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衣著光鮮,再來梅園,黎明初曉,梅園大門緊閉,他敲了半天,終於等到柳荷開門,可見到是他,卻冷哼一聲,將他拒之門外。
楊飛心中有鬼,小荷姐姐,小荷妹妹,小荷奶奶叫了半天,柳荷才再次開門,他連忙賠笑道:“小荷姑娘,可否讓在下見一下雲清?”
柳荷氣呼呼道:“我家莊主說了,以後她再也不想見你。”
楊飛道:“這個,大概是雲清誤會了,小荷姑娘可否讓在下進去解釋解釋。”
“不行,莊主不會見你的。”柳荷一口回絕,語氣稍和,又道:“不過我家小姐想見你。”
“你家小姐?”楊飛一臉疑惑,老半天才意會過來柳荷口中所指乃是阮憶梅,他眼下隻求進去再說,哪管是見小姐還是莊主?是以連連點頭。
楊飛再來阮憶梅的閨居,頗覺拘謹,可見到阮憶梅晨起,那副慵慵懶懶的模樣,亦不覺呆了一呆。
阮憶梅與梅雲清容貌相似,不同的是有一種嬌貴之氣,此刻秀發散披,如瀑布般灑在肩後,幾可及腰,粉黛不施,清純自然。
阮憶梅坐在梳妝台前,自銅鏡中見到楊飛的身影,也不起身相迎,隻是道:“小紅,你先出去一下。”
“是,小姐!”小紅衝楊飛笑了一下,退了出去。
楊飛老老實實的問:“阮小姐,找在下有何事?”他可不敢造次,稱什麽憶梅表妹。
阮憶梅默然不答,隻是瞪著楊飛,一語不發。
楊飛被她瞪得心中發毛,暗道自己昨晚趁她中了春毒肆意輕薄,占了她不少便宜,她如此一個大家閨秀,當然不好聲張,隻能暗底下舊帳新帳一起算,說不得梅雲清不見自己就有她的一份功勞?楊飛生恐再次惹惱她,是以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阮憶梅沉默許久,忽道:“楊公子,昨晚的事真是謝謝你了。”
楊飛偷偷鬆了口氣,阮憶梅是謝他的,而不是找自己算帳的,連忙道:“阮小姐太客氣了,別說你是雲清的表妹,就算我們素不相識,我也會在所不辭的。”
阮憶梅又道:“我表姐她今日要離開太原,回梅花山莊了。”
楊飛大驚道:“為什麽?她的事不是還沒辦成嗎?”
阮憶梅柳眉微蹙道:“我表姐她來太原隻是看望我們的,並無其它的事。”
楊飛漫不經心道:“是嗎?”暗忖雲清來奪蟬翼劍,當然不會聲張,此番回去,擺明要跟自己斷絕關係,不再有任何牽扯。
“還有……”阮憶梅輕咬貝齒,神色有些幽怨道:“代我向令師道謝。”
楊飛神色恍惚道:“一定一定。”他的魂兒早已飛到梅雲清身邊去了。
阮憶梅見他心不在焉,芳心暗惱,小姐脾氣發作,冷冷道:“楊公子,你還有事嗎?”
“沒事!”楊飛此言出口,忽然省悟阮憶梅乃是下逐客令,心想找老子來的是你,趕老子走的也是你,就憑你這小姐脾氣,怪不得楊雲飛看不上你。他心中有氣,一揖手道:“阮小姐,那在下告辭了。”言罷,便推門而出。
阮憶梅見他似在生氣,芳心忽又後悔,喚道:“楊公子,暫且留步!”
楊飛回過身來,麵色冷淡道:“阮小姐,還有事嗎?”
阮憶梅站起襝衽一禮,歉然道:“對不起!方才失禮之處,楊公子不要生氣好麽?憶梅在這裏向您賠個不是。”
楊飛見她道了歉,怒氣頓消,哈哈一笑,道:“生氣?我哪有生氣?小姐大概是誤會了。”
阮憶梅指著梳妝桌畔的一張木椅道:“楊公子請坐!”
楊飛道:“多謝小姐。”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他也不想這麽快離開梅園,多留一刻便多分機會見到梅雲清。
阮憶梅坐回椅中,對鏡梳著秀發,忽道:“楊大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楊飛點頭道:“當然可以,在下榮幸之至。”嘿嘿一笑,又道:“如果在官府中人麵前,憶梅最好稱我梅大哥比較妥當。”阮憶梅既稱他為大哥,他也老實不客氣,喚起阮憶梅閨名來。
阮憶梅毫不以為忤,欣然道:“這個當然。”
楊飛這才發現自己距阮梅不過咫尺之遙,美人在前,他豈不心動,更何況這個美人酷似他的心上人。
這個位置本是阮憶梅為那些閨中密友設的,楊飛是首位踏入她閨居的年輕男子,一時倒也沒曾想到根本不適讓他坐在此處。
阮憶梅見楊飛沒有吱聲,不覺轉首看他,卻見這家夥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顯然沒打什麽好主意,她芳心頓時思起昨晚同這家夥在**親熱的情形,雙頰已然緋紅。
這時悄好窗口吹進一股“妖”風,阮憶梅柔順的長發飛灑起來,大半向楊飛奔襲而去。
楊飛色迷心竅,哪裏避得開,被發梢拂過,鼻孔一陣發癢,“啊”的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阮憶梅迎個正著,被楊飛的口水噴了一臉,成了口水美人。
楊飛回過神來,見阮憶梅這副窘樣,心中尷尬之極,頓時忘了男女有別,拿衣袖去擦美人臉上自己所噴之口水。
“不,不用了。”阮憶梅自是連連推拒。
“要的,要的!”楊飛做錯了事,當仁不讓的想要補救,二人你推我擦,扭成一團。
阮憶梅推不開楊飛,隻好向後退避,卻不慎絆到椅腳,跌倒在地,楊飛伸手拉她,腦袋也狠狠撞到桌角上,人沒救成,還跟著倒黴,仆倒在阮憶梅身上,和她化成滾地葫蘆,咕碌咕碌又滾到了門邊。
阮憶梅身形嬌小,皆且被楊飛護在懷中,除了被這家夥壓得喘不氣外,倒也不曾受什麽傷,倒是楊飛那顆腦袋遭了大秧,不知撞了幾下,直撞得頭暈眼花,差點昏過去。
他忍著劇痛,“哼哼哈哈”的好不容易從阮憶梅軟綿綿的嬌軀上爬將起來,卻見門口站著臉色鐵青的梅雲清,頓時傻了眼。
梅雲清本是聽柳荷說楊飛賴在阮憶梅這不肯離去,好心為表妹解圍來的,芳心深處亦盼楊飛對昨晚同蘇花語雙宿雙棲之事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未想剛好瞧見此景,自是氣上加怒,冷哼一聲,便欲離去。誰知楊飛雙膝一曲,跪倒在地,緊緊抱住她的大腿,似隻被遺棄的小狗可憐巴巴道:“雲清,不要走。”他被梅雲清捉奸在地,任他巧舌如簧,亦無從辯起,總不能說是為了擦自己噴在別人臉上的口水方才如此吧,想來想去,隻好使出這等無賴皆無恥的卑鄙招數。
梅雲清見他如此,又好氣又好笑,怒道:“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楊飛將腦袋靠在梅雲清豐滿的大腿上輕輕磨蹭,厚顏無恥道:“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你先起來再說。”梅雲清拿他倒真沒什麽辦法。
楊飛喜道:“那你原諒我啦?”
梅雲清無奈隻得點頭,楊飛這才鬆開她,從地上爬起道:“多謝雲清。”
臉色怪白的阮憶梅亦然爬起,櫻唇微張,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你謝我幹什麽?”梅雲清扶著阮憶梅,柔聲問道:“表妹,你沒事吧?”
阮憶梅搖了搖頭,輕聲道:“表姐,你幫我梳頭好不好?”都是長發惹的禍!
楊飛附和道:“對,對,還是梳起來好,免得……”後麵的自是不好說出來:免得老子又打個噴嚏,噴你一臉口水,成了口水美人,讓雲清誤會!
梅雲清白了他一眼,扶著阮憶梅重回梳妝台前。
楊飛倚門瞧著為表妹梳頭的梅雲清,不覺癡了。
好不容易梅雲清為阮憶梅梳妝停妥,阮憶梅道:“表姐,我想換件衣裳。”
梅雲清微笑道:“那我們先出去了,待會一起用早膳。”言罷,款步行出。
楊飛向阮憶梅告了聲罪,連忙快步跟去。
阮憶梅望著二人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忽然幽幽歎了口氣。
楊飛跟在梅雲清屁股後麵,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恐梅雲清將自己掃地出門。
轉過一個閣樓,梅雲清忽問:“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楊飛倒也老實,如實將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又委委屈屈的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梅雲清聽得哭笑不得,暗道這家夥行事怎麽老叫人啼笑皆非,她心中怒氣已消了一半,瞧著被撞得鼻青臉腫的楊飛,憐意微生道:“你這家夥,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
“沒事!”楊飛打腫臉充胖子,挺起胸膛道:“區區小傷,何足掛齒,哎喲。”原來一不小心咬到舌頭,倒真把齒給掛了!
梅雲清撲嗤笑出聲來,道:“跟我回房,人家幫你敷藥。”
楊飛聞言大喜,忙不迭點頭,乖乖跟了去,那慷慨激昂的樣子,顯然是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惜。
楊飛隨梅雲清來到她香閨,躺到軟榻暖帳之中,由著玉人在自己那張老臉敷上敗家子的奇效金創藥,心曠神怡,暗忖若能日日與梅雲清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就算下輩子真做隻癩蛤蟆,亦是甘心,卻不知梅雲清喜歡不喜歡。
梅雲清見他眯著雙色眼,轉個不停,不知又在想什麽壞念頭,心中著起惱來,藥敷了大半,嬌哼一聲,把藥瓶往他懷中一摔,拂袖走開。
楊飛將藥收好,小心翼翼坐起,湊到她身畔,賠著笑臉問:“雲清,好好的,怎麽又生起氣來了?”
梅雲清哼道:“人家不能生氣嗎?”
“能,能!”楊飛執起梅雲清的玉手,往自己臉上輕輕一摑,拍胸凜然道:“你要不高興,盡管把氣出在我身上,我就算被你打得慷慨就義,也在所不辭。”他這兩日已不知在所不辭多少次了,也不在乎多這麽一次。
楊飛如此憊懶,梅雲清這氣哪還生得下去?板著俏臉道:“既是如此,那你就找塊豆腐,自己撞死得了,省得人家背上這個惡名。”
楊飛卻是不答,見桌上有一碟糕點,他腹中已饑,風卷殘雲似的將糕點一掃而空,然後恭恭敬敬的雙手托碟,高舉過頭,一步步向門口跺去。
梅雲清見他行徑古怪,忍不住問:“你幹什麽?”
楊飛轉過身來,表情嚴肅道:“在下謹遵雲清玉旨,去買塊豆腐把自己撞死。”
梅雲清玉容解凍,嗤笑出聲,反問道:“豆腐能撞死人嗎?”她心中暗自納悶:自己怎麽也變得如此不正經起來了?
楊飛一本正經道:“一塊不夠,就買兩塊,兩塊不夠,就買三塊,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在下一塊塊去買,總能買到能把自己撞死的豆腐。”
梅雲清大有深意道:“如果你真有那個恒心,買到能把自己撞死的豆腐,或許我可以遂了你的心願。”
楊飛佯作深思狀,半晌方道:“這個可容在下好好想想,嗯,有了。”
梅雲清道:“有什麽了。”
楊飛道:“在下可以去鐵匠鋪買豆腐,那裏的豆腐一定可以撞死人。”
梅雲清啐道:“胡說八道,鐵匠鋪哪來的豆腐賣?”
楊飛嘿嘿笑道:“鐵匠鋪沒有,雲清這裏一定有。”往梅雲清身上嗅了嗅,一臉陶醉道:“好大的一塊豆腐。”
梅雲清美目一瞪,欲出言喝叱,卻被楊飛一把抱住,掙了一下,便即作罷,有些軟弱無力的輕輕靠在他懷中道:“吃吧,吃吧,人家要回去了,你隻怕再也吃不成了。”
楊飛聞她言中頗有訣別之意,忙道:“你此行目的未達,怎麽便趕著回去了?我,我說過的話一定會算數的。”
梅雲清自嘲道:“此事已然傳開,梅花山莊勢孤力單,你以為光憑你我,便可以辦得成嗎?”
楊飛呐呐道:“我還沒灰心,你怎麽倒說起喪氣話來了?”
“算了!”梅雲清愁容一展,道:“不說這些,昨晚你送你師父回去後又幹了些什麽?”
楊飛暗自道糟,心念電轉間,有些吞吞吐吐道:“我……”他的慌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梅雲清柔軟的掌心已然捂了上來,隻聞她歎聲道:“我隨便問問,你既不想回答,我也不想聽了,對你,我還是放心的。”
楊飛忙道:“雲清若是對我不放心,我立馬找塊豆腐一頭撞死。”心中暗道:我對自己便不放心得很。
梅雲清微微一笑,由得楊飛執著自己雙手坐到榻邊,四目相投,情意纏綿,一時無語。
“篤篤篤”敲門聲起,門外傳來柳荷的聲音道:“莊主,該用早膳了。”
梅雲清應道:“小荷,你去通知憶梅,我馬上便到。”
柳荷沉默一下,又道:“還有,大門口有人來找楊公子,說是有要緊事兒,正在外麵候著。”
“找我?”楊飛心中暗奇:誰如此神通廣大,找到這裏來了?莫不是蘇花語吧?慘了,慘了!轉念又想:若是蘇花語,她對阮憶梅有救命之恩,柳荷早就領她來此,哪會通傳?
梅雲清略整衣襟,同楊飛出得門來,問:“小荷,既然是楊公子的朋友,為何不讓他到客廳候著?”楊飛心胸狹窄,可莫要讓他誤會自己瞧不起他的朋友,以致怠慢了?
柳荷施禮道:“莊主,實在是楊公子的朋友不方便……”
楊飛忙道:“沒關係,沒關係,在外麵候著便候著吧!”
梅雲清沉吟一下,低聲對楊飛道:“既是有要緊事,那你便隨小荷去吧。”
楊飛不舍道:“那你呢?”
“我回梅花山莊!”梅雲清歎了口氣,又道:“來日方長,咱們總會再見的。”
“那你一路珍重!”楊飛凝望著梅雲清,偷偷捏了一把她的小手,方才依依不舍的隨柳荷而去。
途中,楊飛忍不住問:“小荷姑娘,到底是什麽人找我?”
柳荷顯然瞧他不順眼,哼道:“你去見了不就知道了?”
楊飛自知惹人嫌,也未再問,來到大門口,那個找他有要緊事的竟是個小叫化,怪少得柳荷不其進來。
小叫化見了楊飛,忙道:“公子,公子!”
楊飛見這小叫化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隻好問道:“小兄弟,你找我有什麽事?”
那小叫化笑道:“公子不記得小人了?在姚總兵姚大人府前……”
楊飛這才想起,拍著額頭道:“你是前日那個幸小龍。”
那小叫化幸小龍大喜道:“公子真是好記性,還記得小人的賤名!”
楊飛道:“你找我有什麽要緊事?”這小子莫不是收了別人的銀子來找他麻煩的吧!
幸小龍道:“姚府的大小姐有急事找公子找不著,便托小人前來尋找!”
“青青找我?”楊飛奇道:“青青怎麽會認識你?”
“公子是說姚家小姐吧?”幸小龍悻悻道:“小人一大清早在姚府附近做事,姚家小姐急急忙忙的到處尋找公子,連府中的親兵都勞動了,前日守門的那兩位兵大哥認得小人,知道我與公子認識,便托小人來找公子。”
楊飛道:“我跟你也不是很熟,你找人很厲害嗎?”
幸小龍傲然道:“我們丐幫找人還不是輕而易舉!天下沒有我們不知道的事!”
“你是丐幫中人?”楊飛笑道:“那丐幫有個長老外號是‘酒丐’,名字叫什麽元,元……”元天化是那晚他離去之後方去河間客棧,他聽梅雲清提起,一時也想不起名字。
幸小龍忙道:“公子是說元天化元長老吧,小人可是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
楊飛笑道:“記名弟子是什麽意思?”
幸小龍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還不是正式的意思了,不過隻有我表現好,元長老一定會收我為正式弟子的,到時候我幸小龍學成武功,名揚天下,指日可待。”他說到後來,竟然還文謅謅的來了幾句成語。
楊飛道:“既然你這麽厲害,那你知不知道姚小姐找我有什麽要緊事?”
幸小龍神秘一笑道:“公子你去姚府不就知道了,小人已經通知公子,不再打擾了!”他雖說要走,卻訕訕的湊在旁邊不肯離去。
楊飛哪不知他的意思,取出一錠銀子,擲於幸小龍道:“賞你的!”
“多謝公子!”幸小龍連聲稱謝,這才離去。
“幸小龍,幸小龍!”楊飛總覺這名字以前聽誰聽過,可怎麽也想不起來,他呆了半晌,忽思起一事,暗道糟糕,昨日姚昭武命他領兵運送糧草北上大同,今日一早便即起程,自己在梅園呆得久了,竟忘了時辰,此刻天色不早,姚昭武隻怕已大發雷霆。
楊飛向柳荷拜別之後,匆匆趕到姚府,卻見姚柳青侯在府中,一臉急色。
姚柳青見到楊飛,嗔道:“梅大哥,你怎麽現在才回來,爹等了你大半個時辰,已是悖然大怒,布政使大人派人來請,這才去了軍營。”
楊飛連忙告罪道:“昨晚有些意外睡得晚了些,貪睡起遲,青青莫怪!”頓了一頓,又小心問道:“姚大人說了些什麽?”
姚柳青俏臉微紅道:“爹說你若還不回來,便不認你這個女婿?”
楊飛幹笑兩聲,環目四顧,卻見不到南宮燕的人,欲言又止道:“青青,那個,那個……”
姚柳青知他所尋,道:“梅大哥,你是找燕兒妹妹嗎?”
楊飛連連點頭。
姚柳青側身避過,含笑道:“這不是來了嗎?”
“小,小燕子,你幹嘛穿成這個樣子?”楊飛眼睛瞪得老大,南宮燕果然跟在姚柳青後麵,現時一身男兒裝扮,好生俊俏。
南宮燕來到楊飛麵前,在原地轉了個圈,嬌笑道:“怎麽?人家這個樣子不好看嗎?”
楊飛心知不妙,悶聲道:“好看是好看,可是你幹嘛要女扮男裝?”
南宮燕道:“聽青姐姐說你要領兵出征,我們商量好了,由我喬裝跟著你,免得你胡作非為。”
“什麽?”楊飛心中震駭,連聲反對道:“不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若被發現了,不光你我人頭落地,就連姚大人也會受到牽連。”
姚柳青道:“梅大哥勿憂,我爹已然見過燕兒妹妹了,他都同意了,再說你這次領兵並非上陣,燕兒妹妹不會被發現的。”
楊飛苦笑道:“看來你們是先斬後奏了,我還何話好說?”
姚柳青又道:“梅大哥,爹早替你準備了一套盔甲,就讓燕兒妹妹領你去你的房裏換吧。”
“我的房間?”楊飛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南宮燕來到一間三進三出的大房內,此房與姚柳青的閨居隔得不遠,極是方便走動,顯是姚府特地為他準備的,搞不好將來這裏便是他與姚柳青的新房。
不過令楊飛奇怪的是,南宮燕知道自己和姚柳青的婚事,竟然一點也不吃醋,還溫柔的服侍他更衣換甲。
楊飛悶了半天,終忍不住問:“小燕子,你跟青青這麽快便熟了?”
南宮燕嘻嘻笑道:“是啊,我們好象上輩子就是姐妹似的,她把你們兩個的事都跟人家說了,人家知道你肯委屈求全,還願意冒險幫青姐姐救她的心上人,真是佩服得緊。”
原來如此!楊飛鬆了口氣,嘿嘿笑道:“過獎過獎,小燕子,吳少俠哪天若是有難,你老公我舍了小命,也要救他的。”好聽的話誰不會說,耍這嘴皮子功夫,楊飛更是其中翹楚。
誰知南宮燕卻嬌哼一聲,瞪了他一眼,麵生不悅。
楊飛察言觀色,摸出大概,心知說錯了話,自己好端端的提吳雲鶴幹什麽?咳嗽一聲,問道:“那個青青的心上人你見過嗎?”
南宮燕臉色稍和,笑道:“當然見過,天還沒亮,我便和青姐姐將他送到軍營,偷偷藏到糧草車裏麵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厲害吧?”
楊飛正準備借口時間緊迫,推掉這件麻煩事,聞得此言,臉色一沉,哼道:“厲害個屁。”
南宮燕自以為辦了件大事,見他如此,不禁愕然道:“怎麽了?”
楊飛道:“你們兩個姑娘家,帶著個大男人去軍營,出來少了個人,還說神不知鬼不覺,誰會相信?”
“是啊!”南宮燕一想也是,色變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楊飛道:“現在大軍都要起程了,你說我能怎麽辦?走一步是一步吧,要是哪天我被軍法處置,砍了腦袋,成了冤死鬼,都是小燕子你害的。”
南宮燕顫聲道:“楊飛,你不要嚇我。”
“誰嚇你?”楊飛心道老子就是要嚇你,免到你追問老子昨晚跟蘇花語幹什麽去了?
這時門外傳來姚柳青的聲音道:“梅大哥,燕兒妹妹,好了嗎?”
楊飛整理了一下,應道:“好了!”言罷,便推門而出。
這副盔甲乃是姚昭武為楊飛連夜趕製,俱是精鐵打製,極是合身,穿起來雖然有些沉重,倒也威風凜凜,佩上韓先生贈與他的長劍,好一副沙場大將的氣勢。
姚柳青瞧得呆了一呆,方道:“梅大哥,時候不早了,快去軍營吧!”
楊飛應道:“青青,那我們去了,你多多保重。”
姚柳青眼眶一紅,道:“梅大哥,燕兒妹妹,你們也是,那件事就拜托你們了。”
楊飛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南宮燕道:“青姐姐,你放心好了,這件事燕兒一定會幫你辦妥的。”
“謝謝!”姚柳青忽然淚如泉湧,轉身掩麵奔去。
楊飛莫名其妙道:“我們又不是一去不回,她哭什麽?”
南宮燕歎了口氣道:“你以為青姐姐是在對你哭嗎?她跟心上人此番一別,隻怕很難再見了。”
“是嗎?”楊飛悵然若失,暗忖姚柳青堅持讓南宮燕跟著自己出征,恐怕也是不放心自己肯賣力助丁文鬆脫險吧。
離開姚府不遠,南宮燕忽問:“你昨晚是不是在那個女人的**睡了一晚,老實交代!”
楊飛嚇了一跳,急中生智道:“昨晚我跟師父分別之後,途中經過梅園,無意碰見一個采花大盜,我在那捉了一晚的賊,覺都沒睡,哪有空去偷香竊玉?”他這話半真半假,除非南宮燕一一詳察,包保不會露餡,不過南宮燕怎麽知道他在蘇花語**過了一宿,真是奇也怪哉。
“梅園?”南宮燕見楊飛神色,果似一晚未眠,有些疑惑道:“那是什麽地方?”
楊飛道:“這太原城中阮寶華的別院,說了你也不認識,他女兒便住在裏麵!”這句話倒沒半分虛言。
南宮燕道:“那你有沒有跟那阮小姐……”
楊飛佯怒道:“你想到哪去了?我身為捉賊之人怎能監守自盜?難道我在你心中竟然是這種人?真是太令我傷心了!”他越是越是激動,說到後來,轉過頭去,假裝不理睬南宮燕。
南宮燕見他“真的”生氣,心生歉意,柔聲道:“好了,好了,人家知道冤枉你了,不過為何你的身上有女人的香味?”
楊飛心道原來如此,信口雌黃道:“昨晚我抓采花賊的時候進入過那阮小姐的閨居,身上有女人香味也不足為奇。”他已換過一套衣衫,為何南宮燕還聞得出來,怪都怪蘇花語身上的香味太濃鬱了些。
南宮燕道:“那采花賊抓到了嗎?”
楊飛高聲道:“老將出馬,一個頂倆,當然抓到了,不過……”
南宮燕愕然道:“不過什麽?”
楊飛幹笑道:“不過又被他跑了。”
南宮燕聞得此言,嬌媚的橫了他一眼,靠在他懷中,嬌笑起來。
二人身處大街,行人不少,楊飛避開異樣目光,輕輕推開南宮燕,低聲道:“小燕子,你別忘了你現在是男子身份,這裏是大街,如此扭扭捏捏的……”
“好了,好了!”南宮燕嗔道:“討厭人家就直說嘛!我不和你在一起不就行了。”
姚昭武侯在軍營之內,焦燥不安,見得楊飛,麵色不豫道:“雲飛,你為何現在才到?你可知軍情緊急,不可貽誤?”
“下官知罪!”楊飛跪禮道:“剛剛去見青青,多說了幾句,故而遲了,望姚大人見諒。”見老丈人自然要將他的寶貝女兒抬出來。
陳信義打圓場道:“大人,楊兄弟第一次領兵,不知規矩,莫要怪他。”
姚昭武未再加責備道:“以後不可再犯。”頓了一頓,又道:“行文,令批皆已備好,兵馬已經點齊,你去瞧瞧。”
楊飛恭聲道:“是,姚大人!”
姚昭武這才瞧見南宮燕,問道:“雲飛,聽青青說他是你結拜兄弟?”
南宮燕粗聲道:“燕飛拜見大人。”
楊飛道:“正是,她立誌投軍,報效朝廷,這次想跟我出征,望大人恩準。”
姚昭武道:“這些都是小事,你先留他在身邊算個親兵吧,待他回來,再落入軍籍。”
楊飛大喜道:“多謝大人!”
此次姚昭武以防萬一,護送糧草兵馬足足有三千之數,皆歸楊飛統領,楊飛騎上陳信義送來的黃膘馬,威風凜凜,蓄勢而發,好不得意。
校場之內,大軍齊呼一聲,三聲炮響,楊飛領兵北去,直奔大同,經過城門之時,自然無人盤查,走得無驚無險。
此次隨軍的三名千戶其中一人倒是楊飛熟人,正是先前祈州之戰時在他帳下效命的百戶方中翔,此次跳級升綴為千戶,不過方中翔心中卻是不服,他明明是個千戶,為何從楊飛這個隻有百戶官銜的命令,怪隻怪沒像楊飛那般找個姚昭武一般的嶽父作靠山。
另兩名千戶卻是梁有德那死鬼自大同帶來,都是大同守軍,一人姓劉,另一人姓齊,皆是同方中翔一般心思,憤憤不同,可軍令如山,卻不得不聽。
楊飛同南宮燕並騎行在大軍前麵,南宮燕不及趕造盔甲,隨便找了一副較小的盔甲,可她身體嬌小,仍顯得太大,套在身上既寬且大,看來頗為可笑。
大軍之中多是糧草,行得甚慢,到了傍晚,方至代縣,楊飛下令在城外埋鍋造飯,盤算著如何自糧車中放走丁文鬆。
楊飛將南宮燕召至帳中,密語道:“那姓丁的藏在哪裏?”
南宮燕道:“青青姐作了記號的,上麵用朱筆畫著三個圓圈。”
楊飛道:“可這深更半夜的,如何看得清。”
南宮燕道:“我白日早就留意了。”
楊飛苦笑道:“三十萬擔糧食足足五百車,隻怕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你先去查查。”
南宮燕怒道:“為什麽要我去查?”
楊飛笑道:“總不能要我這個大帥去一一查看吧,那還不露餡,小燕子,你辛苦一下。”
“少臭美了你!”南宮燕嘴皮雖硬,還是委委屈屈的辦事去了。
楊飛心知不是片刻之事,這兩日他頗為疲憊,正好趁機補眠,小憩一會,剛剛躺下,隻聞帳外方中翔的聲音道:“楊大人,下官求見。”
楊飛心中暗罵,高聲道:“方大人,請進!”
方中翔手持行軍圖行入,楊飛先問道:“方大人,不知有何軍情要事?”
方中翔問道:“楊大人可是準備明早再行起程?”
“是啊!”楊飛反問道:“難道方大人有更好的提議?”
方中翔道:“若明早起程,最快明晚可至大同,若途中稍有延誤,便會拖至後日,軍情緊急,實在不可擔誤,依下官之見,不如今晚連夜行軍,照眼下腳程,明晨便可抵達大同,下官已和劉大人齊大人商量過了,他們也有這個意思。”
楊飛遲疑道:“可此刻人困馬乏,若連夜行軍,遇到敵人該怎麽辦?”他此乃托辭,實是他好逸惡勞,不想這麽辛苦,連覺也睡不成,何況如此一來,丁文鬆難以放出,豈非要在糧車中活活悶死,萬一拖到大同還未放出,那麻煩可就大了。
方中翔道:“大家已在太原城休整多日,連夜行軍也不會有何幹係,再說朱陽一夥已被剿滅,韃靼兵難以繞道而入,楊大人何必如此多心。”
楊飛支吾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有敵人偷襲該當如何?”
方中翔道:“下官率部在前開路,這樣可好?”
楊飛心中有氣道:“你們都商量好了,傳令下去就行了,還來問我幹什麽?”
方中翔恭聲道:“下官不敢。”
這時南宮燕急急闖入,正欲說話,可見得方中翔,立時咽了下去。
楊飛道:“傳令下去,大軍休息一個時辰,便即起程。”他也覺得不能耽擱得太久,回頭還要去找白向天,通知他們那珠中幻景。
“下官領命!”方中翔看了南宮燕一眼,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南宮燕急急道:“為什麽一個時辰後又要起程,不讓人睡覺了麽?”
楊飛苦笑道;“他們商量好了,隻等我同意,我也不想啊!”
南宮燕咕噥道:“到底你是大帥還是他是大帥?”
楊飛佯作未聞,反問道:“地方找到了麽?”
南宮燕一臉不屑之色道:“那是當然,本小姐出馬,哪還不馬到功成。”
“噓”楊飛示意南宮燕禁聲,低語道:“注意言談舉止,千萬莫要讓他們看出你是女兒之身,要不然麻煩就大了,走,快帶我去放那姓丁的。”
第七集 生死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