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淩川翻來覆去地沒睡好,身份的轉變令他不得不將原定計劃重新調整。
原本打算去縣衙告官的,現在隻能延後了,正好白糖熬好了一批,趁著這個空檔淩川就上門送貨去了。
廣豐號裏,劉全依然是在櫃台後麵,一手扒拉算盤一手拿著毛筆記賬,淩川有時候都懷疑這貨是不是在裝樣子,一天到晚的都是在算賬,這一大早的你算個屁啊。
“劉掌櫃,生意興隆啊。”
劉全聽到聲音,抬頭一看是淩川,直接把手裏的毛筆一扔,喜笑顏開地從鋪子裏迎了出來,這可是財神爺啊。
廣豐號不少老主顧都是京城裏的大戶人家,這都是些不差錢的主,一聽是宮裏流出來的白糖,便爭相購買。
一開始劉全還賣八兩銀子一斤,人家一口氣就買了五斤,後來他一咬牙漲到了十兩,結果對方眼都不眨又是一口氣買了五斤。
為了貫徹王爺說的,要把白糖賣得人盡皆知,劉全隻能把剩下的那些白糖一斤一斤地往外放,這麽一來,知道白糖的客戶就更多了,這幾天時間裏,天天都有人來問白糖什麽時候到貨。
所以淩川運過來這一車白糖,在劉全眼裏看來就是一車銀子,轉手就能翻一番。
“劉掌櫃,這白糖賣得怎麽樣?”
“好賣!供不應求啊。”劉全笑道:“淩公子,這一車,有多少白糖啊?”
“不多,才兩百斤,我打聽一句,劉掌櫃賣什麽價錢啊?”
這種事沒什麽好瞞的,也瞞不住,劉全兩個食指交叉一比:“十兩。”
這個價錢可是把淩川都給震住了,京城裏有錢人多,可他沒想到竟然這麽有錢,十兩銀子一斤白糖還供不應求?
“劉掌櫃厲害。”淩川嘿嘿一笑:“我就知道當初沒看走眼,劉掌櫃果然是幹大買賣的人啊。”
“淩公子過獎了,不過淩公子這白糖……不會漲價吧。”
“怎麽會呢?咱們可是簽了契書的。”淩川拍了拍劉全的肩膀說道:“劉掌櫃盡管放寬心,契書約定時間內,絕對不漲一文錢的價。”
“好好好,淩公子大氣。”
“劉掌櫃,多的不說了,這兩百斤貨你驗一驗,然後給我個收條,咱們月底結賬。”
“對對對,月底結賬。”劉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這麽好賣的貨還有賬期,這種好事上哪找去。
淩川又道:“既然這貨好賣,那我月底的時候再多送點貨來。”
劉全眼睛一亮:“多少?”
淩川眉頭一挑:“劉掌櫃想要多少?”
劉全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斤,不不不,五百斤。”
淩川愣了一下,這廣豐號買賣這麽好嗎?十兩銀子一斤的白糖,開口就要五百斤?
“沒問題,不過劉掌櫃,月底的時候可就要結賬了,我幹脆下月初給你送來,也好讓你有一個月的賬期,兩千五百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
“淩公子可真是善解人意,那我就多謝淩公子了。”
“好說好說,咱們來日方長,細水長流嘛。”淩川可不是平白無故就讓他占這個便宜的,這要是昨夜之前,他死活也要趕在月底之前把貨送過來,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自己可是東廠的人了。
他始終覺得這廣豐號有些不對勁,曹煥淳偏偏又沒能查出對方的底細來,所以淩川在這下了一個餌。
“不過劉掌櫃,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總數,看你下個月一共能要多少白糖,我好提前做個準備。”
如此明顯的套話,劉全也留了個心眼:“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除了那五百斤,再來個千八百斤應該是沒問題的。”
他說出這個數字來,就是為了試探淩川,王爺說這白糖是宮裏流出來的,宮裏總不能存這麽多白糖吧。
結果淩川毫不猶豫地回道:“行,那我先給你按照兩千斤備上貨,拿多少算多少。”
兩千斤?劉全頓時就愣了一下,心裏一咯噔要是淩川能弄到這麽多白糖,恐怕這白糖就不是宮裏的了,此事得趕緊報給王爺知道。
不過他嘴上還是應了下來:“行,兩千斤就兩千斤。”
淩川看他猶豫了一下,還以為他嫌少:“劉掌櫃,你要是嫌少,我盡量幫你多弄點。”
“啊,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
淩川一拍劉全肩膀打斷了他:“劉掌櫃你放心,少了誰的貨我也不能少了你的貨。”
劉全隻能閉了嘴,待淩川走後,第一時間去了寧王府。
“兩千斤?”
寧王的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來,把劉全嚇得夠嗆。
“他問我下個月要多少貨,小人就試探了一句,要了個一千五百斤,結果他說先幫我備兩千斤。”
寧王眉毛都快擰成疙瘩了:“番邦三年前就不再向我朝進貢,宮裏怎麽可能還有那麽多白糖?”
劉全看王爺麵色不善,分析道:“王爺,這白糖有沒有可能是從番邦采買而來?”
寧王看向劉全:“自從三年前越國與我朝交惡之後,雙方就封鎖了邊關,他有什麽能耐穿過越國,從番邦弄來白糖?”
“王爺,這事雖然難了點,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在邊關,鋌而走險之輩多如牛毛……隻要肯花錢,也沒什麽弄不到的。”
寧王皺著的眉頭忽然展開:“這麽說,這姓淩的可能是私通外國,甚至是勾結越國守將,販運私貨?”
劉全都愣了,這帽子扣得有點大呀,他可不敢接茬。
不過寧王已經哈哈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最好是打聽清楚,他的白糖是否從番邦私運而來,查清楚了,本王便記你一大功。”
劉全趕忙下拜:“多謝王爺。”
另一邊淩川剛回到鋪子裏,就遇上一個衙役,說是奉盧縣令之命來請淩川過堂。
淩川驚訝問過之後得知,原來是徐恒親自綁縛徐平到縣衙投案去了,而淩川作為苦主,自然是要過堂對質一番。
曹煥淳跟淩川交換了一下眼神,都透露出一個意思,這徐家挺果斷的呀,直接就棄卒保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