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川這會兒正領著手下的番子,在牛二酒館喝酒呢,最先找到他的還是塗副提舉。
當他看到跟淩川一塊兒喝酒的還有史興時,心頭又是一陣驚歎。
“塗大人,來來來,請坐請坐。”
塗副提舉滿臉的受寵若驚,眼前這位可是史相家的公子,自己什麽身份,能跟史興同桌吃飯?
不過史興隻是朝他瞥了一眼,略微點了點頭,就繼續埋頭吃菜去了,甚至還嘟囔了一句:“別看這酒館不大,這味道可不比那些酒樓差。”
淩川一邊招呼塗副提舉坐下,一邊回道:“味道不好我哪好意思喊史兄過來喝酒啊,塗大人你也嚐嚐。”
塗副提舉緊張得話都不會說了,趕緊謙讓:“淩兄弟別這般客氣,這又不是在衙門裏,喊我一聲塗遠就行。”
淩川笑著給他倒了杯酒:“那我叫你塗兄吧,來喝一杯。”
塗遠跟淩川碰了杯,又朝史興舉杯示意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喝下,然後他才開口說起正事:“淩兄弟,趙公子可還在衙門裏押著呢,咱們在這喝酒,不太合適吧。”
淩川一擺手:“沒事兒,回頭我單請他一回就行。”
塗遠愣住了,他才知道這趙公子跟淩川也是一夥兒的:“可是趙公子他不走,總不能讓他在衙門裏過夜吧。”
淩川嘿嘿一笑:“你猜鄔坤他敢嗎?”
“可是這事總得解決了才行啊,咱們畢竟都是緝事司的人,事情鬧大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塗遠的話沒說完,淩川已經坐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了:“塗兄,緝事司這個衙門是怎麽回事你也應該心裏有數,所以有些事吧,你看著就好,別往裏摻和。”
淩川的話看似雲山霧罩,但是塗遠聽明白了,寧王想要借緝事司擴大權利,這誰都看得出來,而淩川的身份背景他雖然不清楚,但很明顯是跟寧王站在對立麵的,這種級別的爭鬥,自己還真摻和不起。
於是他自己倒了杯酒,起身朝淩川和史興都示意了一下:“多謝淩兄弟提醒,就當我剛才沒來過,告辭。”
緝事司大堂裏,鄔坤正在裝模作樣的審訊,語氣恭敬謙卑,不著邊際地問了幾個看似跟案件相關的問題,然後就大手一揮:“經我核實,唐家滅門一案,屬實與趙公子無關,趙公子,委屈您了。”
趙佑堂白眼一翻:“這就完了?”
鄔坤賠著笑:“是的,此案與趙公子無關,也就是沒事了。”
“哼,你們大張旗鼓地把我從鋪子裏一路押過來,現在外邊肯定都在傳我趙佑堂作奸犯科,又被官府抓了,你說,這事該怎麽辦呀?”
鄔坤滿肚子怨氣不敢發作,繼續陪著笑臉:“那趙公子想怎麽辦,您盡管說,能做到的我一定照辦。”
趙佑堂此時也有些犯難,心說淩川這家夥一拍屁股走了,我哪知道你想要整點啥玩意兒啊。
眼看著天已經黑了,趙佑堂也懶得跟他耗下去:“首先,你得寫一個文書給我,說明我與這個案子無關。”
鄔坤忙不迭地點頭:“好說好說,我這就寫。”
看著鄔坤拿起了紙筆,趙佑堂又道:“至於其他的,等我回去問問我爹再說。”
鄔坤正寫著呢,聞言手一抖,才寫了幾個字的紙直接被畫花了,隻能懊惱地把紙揉作一團,重新寫。
最後趙佑堂拿著這張脫罪證明,大搖大擺地走了,而鄔坤則是鬆了一口氣,一屁股癱坐了下來。
眼前這關算是過了,但是自己的威望也算是一落千丈,再想執掌這緝事司,恐怕是困難重重啊。
另一邊趙佑堂剛出門,就被一個番子領著來到了牛二酒館,看到淩川和史興兩人在那有說有笑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我是你倆也太不夠意思了,把我一個人扔那餓肚子,你倆倒是有吃有喝的。”
他不忿地坐了下來,淩川立即給他倒上了一杯酒:“怎麽樣?訛了多少?”
“什麽訛了多少?”趙佑堂一杯酒下肚,馬上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淩川斜眼:“你該不會一文錢賠償都沒要吧。”
“還能要賠償?”趙佑堂夾菜的動作停在了半空。
一旁的史興接過了話頭:“這不廢話嘛,這種事不要賠償你還想咋的,你爹就算告到皇上麵前去,寧王也肯定會死保這個鄔坤,你說永寧伯有必要為這麽點事跟寧王鬧翻嗎?”
趙佑堂一拍桌子:“對呀,我怎麽沒想到,不過我跟他說了,我得回頭跟我爹商量了再說,誒,你們說訛他多少合適?”
淩川跟史興對視了一眼道:“那就要看他有多少了。”
三人眼神再次交匯,然後一同大笑起來。
……
永寧伯府,趙則成的書房之中,趙佑軒一如往常的跟他父親互通朝中事務。
趙佑軒在禮部任主事,正六品的官,按他的年紀,已算得上是年少有為了,不過今日說完了正事,趙佑軒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告退,而是猶豫了一番之後說道:“父親,還有一事,孩兒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兒但說無妨。”
趙佑軒臉上表現出糾結的神色,好一會兒才說:“孩兒聽說佑堂今日被緝事司的人抓去了,不知父親有否耳聞?”
趙則成眉頭一皺:“你想說什麽?”
趙佑軒一看趙則成麵露不悅,趕緊說道:“父親不要動怒,兒子聽說還是因為三年前那樁案子,兒子覺得這種事根本就說不清,不如幹脆讓佑堂出去避避風頭,免得因為此事再對永寧伯府的聲譽造成什麽影響。”
趙則成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這個長子,良久之後才發出一聲長歎:“這事你不用管了,做好你自己的本分。”
趙佑軒顯然沒聽明白父親的意思,自己費盡心思想出來的挑撥之計,父親怎麽不以為意?
不過那句做好自己本分還是聽懂了,當下不敢再多言語,說了聲孩兒告退就出了書房。
趙則成揉著眉心,隻感覺到一陣心累。
趙佑軒身為永寧伯府嫡長子,將來是必定要繼承永寧伯這個爵位的,可是偏偏嫉妒心這麽重,總是跟自己的二弟過不去。
以前趙佑堂惹是生非也就罷了,如今已經改過自新,趙則成是看在眼裏喜在心間,結果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