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萬萬沒想到, 嚴時律和顧清辭二人,竟然都對他說了幾乎同樣的話。

這個發現讓他整個下午都迷迷糊糊的,作業更是醜得沒眼看。

放學時, 季小澤看了一眼他畫布,毫不客氣地嘲笑起來:“你畫的什麽呀哈哈哈哈哈,你在夢遊嗎?”

白念盯著空中, 喃喃自語:“如果我真的在做夢就好了。”

“你怎麽了?”季小澤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從中午顧清辭來過後, 你就不正常了。”

顧清辭……

顧清辭說嚴時律聞他泳褲……

“啊啊啊啊不可能!他怎麽會做這種事情!”白念猛地站了起來,把自己的頭發揉成亂雞窩。

白念大叫一通,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 整個畫室都安靜得不得了, 隻有一雙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他。

白念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臉頰霎時一熱,連忙低腰道歉:“對、對不起,打擾大家了!你們繼續!”

可顧清辭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騙他吧?

難道是顧清辭誤解了?

白念試圖在腦海中回憶昨天那一幕。

已知條件一:他昨天把泳褲搭在了椅背上。泳褲是濕的, 可能會往下滴水。

已知條件二:嚴時律是個潔癖。

所以有沒有可能,是嚴時律看不慣他的泳褲在滴水, 打算把他的泳褲拿到外麵的洗衣間。因為角度問題, 顧清辭才誤以為這是聞?

白念越想越有道理,可他很快又陷入了迷惑中——

為什麽嚴時律又要警告他, 讓他離顧清辭遠點兒?

難道實際上, 是嚴時律看到了顧清辭在做什麽?

白念想不明白, 但他誰也不想相信, 他決定用自己的眼睛找到真相。

首先是嚴時律, 他最近依舊早出晚歸, 一邊上課, 一邊周旋於三個項目之間,像是一個忙碌的冰陀螺。

白念偶爾故意靠近他,對方不僅沒有做出類似任何“聞他”的動作,反而一臉警惕地問他要幹什麽。

乍一看沒有任何問題,但白念依舊沒有放鬆戒備,正好他答應了趙海靈幫忙畫黑貓,於是白念天天搬著小板凳去理學樓畫畫。

他本想趁機在試探一下嚴時律,可貓咪這種生物真的太可愛了,他一不小心就畫入了迷。

除了答應趙海靈的那幅畫外,白念又繃上新畫框,畫了各種姿勢的貓咪。

偶爾還有隔壁醫學院的小奶貓過來串門。

這隻小奶貓是醫學院的網紅貓,顏色奶白奶白的。經常有做實驗做瘋魔的醫學生深夜跑出來,一邊念叨著“上輩子殺人這輩子學醫”,一邊用大掌蹂.躪著無辜的小奶貓。

當他們把小奶貓欺負得奄奄一息時,就拍了拍白大褂站起來,搖身一變成為衣冠禽獸,又覺得自己可以繼續本碩博連讀了。

白念都開始同情這隻小奶貓了,怪不得它最近都不待在醫學院,而是改來投奔黑貓大哥的碼頭。

隻是沒想到黑貓大哥也並非善類,依舊要小奶貓出賣自己軟軟的肚皮。

看著小奶貓被小黑撲倒在草地上,白念嘴角掛著醫學生們同款猥瑣的笑,一邊飛快下筆。

這種即興作品他沒打草稿,都是直接用顏色起稿,然後厚塗。

白念很快就畫滿了一張畫布,然而他靈感才剛剛開始。

手頭沒有畫布了,白念也不想回去拿浪費時間,直接從書包掏出ipad開始畫。

這次他畫了兩隻貓,然而很快的,兩隻貓旁邊多了兩個男人的身影。

二人都長著貓耳,貓尾巴,其中一個渾身漆黑,表情冷酷,動作霸道地把奶白少年撲倒在地。

小奶貓根本沒料到自己會被這樣那樣,整張臉都紅透了。

他嘴裏不住地求饒,可大黑貓依舊不放過他,粗壯的尾巴緊緊纏住他手腕,比那些醫學生過分一萬倍……

白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周圍的一切都遠了。

身影、溫度、氣味……他通通都感覺不到,他的世界隻有手中的筆,還有紙上的那個世界。

在屏幕上畫下最後一筆,白念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為什麽這看起來像是某種澀圖???

他是好學生,他才沒有搞顏色!!

白念嚇了一大跳,有些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嚴時律站在他身後,正聚精會神地盯著他的屏幕,不知看了多久。

白念:“……”

嚴時律直起身體,神情微妙:“你畫我做什麽?”

白念心虛地捂住屏幕,正想說沒有,然而他很快反應過來,難以置信道:“我哪裏畫你了?”

嚴時律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我真沒有,”白念覺得自己要冤死了,他指著前方的兩隻貓咪,義正言辭道,“我畫的明明是貓。”

嚴時律:“我不信,除非你再給我看一眼。”

“……”

白念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嚴時律根本沒看到,故意在這裏詐他呢。

他才不要給嚴時律看。

白念收起繪畫工具,端著小板凳兒往寢室走。

回到寢室後,他這才想起自己都好久沒更新了,白念把那張貓咪擬人的圖發到了繪畫賬號上。

@畫畫的Miss:學校裏的貓咪

第一幅畫,是黑貓和小奶貓在地上打滾的畫麵。

第二幅,兩隻貓咪搖身一變成為了人。黑貓又酷又拽,眼神犀利,充滿占有欲地把小奶貓攬進懷裏,能看到他後背和肩膀流暢的肌肉線條。

奶貓少年白的要命,此刻被男人壓在地上,渾身毛都紮了起來,臉頰一片緋紅。

白念微博粉絲超百萬,雖然更新量少,但每次出圖都質量很高,也不接廣告,逐漸積累了一大批死忠粉。

他這張圖片一出,立刻就有網友在下麵留言。

-我靠!我發現了什麽?!M大大更新了!!!

-這次的好帶感,斯哈斯哈~

-敲,孩子長大了,都知道搞澀澀了!

-畫得一點都不好,大大加我微信,我手把手教你改圖。

-笑死,樓上你這算盤,打得我在海外都聽到了。

白念喜歡這種被肯定的感覺,他食指往下,一條條刷新。

-學校貓咪好好看,想rua,M大是哪個學校的呀?

-我也想知道!嗚嗚嗚想在學校偶遇大大!

-這麽厲害,應該是美院的學生吧,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學校的了。

還有很多問他三次元信息的,但白念一條都沒有回複。

他是一個二三次元分得很開的人,不希望網上的事情影響到他的生活。

這次畫貓,他也沒有按照貓咪的外形一比一複原,而是在保留神韻的前提下,增加了自己的理解,就算是認識這兩隻貓,也很難把它們和他的畫聯係起來。

白念退出微博,沒再關注網上的評論。

不過經過這件事,他也確定嚴時律這邊應該沒什麽問題。嚴時律表現得真的太正常了。

緊接著,白念也試探了幾次顧清辭,對方態度也和平日裏別無二致,似乎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白念漸漸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直到中秋節前的周末,白念被季小澤拖去玩躲避飛盤。

白念運動神經差,玩了幾輪都是最先出局的那個,雖然雙方隊伍都在鼓勵他,但白念不好意思繼續坑人,和人交接後在一旁看水瓶。

中場休息時間,季小澤過來問他:“真的不上場了?好不容易才出來一次,也運動運動嘛。”

白念搖頭,一臉心有餘悸:“對我來說,躺在操場曬太陽,就已經是很好的運動了。”

“也行,那你歇一下吧,”季小澤點點頭,“要是覺得無聊了可以先回去。”

白念也正有此意,他習慣睡午覺,今天沒休息有些困,正好回去補眠。

可沒想到他剛準備站起來,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白念仰起頭,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顧清辭。

對方在腦後綁了個小揪揪,配上頭頂的粉色鴨舌帽,顯得臉更小了。

“你怎麽來了?”白念有些好奇。

顧清辭:“練舞練累了,來休息曬曬太陽。”

這話讓季小澤轉過了頭,有些好奇地看了顧清辭一眼。

顧清辭歪頭看他,微笑:“怎麽了?”

“沒什麽,”季小澤笑了笑,又對顧清辭發出邀請,“你來玩飛盤嗎?”

後者搖頭:“不了,我坐坐就回去。”

季小澤沒有多言,加入人群繼續玩遊戲了。白念本來打算離開,可想著顧清辭還在,又陪他在操場坐了下來。

顧清辭要練舞,應該不會坐很久吧?

可是這都過去十幾分鍾了,他怎麽還不走?看著操場上奔跑的學生,白念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睛泛出一絲生理性淚水。

“困了?”顧清辭問他。

“嗯,有一點兒……”白念抱著膝蓋,把下巴放在膝蓋上開始打瞌睡。

他很困,但周圍很吵,他也睡不著,最多隻是打個盹兒。

半夢半醒之際,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名字。

白念很輕地“嗯”了一聲,很快就□□場上的喧囂掩蓋了。

“白念?”又有人叫他,白念這次聽了出來,是顧清辭。

他正想回答,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緊接著他頭頂頓時一軟,他聞到了顧清辭身上那股標誌性的玫瑰香氣。

“怎麽了?”白念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顧清辭。男生五官精致,瞳仁透亮,睫毛在陽光下發著金光。

顧清辭一隻手拿著帽簷,另一隻手撐在草地上,身體往他這邊倒。

見白念睜眼,他動作自然地幫他整理帽子,若無其事道:“太陽大,你戴著吧。”

白念仰頭:“那你呢?”

“我回去了。”顧清辭從草地上站起來,轉身往體育館走去。

“哦,”白念點點頭,“那我幫你把帽子戴回去。”

沒過多久,季小澤結束比賽過來了。按照季小澤的性格,白念還以為他會立刻和他分享比賽經過,然而這一次,季小澤全程很沉默,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白念被他看得後背發毛,忍不住問:“你怎麽啦?”

季小澤目光停在白念頭上:“你的帽子……”

白念:“我室友的。”

“我知道是他的,”季小澤頓了頓,又說,“他怎麽給你的?”

這是什麽問題?白念有些納悶,但還是實話實說:“就,直接蓋在我頭上?”

季小澤:“你當時醒著?”

他當時閉著眼,但也確實沒睡著,白念點點頭:“算醒著吧……”

季小澤眼神頓時古怪起來。

白念:“你幹嘛?”

季小澤還在看他,就在白念以為他要說什麽時,後者卻搖了搖頭,拎著水瓶往外走去:“算了,沒什麽。”

“怎麽就算了啊,”白念追了過去,“哪有你這樣說話說一半的!”

季小澤被纏得沒辦法,隻得道:“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白念回想起之前奇奇怪怪的兩位室友,多了個心眼兒:“你先說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季小澤頓了頓,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剛才在玩飛盤時,我好像看到顧清辭在偷拍你。”

白念睜大了雙眼:“偷拍我?”

“額……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偷拍,”季小澤不太確定,“我當時在比賽,隻是意外看了一眼。就你閉著眼睛打瞌睡,他用手機對著你的方向拍了照片。”

其實不僅如此,季小澤覺得顧清辭似乎要偷親白念,就在他蓋帽子的時候。但這個猜測太過離譜,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謝謝你,”白念頓了頓,謹慎道,“這件事你能不能幫我保密?”

季小澤點頭:“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白念戴著顧清辭的帽子回了寢室,心情一時間有些複雜。

不過拍照也不能代表什麽,他手機裏也存著好多別人的照片,都是拍下來當畫畫素材的圖片。

而真正讓白念懷疑顧清辭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

那天顧清辭洗澡忘了拿發箍,讓白念幫他遞一下。

白念當時沒聽清楚地方,還以為顧清辭說發箍在抽屜裏。他隨手拉開一看,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顧清辭的抽屜裏,放著他之前丟掉的中性筆。

為什麽他這麽確定?因為那支筆很特殊,是一個企鵝筆蓋,他大一時買的一直用到了現在。

但是前不久,他不小心把筆蓋摔裂了。後來他又買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於是把這隻壞掉的筆殼淘汰了。

但他沒想到,這支筆竟然出現在了顧清辭抽屜裏……

還不止中性筆,抽屜裏還有一疊他用完的草稿紙,上麵畫著各種亂七八糟的草稿,還有過期作業的靈感。

他明明把草稿紙丟進了垃圾桶,可為什麽又出現在了顧清辭的抽屜裏?

顧清辭留著他這些東西做什麽?

“白念,你找到了嗎?”浴室裏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啊?哦!”白念猛地驚醒過來,他立刻關上抽屜,拿起掛在掛鉤上的發箍,“找到了,我這就來!”

開門時,白念回想起顧清辭抽屜裏的那些東西,不由得心跳得有些快。

他抬手敲門,心裏揣著事兒,一時間沒控製住力道,下手重了一些。

卻沒想到顧清辭沒鎖,他剛敲第一下門直接就打開了。白念沒站穩,半個身體都跌進了浴室。

在摔倒前一刻,他被一雙玉雕般的手穩住了身體。

白念今天穿的是短袖,顧清辭雙手直接就貼上來,仿佛一塊兒熱燙的鐵碳,嚇得他立刻彈了起來。

“你、你的發箍!”白念連忙別過臉,動作僵硬地把東西遞給顧清辭。

“臉怎麽這麽紅?”顧清辭不太放心,說著就要試他額頭溫度。

“沒……”白念不知想了什麽,下意識後退一步,躲開了對方的接觸。

顧清辭的右手停頓在半空中,片刻後,他收回右手,若無其事道:“沒有就好,最近開始降溫了,你別感冒。”

“哦。”白念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關上了門。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難道顧清辭真的喜歡他?

緊接著,他又想起之前嚴時律對他的提醒——你別和顧清辭走太近,他對你不安好心。

難道說這件事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嚴時律看到了什麽?

白念頓了頓,突然轉身衝出寢室,一路跑到了一樓宿管阿姨的房間門口。

“阿姨,”白念站在門口問,“我有點兒事想麻煩您,您現在方便嗎?”

“白念啊?”多虧了白念之前鼓起勇氣每天和阿姨打招呼,現在阿姨已經對他很熟悉了,好脾氣地問,“怎麽啦?”

白念皺著眉,語氣焦急道:“是這樣的,前幾天我的平板電腦不見了,後來我才知道,有人看到我們寢室有陌生人經過。我……我就想問問,您能不能讓我看看監控?既然是校外的人,我想能找到一些線索。”

“噢喲,這麽貴重的東西,平時要好好兒放好才行啊,”宿管阿姨調出電腦監控,仰頭問白念,“你要哪天的?”

白念說了個日期,阿姨不太熟練,好一會兒才調出了那天的監控。

阿姨:“可我們這裏隻有大門口的,樓道裏都沒有。”

“沒事兒,謝謝您,”白念感激道,“我也就想試試,實在找不到就算了。”

“那行,你慢慢看吧,下麵是進度條。”阿姨起身把椅子讓給他。

白念把進度條拖到那天下午,傍晚他出去後那一段。幸好趙海靈是在企鵝號上聯係的他,時間記錄很清晰。

白念開了二倍速,聚精會神地看著顯示屏。

屏幕中,他率先出了宿舍大門。

他離開時寢室裏還沒有人,不出意外,嚴時律和顧清辭都是在這個時間段裏回來的。

那麽究竟是誰先回來?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中,是練舞回來的顧清辭。

白念心髒猛地跳了起來,顧清辭?是顧清辭先回來?!

2分鍾後,嚴時律也背著書包回了寢室。

視頻還在繼續播放,白念卻鬆開了鼠標,把後背靠在了椅子上。

原來如此。

他知道“羅生門”事件的真相了。

回顧以往種種,這件事其實並非無跡可尋。

仔細想來,顧清辭雖然總是洗澡忘記東西,但他似乎從來沒有讓賀驍或者嚴時律幫過他。

每次都是他。

第一次見麵,顧清辭讓他幫忙拿浴巾,還伸手勾了他一下。

再後來,顧清辭又忘記拿過沐浴露、洗發水、甚至是**……

白念一直覺得顧清辭隻是有些粗心,性格丟三落四。直到今天,他意外看到了顧清辭抽屜裏的東西……

那麽是不是可以推斷,他之前的行為都是刻意為之?

白念猜不出背後的原因,但無論如何,他決定和顧清辭保持距離。

但顧清辭似乎沒有看出他的疏遠,依舊親親熱熱地問:“後街新開了一家甜品店,聽說味道不錯,我們去試試看怎麽樣?”

他們之前做了很多次這樣的飯搭子。

顧清辭學芭蕾,對體型的保持有嚴格的要求。偏偏他又嘴饞,想吃美食又怕長肉,這種時候,他就會叫上白念一起。

買一份甜品,顧清辭隻吃一小口,然後就把剩下的分給白念。

白念不好意思白吃他這麽多,又主動問:“我這個也還不錯,你要嚐嚐嗎?”

每次顧清辭都會說好,然後用勺子挖起一塊,恰好挨著他之前吃掉的地方。

白念吃的是草莓蛋糕,顧清辭把草莓放進嘴裏,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果然,你的這個更甜誒。”

那天他穿著一件米色薄款針織衫,領口鬆垮,露出漂亮的鎖骨。微卷的頭發散落頸側,午後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身上,顯得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白念一時間看呆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個地方,是我吃過的……”

“抱歉,我沒注意。”顧清辭眨了眨眼,禮貌道,“如果你不喜歡,我下次不這樣了。”

“也不是……”白念覺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裏有異常,最後隻得點點頭,默許了顧清辭的行為。

“那就好,”顧清辭笑了起來,把自己麵前的蛋糕推了過來,“我吃不下了,你能幫我解決嗎?”

白念驚訝:“可你才吃了一口呢。”

顧清辭:“不能吃了,再多要長肉了。”

白念點點頭,隻得幫他解決了剩下的蛋糕。

接下來,他們就形成了一對兒甜品搭子,打卡了附近好多家甜品店。白念不好意思一直讓顧清辭付款,偶爾也會問他想吃什麽,然後自己買一份。

他讓顧清辭吃草莓蛋糕上的草莓,吃栗子蛋糕上的栗子,吃藍莓慕斯上的藍莓。

“你怎麽總是把好的都留給我?”顧清辭舔掉唇邊的奶油,笑著對他說,“再這樣下去,我會忍不住愛上你的。”

季小澤就天天在他耳邊愛你長愛你短的,白念沒有聽出這話的言外之意,還以為這是他們友情加深的證明。

白念開心地笑了起來:“我也很喜歡你。”

顧清辭就靜靜地看著他,眸色一點點變深。

偶爾他們也會叫上季小澤。

顧清辭依舊會嚐他的蛋糕,但現在回想起來,白念沒看見顧清辭吃過一口季小澤的甜品。

季小澤問他為什麽,他就會說:兩口已經是他攝入卡路裏的極限了。

當時白念沒放在心裏,還以為顧清辭是真的不能再吃了。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白念發現了這種區別對待中,藏著顧清辭對他的種種優待。

而這一次,顧清辭一如既往地邀請他去吃甜品。

白念條件反射要說好,然而在話出口前,又突然頓住了。

他抿了抿唇,然後搖頭:“抱歉,我最近要減肥,就不去了。”

顧清辭:“可是你又不胖,為什麽要減肥?”

白念回想著班上女生減肥時說的話,照貓畫虎地說:“沒有,我隻是看起來瘦而已,肉都在肚子上。”

“真的?”

“真的。”

話音剛落,顧清辭突然抬手摸了一把他肚子。

白念嚇了一大跳:“顧清辭!”

顧清辭這才收回手,仿佛剛才隻是在求證:“你騙人,都沒有肉。”

“有、有的,”白念捂住自己肚子,有些慌亂地辯解,“隻是你沒摸到而已。”

顧清辭:“那你讓我再摸摸。”

白念滿臉警惕,捂著肚子後退了兩大步:“不行!”

顧清辭伸出來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短暫地愣了一下,然後聲音低了下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玩了?”

他眼中的悲傷刺痛了白念,讓白念忍不住有一瞬的心軟。他想,萬一顧清辭真的隻想和他做朋友呢?

畢竟之前都是他推測,顧清辭沒有表白,他也從未向對方求證過。如果顧清辭一直都是以朋友的名義和他相處,那他的行為,未免也太傷人了吧?

白念有些糾結,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是不是我最近惹到你了?”顧清辭垂下眼睫,憂傷得宛如一朵開敗了的曇花,“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嗎?”

“我沒有!”白念脫口而出。

顧清辭:“那你怎麽……”

“抱歉,我是真有事,社團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先走了!”白念根本不敢看顧清辭的眼睛,他拉過書包,然後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寢室。

在他身後,顧清辭安靜地看著寢室門口,精致的臉上再也沒有半點表情。

自那之後,白念又拒絕了幾次顧清辭的邀約。

顧清辭之前還試圖爭取,後來就不再說話,隻是一臉惆悵地看著他。

白念比顧清辭好不了多少,友情的破裂,似乎也不比情侶分手好受一些。

他內疚又難受,但又不知道如何改善現狀。

從小到大,他一直沒什麽朋友。大學後和季小澤成為朋友,已經是他很慶幸的事情了。

但是現在他們住在不同寢室,就算關係再好,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這時候,顧清辭恰如其分地填補上了季小澤的空缺。但是現在,他親手結束了這段關係……

白念躺在**,把被子蓋過頭頂,矛盾又愧疚。

在這種低落的情緒中,他漸漸睡著了。

但又似乎沒有睡著,因為他“看”到顧清辭回來了。

隻是這個顧清辭和他記憶中有些許不同,他留著一頭黑色短發,眉眼精致,神情冰冷。

進來後,他沒有往他這邊看一眼,隻是脫掉身上的訓練服,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大腿。

沒過多久,賀驍也回來了。

賀驍剪了個圓寸,淩厲的眉眼全都露在外麵,正一動不動地看著顧清辭。

“看什麽?”顧清辭已經脫得隻剩下一條四角褲,抬眸瞥了賀驍一眼。

顧清辭和賀驍一直不對付,白念還以為他們又要吵起來。而這一次,他們隻是定定地看著對方,眼神中藏著白念讀不懂的東西。

“看你。”賀驍突然說,聲音是白念從未聽過的低沉。

就在白念以為他們要打起來時,賀驍卻一把攬住顧清辭身體,俯身吻了下去。

籃球從他手中掉落,“砰”地一下下砸在地上,恍若白念失控的心率。

白念猛地從**驚醒,寢室裏卻空空****的,什麽人也沒有。

隻有發暈的腦袋提醒他,剛才經曆了一個荒唐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