愣：“什麽吹製平拉？平拉我知道，吹要怎麽吹？”
他說著還嘬唇湊近那小老虎吹了幾口氣：“這有什麽用？”
淩川被他的舉動給整笑了：“當然不是這麽吹。”
“那要怎麽吹？”
淩川指著他手裏的鐵棒說道：“如果說將這鐵棒換成中空的鐵管，然後朝裏麵吹氣……”
說到這裏，淩川就閉上了嘴，轉而說道：“廖師傅別怪我藏私，畢竟我也是個商人，要是廖師傅有興趣，不妨改天來我雲福記，到時候咱們再詳談。”
廖一手翻轉著手裏的鐵棒，眼中全是思索的神色，好一會兒之後才明白過來。
“我這作坊跟盛和齋隻是合作，並非從屬，這位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淩川頓時眼睛一亮，還是個獨立創作人，怪不得這麽牛氣呢。
“哈哈哈，廖師傅這麽說，倒是我小人之心了。”淩川笑道：“既如此，那我就不藏私了，法子很簡單，就是用一根鐵管往這燒融的琉璃之中吹氣，這琉璃便可受力均勻，製作出來的琉璃便不會厚薄不一了，除此之外，我還知道用琉璃製作鏡子的方法，比之銅鏡勝過百倍，不過……”
淩川的話都沒說完，廖一手甩手就將那隻已經完全成型的小老虎一扔，尚未冷卻的小老虎砸在鐵氈上，腦袋都被拍扁了。
“這位公子是行家啊。”廖一手打量著淩川：“若公子所說的吹製平拉之法有用，條件盡管提。”
淩川一邊可惜那小老虎，一邊心中驚歎，這廖一手果然是個純粹的手藝人啊，聽到技術方麵的問題，連條件都盡管提了。
“廖師傅，那我就醜話說前頭了，隻要我說的這個法子管用，那就當我是以技術入股，占你這作坊的股份了。”
廖一手再是手藝人，開這作坊也是為了賺錢養家，這淩川一開口就要作坊股份，他也不由得有些警惕起來：“那你想占多少股份？”
淩川想了想，伸出四根手指：“我要四成。”
廖一手愣住了，這作坊說起來也不值多少錢，但卻是自己的心血，眼前這人一開口就要四成股份，未免也太……
淩川開口的時候就知道廖一手會有疑慮，於是他下半句馬上就跟上了：“其實廖師傅不妨想想，如果我說的吹製平拉法能夠製作出平板琉璃，應用之處可是相當廣泛，別的不說，光說用之取代窗戶上的窗紙，你說京城裏的大戶人家會不會趨之若鶩。”
作為一個製作琉璃的高手，廖一手自然明白淩川說的是什麽，甚至他還知道宮裏就有水晶窗戶。
隻不過那都是以水晶打磨製成，不光極其費工，而且材料也是極其精貴，若是能夠製作出平板玻璃替代水晶，那簡直就是天降橫財呀。
想到這裏，廖一手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行，那就依公子所言，對了，公子貴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