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散盡,滿地狼屍,堅硬的地麵被轟出一個直徑五六米的大坑,就連土壤中含的石英成份都被高溫烤炙成了白色結晶狀,散布在坑緣周圍。

活下來的村民們全都匍匐在地,盡數拜倒,將蘇老爺子敬若天神。

蘇東翔又羞又懼,羞的是自己竟然如此糊塗,居然迷信狼人的力量,直到今天才知道義父神威無敵,懼的當然是接下來不知義父會如何對待自己,心中惴惴不安,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

樸存虎已完全傻了眼,普天之下,竟然有這等武功,完全脫離了人力範疇,這無異於給他打開了一扇窗口,讓他看到了窗外的世界,別有洞天。

木青山的反應最為特別,簡單的說,他在顫抖,由內而外,自靈魂深處傳達至身體的一種顫抖,腦中似乎有種聲音想要告訴自己什麽,卻又無法明確的表達出來。有喜悅,有震驚,有興奮,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侵襲著木青山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令他既快樂,又難過。

砰!隻聽得一聲暴響,從堆滿狼屍的坑底躍上來兩條狼影,一左一右,直取離坑邊最近的木青山。

左邊這隻通體焦黑,正是的那頭白狼王,白狼身為狼人之中實力最強的王者,借著部下的掩護,在剛才那一擊中存活了下來,此刻狼王突然暴起發難,正是要趁著自己還有最後一點力氣。希望能一舉擊殺木青山,以挽回顏麵。

木青山已經體虛氣乏,處在脫力的邊緣,明明知道將要大難臨頭,卻始終提不起半點力氣避開,無論是樸存虎還是蘇老頭,全都是強弩之末。唯一仍有戰力地蘇東翔,卻因為心神激**。後知後覺,根本來不及反應。

眼看木青山就要被白狼爪撕成兩半,樸存虎甚至已經難得過閉上了眼睛,虎目之中滿是淚水,不敢再看。

誰料變故頓生,右邊的那條狼影忽然失心瘋一般,狠狠一口咬在白狼王的頸間。大量的狼血激射而出,白狼王憤怒不甘的望出了自己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眼,隻見到族內的有數高手暗狼巴紮明正狠咬在自己喉部,一對狼目之中閃動著妖異地血紅光芒,下一刻,狼王的意識已逐漸遠去,生機也隨之離體而去。

渾身如焦炭一般,隻剩一爪一足地暗狼巴紮明。顯示出完全超越了其他同族的強橫生命力,咬死白狼王之後,惡狠狠的盯了木青山一眼,轉身向村外逃逸,不一會兒,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這一切的蘇老爺子麵無表情。緩緩轉過身體,鷹目掃過全場,挾著剛才的一擊之威,此刻沒有任何人敢於在目光上同他直接對視。

“東翔我兒,還有那位小兄弟,你們兩個隨我過來。”蘇老頭負手而行,信步閑庭般來到了老槐樹下,倚樹而坐。

蘇東翔誠惶誠恐的走到老槐樹下,雙手擱置在膝前,目光及地。再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木青山強壓下腦中地古怪情緒。總算是回複了些力氣,單手倒提著龍骨木刺。走到了蘇老頭麵前。

“蘇東翔,過了今天,你就是真正的蘇家主人,因為我已經活不了半刻鍾了。”蘇老頭一臉平淡的說出這句話,嚇得蘇東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時間,悔恨、痛惜、難過等諸多滋味湧上心頭。

“你用不著太在意,我既然把蘇家交給你,那就一定是屬於你的。臨別在即,我要交待你兩件事情,第一,萬萬不要再有統一金三角的念頭,蘇家的勢力最多可以再擴大一倍,吞下李賢亮的地盤之後,三年之內,不能再有任何冒進,否則必亡。

第二,無論在何種情況之下,都不得向中國輸入毒品,中華之盛,奇人異士層出不窮,武功在我之上者不在少數,如果有一天你引起了真正強者的注意,必死無疑。”

蘇老爺子頓了頓聲,繼續說道:“如果你將來仍不知悔改,倒行逆施,就算別人不來找你麻煩,眼前地這個小兄弟也不會放過你!”這幾句話語氣強烈之極,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

蘇東翔連連磕頭,腦門碰在地上砰砰作響。

蘇老爺子招了招手,衝著木青山說道:“小兄弟,你跟白家有何淵源?除了白家至親血脈,應該沒有人識得我的武極三式。”

木青山很想搖搖頭,但是卻不知不覺的點了點頭,因為潛意識在不斷的告訴自己,認識剛才那一招“雷轟”的,並非木青山本人,而是在腦中潛藏已久的白先生那份記憶,白字世家地上代家主至少有一半裝在自己腦中,這樣算起來,木青山當然算得上跟白家有些淵源。

好在蘇炳光在此問題上並沒有深究,而是眯起一對鷹眼,沉思了半晌之後才說道:“武極三式,原本是白字世家的頂級武學,由白崇禧將軍親自傳授予我,已經快一百年了。白將軍身殞之後,這項武學恐怕就算在白字世家內也已失傳,普天之下,除了老夫之外,再無人能夠使用。

我蘇炳光憑著這套絕世武學,偷得上天不少壽元,苟活於世百年,如今命不久矣,就將這門絕學傳授給你,將來能有多大的成就,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罷沒等木青山反應過來,蘇炳光一掌按在木青山的眉心,木青山隻覺得眉間一跳,如針刺般的電擊感迅速傳至整具身體,緊接著,蘇炳光雙掌連拍,分別在木青山的周身上下。前胸後背,連拍了數十擊,一道道電流般地強橫內勁不斷衝擊著木青山的肉體,在一些重要穴道與經脈關竅位置留下永久性的烙印,每當內息運行到此處時,就會按照烙印地方式運行,雖然不會憑空增強木青山地內力。卻等於是用最粗暴和最直接的方式,教會了他如何用武極三式地軌跡運氣行息。

“成了!想不到我蘇炳光戎馬生涯。縱橫一世,到臨死前還能收一個好徒弟,快哉!快哉!”蘇老頭雙目中精光四射,白發長須無風自動,儀態威風凜凜之極。

過了好一陣子,四周全無動靜,當木青山緩緩睜開雙眼。蘇東翔也茫然地抬起頭,兩人這才發現,蘇老爺子已經不動聲色的離世而去了。

蘇東翔終於放聲痛哭,泣不成聲。有道是,世事難料,人心更難預料,幾個時辰前地蘇東翔還發著千秋大夢,想著建國立業。處心積慮要置老爺子於死地,誰知老爺子真的去了,他反而像個知錯的孩童一般,哭了個稀裏嘩啦。

村民們聽到哭聲,這才知道蘇老爺子去了,蜂擁著圍上來。哭號泣聲四起一片,誰說這些土著人愚昧不靈,誰真心對他們好,他們還是知道的。

木青山心中也有些惻然,於是跪倒在蘇老爺子的遺體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蘇東翔站起身,衝著木青山彎腰重重的躬了一禮,顫聲說道:“木兄弟,這一切都是我地錯,你殺了我吧!”

木青山搖搖頭。低聲道:“老爺子臨走前說得很清楚了。他不怪你,還把蘇家繼續交給你。你好自為之吧。”

蘇東翔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不知說什麽好,半晌才突然抬頭道:“不好,我們得趕快回營地去,營地裏還有留守的狼人,你們的同伴還在狼人手上。我要去帶人來,給父親風光大葬!”

木青山搖搖頭,說道:“蘇老爺子生前一直維護這個小村子的安寧,就讓他安安靜靜的葬在這裏吧,有這些土人給他守墓,你就不要再驚動他老人家了,相信這也是他的願望。”

蘇東翔愣了一愣,沒想到自己跟隨父親十幾年,竟然還不如這個才認識父親不到一天的人懂得父親心意,難怪父親願意收他做關門弟子,也並非全無道理。

“對,對!你的想法才比較符合我父親地心意,我真是羞愧,身為人子,竟然這麽愚鈍!”蘇東翔銳氣全消,連連點頭稱是。

村中的土著們已經開始圍著蘇老爺子的遺體跳舞了,這是當地的某種告別儀式,等到儀式完成之後,村人們會集體將蘇老爺子下葬,也隻有他們才最明白,蘇老爺子希望自己死後葬在什麽地方。

蘇東翔取出隨身帶的解藥給樸存虎服下,這才解了醉骨草之毒。

見樸存虎瞪著一對大眼眨也不眨的望著自己,蘇東翔連忙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們地傭金我會照付,在最短的時間內打到你們的戶頭上,另外因為這件事死傷的人,我會負責賠償一筆款項,我知道這些並不能挽回什麽,隻要你們說得出,我做得到的一定照辦。”

樸存虎將視線投向木青山,木青山隻是覺得意味索然,這一趟金三角之行,已經見到了太多的傷亡,對於附帶的事情,實在沒有什麽興致了。

見木青山默不作聲,蘇東翔心中的愧疚更加的無以複加,躊躇了片刻,終於說道:“木兄弟,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我。”

木青山和樸存虎同時愕然,心道這家夥還要搞出什麽事來?

蘇東翔神態頹然的說道:“我想和兩位結拜成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是要和兩位結拜,蘇東翔地目光卻一直放在木青山身上。

蘇老爺子去世,蘇東翔今時今日地地位,已經成為金三角的NO.1,無論是財勢身份,都比木青山和樸存虎高出不知多少倍,他肯主動折節下交,多半還是看在木青山成為蘇老爺子地關門弟子這一事上,況且蘇老爺子說過,如果蘇東翔不知悔改,木青山可憑著武技收拾他,所以,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都願意與木青山保持良好關係。

木青山本來對蘇東翔的提議打算一笑了之,轉念一想,這人也真可憐,處心積慮,一心想要弑父自立,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錯得厲害,理性與情感的雙重煎熬之下,恐怕他現在最想得到的就是父親的再一次寬恕,然而蘇老爺子仙去,那麽蘇東翔慰藉良心的唯一途徑就是親近自己。

念及蘇老爺子與自己的一場投緣,且送了武極三式這麽一份如此大禮,木青山便不忍為難他的後人,仰天無語了半晌,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蘇東翔的要求。三人之中,以樸存虎年紀最大,蘇東翔次之,木青山最小。

兩日後,木青山帶著護藥小分隊中活下來的一行人等,在蘇東翔的親自護送之下,越過金三角邊境線,終抵返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