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白念想也不想就搖頭,“我們才認識多久?又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

“什麽年代了啊,你還搞日久生情這一套?”季小澤雙手環胸,一臉淡定的表情,“說不定他對你一見鍾情呢?”

“那更不可能了,”白念繼續搖頭,“我們寢室裏另外兩個都比我長得好,就算要一見鍾情,也是對顧清辭或者嚴時律吧?”

季小澤:“喜歡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就是喜歡你唄。”

“可是,”白念皺眉,依舊不明白,“賀驍他為什麽會喜歡我?我長得又不好看。”

“你究竟對自己有什麽誤解?”季小澤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自己想想,你大一時被多少人告白過。”

白念一臉認真:“他們隻是被我的才華吸引。”

“……”

“你就裝吧,”季小澤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反正賀驍喜歡你這件事十有八.九,你就算把腦袋埋進沙子裏也解決不了問題。”

白念又回憶了一遍他和賀驍的互動,發現賀驍這人確實有些不正常。

他都不欺負別人,淨欺負他。

但要說賀驍欺負他,其實也沒真的傷害到他。

他就是煩人,像個幼稚的小學生。

果不其然,等他回寢室後,賀驍急於挽救自己形象,就像隻拆家後還裝無辜的大型犬,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白念不搭理他,他就開始稱讚白念的畫,顧清辭嘲諷,二人再次開始鬥嘴。

白念本來想說些什麽緩和氣氛,然而突然間他手機震了一下,是他爸爸的消息。

-轉專業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如果你不清楚流程,我讓助理過來幫你。

白念臉上放鬆的表情消失了。

許久後,他才在對話框裏打出一行字。

-謝謝爸爸,不用了。

說完後,他放下手機進了浴室洗澡,沒再關注寢室裏的爭吵。

白念閉上眼,任由熱水流遍全身。隻有這時,他才覺得自己是自由的。

洗完澡出來,他簡單地吹了下頭發,然後塞著耳塞,戴上眼罩,在明亮的燈光中沉入夢鄉。

顧清辭和賀驍這才停了下來,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茫然:“怎麽這麽早就睡了?他心情不好嗎?”

嚴時律從圖書館回來,剛走進寢室就聽到這句話。他目光在白念那幅畫上停頓片刻,什麽也沒說,回自己座位放下了書包。

白念睡得早,天蒙蒙亮就醒了。

整個校園都靜悄悄的,寢室裏一片安靜,隻有隔壁的賀驍發出輕微的鼾聲。

白念下床洗漱,這才發現嚴時律也起了。他剛洗完臉,劉海兒有些濕,臉上還帶著水珠。

白念側身讓他先過,嚴時律卻開了口,語氣隨意:“去跑步嗎?”

白念愣了一下,點頭說了好。

反正他也不知道要幹什麽。

換上運動服,簡單洗了個臉,白念和嚴時律一起出了寢室。

白念簡單地活動了一下四肢,抬腳跟上了前方的嚴時律。

他們全程沒有說話,但跑步過程中,嚴時律一直不快不慢地帶著他,配合著白念的配速。等運動手表提醒時白念才回過神來,原來他不知不覺中已經跑完了3km,完成了這周的裏程打卡。

跑完後,他們順路去附近的食堂吃了早飯。

白念剛坐下,張黎陽就端著餐盤坐在了他們對麵。

“喲,不是忙競賽嗎,怎麽大清早跑這麽遠過來吃粉?”張黎陽看了眼嚴時律身上的裝備,有些陰陽怪氣,“既然有時間跑步,那今晚的樂隊演出,應該也可以來吧?”

“不去,”嚴時律

夾起塊牛肉,慢條斯理道,“我跑步是因為壓力大,運動可以分泌多巴胺。”

白念:?

嚴時律壓力大?

旁邊的嚴時律眼神明亮,皮膚飽滿光滑,不長痘,甚至連個黑眼圈都沒有,可看不出哪裏有壓力的樣子。

張黎陽明顯不信:“你別糊弄我。”

“愛信不信。”嚴時律不再多言,低頭吃東西。

他吃飯看著慢條斯理的,但是速度比白念快了不少。等他端著餐盤站起來時,白念碗裏還剩了大半碗米粉。張黎陽陷入沉思,幾乎也沒怎麽動筷子。

嚴時律衝白念說:“還有事,先走了。”

白念點點頭:“好的,再見。”

“原來是真的!”直到嚴時律離開,張黎陽這才反應過來,興奮道,“數學係和物理學院的交叉研究,他自己和計算機專業的遊戲編程,甚至還有個微積分方程項目,同時走三個項目還要上專業課,卷王也感到壓力了吧哈哈哈哈哈!”

白念:“……”

張黎陽:“你不同意我的推斷?”

“我隻是覺得,”白念想了想,小聲道,“嚴時律看上去不像有壓力的樣子,反而鬥誌滿滿,充滿了幹勁……”

“你別被他的外表騙了,他這人特別會裝,”張黎陽振振有詞道,“你不知道,前幾天他和我一起做遊戲編程,壓力大得飯都來不及吃。”

白念:“哦。”

張黎陽豎起眉毛:“你還不信?”

“我沒說不信啊。”

張黎陽:“那你說,他為什麽大清早起來跑步?”

白念納悶:“他不是習慣運動嗎?”

張黎陽搖頭:“他雖然有運動的習慣,但並不怎麽跑步,主要項目是擊劍和遊泳。”

白念仔細想了想,也發現除了每周定時在app上打卡外,嚴時律確實沒有額外的跑步安排。

張黎陽:“總不可能是你有壓力,他陪你一起跑步吧哈哈哈哈哈!”

張黎陽隨口一說,白念卻愣住了。

他最近確實有一些壓力,心情也不是很好。難道嚴時律看出來了,還用這種方法幫他解壓?

他心頭一震,有些茫然。

會不會是他太自戀了?這根本隻是巧合而已吧?

但張黎陽又說嚴時律除了打卡不跑步……

“嚴時律他,”白念頓了頓,終究還是問了張黎陽,“他是不是對朋友還挺好的?”

“對啊,”張黎陽點點頭,“雖然我經常懟他,他也經常拒絕我各種要求,但如果真遇到了事兒,他這人其實特別靠得住。”

“這樣,”白念想了想,又問,“那你覺得,我和他算是朋友嗎?”

“那肯定算啊,你們不是發小嗎?”

“這樣啊,那我明白了。”

原來是幫助朋友。

白念心想,嚴時律,可真是個好人啊。

仔細回想,過去嚴時律也幫了他許多次,雖然是因為李卓阿姨有交代,但白念也不好白占便宜,猶豫了一會兒,他決定做點兒什麽回報對方。

白念:“你知道嚴時律喜歡什麽嗎?”

張黎陽:“喜歡數學。”

“……”

白念:“有沒有什麽物品之類的?”

“唔,好像想不出來,”張黎陽搖頭,“我認識他這麽多年,沒見過他對什麽特別感興趣的。”

白念:“那如果他幫了你,你會怎麽報答他呢?”

“請他吃飯唄,”張黎陽隨口道,“沒有什麽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

白念:“那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麽嗎?”

“怎麽,你要請他吃飯啊?”張黎陽抬

起了頭。

“嗯,”白念也沒瞞著,坦白道,“他之前幫了我一個忙。”

“他好像也沒有特別愛吃的,”張黎陽想了想,有些猶豫,“非要說,他比較喜歡吃他媽做的菜。”

“李卓阿姨做的飯?”白念有些意外。

“你也記得吧,”談起這個,張黎陽眼神充滿了回憶,“李卓阿姨那手藝,小時候我們在嚴哥家蹭了多少次飯啊,追都追不走。”

白念:“……”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聊到後來,白念也沒想出什麽適合的道謝方式,最後他決定當一次跑腿,給嚴時律送一次家裏媽媽做的飯。

白念找借口去了趟嚴時律家,因為提前打過招呼,阿姨早早就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等著他。

白念本來想拿了飯就走,但他實在不好辜負阿姨的盛情挽留,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桌子上這麽多盤菜,幾乎都要被他吃完了。

“……”

糟了,白念打了個飽嗝,有些尷尬地停下了筷子。

這還怎麽送飯啊?難道明天再來一次?

“吃飽了嗎?”李卓還很擔心他。

“我倒是吃飽了,”白念捂著微微凸起來的肚子,有些尷尬,“就是我本來想給嚴時律帶一些飯,他最近學習特別忙,聽說飯都來不及吃,但沒想到……”

額,沒想到他一不注意就把菜吃光了。

“原來你擔心這個啊?”李卓笑了起來,從廚房裏拎出一個保溫桶,“我給他留了一份,我還在想怎麽向你開口,讓你幫忙跑一趟,沒想到你也這麽關心他。”

白念:“……”

倒也沒有多關心。

白念沒再多做逗留,很快就帶著保溫桶出發了。

如果沒猜錯,嚴時律現在應該在實驗室肝數據。

白念之前沒來過理學樓,走到門口才發現要刷卡才能進。似乎是因為裏麵有好幾個國家級實驗室,對進出人員的管控非常嚴格。

白念有些懵,轉身看到門口有個保安,前麵擺了張桌子,似乎可以登記臨時進出人員。

有個穿著短款百褶裙的女生站在麵前,軟著聲音問:“門衛叔叔,能不能讓我上去啊?”

門衛板著臉,非常不通人情:“請出示門禁卡。”

女生:“我就去送杯奶茶。”

“送外賣的?”門衛抬手往門口一指,直接道,“外賣放桌子上,讓他們自己下來拿。”

“……”

女生臉上浮現出肉眼可見的無語,然後又硬生生壓了下去,繼續問:“那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交給數學係的嚴時律?”

裏麵是一杯奶茶,一塊兒小蛋糕。

門衛看了一眼,沒說話。白念還以為有戲,他愣了一下,也把手裏的保溫桶遞了過去:“還有這個。”

女生抬頭看了他一眼。

白念握著保溫桶的手頓時一緊,但還是忍著尷尬站在了一旁。

但門衛依舊不同意,隻是說:“你們放在門口,叫他自己下來拿。”

白念反而鬆了口氣,他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給嚴時律發了條信息,轉身離開了理學樓。

白念剛走到門口,嚴時律電話就打了過來:“你人呢?”

白念:“學校呢。”

嚴時律:“你給我送了飯?”

“嗯,”白念點點頭,“保溫桶我放在桌子上的,你看到了嗎?”

“沒看到。”

“……?”

“沒看到?”白念有些茫然,“我就放門口的啊,不然你問問門衛?”

“問了,門衛說沒看到。”

“怎麽會?”白念有些不可思議,“那我回

來看看,應該沒有被人拿走吧?”

白念連忙轉身往理學樓走,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嚴時律拎著保溫桶,一臉戲謔地看著他。

“……”

白念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難以置信:“嚴時律,你有病啊?”

嚴時律泰然自若:“剛找到。”

“……”

“麻煩幫我拿一下。”嚴時律神色不變,把保溫桶遞給他。

白念條件反射接過,看著嚴時律雙手空空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要幫他拿啊?

他正想把保溫桶還給他,嚴時律已經在草地上找了個長椅坐下,一臉坦然地使喚他:“放著吧。”

白念:“……”

白念不太情願地放下保溫桶,不鏽鋼底座磕在長椅上,發出“咚”地一聲響。

嚴時律抬頭看了他一眼,挑眉:“怎麽,想吃啊?”

“誰想吃了——”

“既然你想吃,那我就勉為其難分你一點。”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怕對方沒聽清楚,白念又說了一遍:“我不吃,我吃過了。”

嚴時律目光順著白念的臉下移,最後停在了他的小腹處。

白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人在看什麽,他連忙捂著自己肚子,慌亂道:“嚴時律!你、你看什麽啊?”

嚴時律這才收回視線,幽幽道:“看來你確實吃飽了。”

白念:“……”

才沒有,他才沒有小肚子好不好!雖然他中午確實吃了很多……

白念懶得和他鬥嘴,轉身就要走。沒想到剛走出一步,就有隻純黑流浪貓蹭他的腿,發出喵喵喵的叫聲。

白念瞬間就走不動了。

他故作矜持地站在原地,想讓這隻貓自己走開。然而小黑貓不僅沒走開,還直接掀開肚皮躺在了他腳下。

沒有人能拒絕一隻露出肚子的小貓咪,白念最終還是沒忍住,蹲下身擼了一把貓。

嚴時律:“白眼狼。”

白念:“你怎麽罵人呢?”

嚴時律喝了口湯,慢條斯理道:“我是說,這隻貓叫白眼狼。”

“為什麽?”

“我喂了它那麽多次,它正眼都不看我,卻對著一個剛見麵的陌生人翻肚皮。”嚴時律嗤笑一聲,淡淡道,“這種貓不是白眼狼是什麽?”

白念:“……”

聽起來沒問題,但總覺得嚴時律在內涵什麽。

白念不太相信:“你真的喂過他?”

嚴時律拿出手機:“不信你自己過來看。”

白念猶豫了一會兒,走過去蹲在了他麵前。

嚴時律打開相冊,黑貓最開始還是一隻幼貓,瘦瘦小小的,仿佛連呼吸都很困難。然而漸漸的,這隻貓一天天長大,皮毛變得光滑,眼神也逐漸靈動起來,最後他看的是一個小視頻。

嚴時律拿了根貓條,貓咪跟瘋了似的往他手裏撞,卻怎麽也找不準貓條的位置。

“別急,都是你的。”嚴時律很耐心地幫它找位置,這隻貓終於吃到貓條,安靜了下來。

視頻很短,貓咪吃完貓條後依舊不滿足,纏著嚴時律雙腿“喵喵”叫。

嚴時律抬手撓了撓貓的下巴,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這人一直都是冷冰冰的,這是白念第一次聽他那種語氣說話,帶著氣音的笑,甚至還帶上了幾分寵溺。

白念有些意外,沒想到嚴時律也有這樣溫和的一麵。

他看完照片,嚴時律也基本吃完了飯。白念把手機還給他,嚴時律也收起保溫桶,很自然地問:“明天吃什麽?”

白念:?

嚴時律抬眸看他,神情似笑非笑:

“一次就打發我了?”

白念:“那你想怎麽辦?”

“至少得送滿一周吧?”嚴時律把保溫桶交給他,不等他拒絕就轉身回了實驗室。

白念:???

你以為你是誰啊?誰要給你送一周的飯?

做夢吧!

……

第二天中午,白念提著保溫桶出現在了理學樓樓下。

第三天……

第四天,白念因為趕作業沉迷畫畫忘記了。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時間已經指向下午一點半,現在趕過去早來不及了。

算了,正好找借口不去。反正當初就沒答應送一周,給他送兩天飯,也差不多了吧?

白念停下手頭的工作,心安理得地想著。正好他也厭煩了天天跑腿幫人送飯,他今天要點外賣了!

剛打開外賣軟件,就有同學喊他:“白念,有人找你。”

“找我?”白念第一反應就是賀驍。

因為自從上次賀驍衝動揍了桑樂天後,白念就一直沒再搭理他。這些天裏,賀驍一有機會就在他麵前刷存在感。

他之所以選擇連續給嚴時律送飯,除了能吃到李卓阿姨做的飯以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躲避一直纏著他的賀驍。

白念一直沒理賀驍,沒想到他今天又來了。

白念有些鬱悶,放下畫筆往外走去。然而走到門口才發現,來人卻不是賀驍,而是提著飯盒的嚴時律。

他穿了件黑色衛衣,灰色運動褲,黑色帆布鞋,戴著他慣用的那副銀框眼鏡。明明是很普通的打扮,卻被他穿出了一種鶴立雞群的效果,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

白念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

嚴時律把保溫桶遞給他,淡然道:“我媽讓我來的。”

沒想到李卓竟然想著他,白念有些開心,抬手接過保溫桶:“那你幫我謝謝阿姨。”

他這邊伸出了手,嚴時律卻不鬆開,白念拖了兩下都沒拖動。

白念:“?”

“你要獨吞?”嚴時律垂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麽大一桶飯,你吃完肚子不會鼓起來嗎?”

白念:???

白念:!!!

這人怎麽總想著他的肚子鼓不鼓?

“我、我才不會!”白念臉頰有些紅,連忙反駁道,“我就算吃飽飯肚子也不鼓,更何況,太多了我不吃完就好了。”

嚴時律:“那你要浪費糧食?”

白念:“……”

嚴時律:“既然你沒辦法,那我就勉為其難幫你解決吧。”

白念:“……”

算了,看在他給自己送飯的份上,暫時不和他計較這麽多了。

白念默默咬牙,正準備拿過保溫桶,與此同時,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白念,你還沒吃午飯吧?”

白念動作一滯,有些尷尬地抬起頭。

賀驍從樓梯間冒了出來,一邊喘氣,一邊又故作冷靜地說:“我剛吃完飯回來,順便給你帶了杯奶茶。”

他似乎是一路跑過來的,胸膛不停起伏,腦門上還帶著汗,此時拎著個外賣袋,有些警惕地看了嚴時律一眼,連忙道:“你想喝的幽蘭拿鐵。”

嚴時律掃了賀驍一眼,不疾不徐:“我媽做的飯。”

白念:“……”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