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離她不出二十米的距離。
她害怕地朝後麵縮了縮,壯著膽子朝他問道:
“喂!你是誰?”
下一秒,她好像認出了那張臉。
下雨前的煩悶天氣裏,那個人全身籠罩在黑色大衣之下,隻露出一張公交站上失信名單一樣通緝犯的臉,而事實上,對方那張臉確實是通緝犯,因為前幾天尚姐才給他們看過那個最近逃竄到郡沙的殺人犯。
對方隻是死死盯著薑鬧,那神情跟剛才那六個古怪的男生如出一轍,那不是看同類的眼神,光是被盯著薑鬧就感覺渾身冰冷。
雷鳴陰翳,突如其來的暴雨掩蓋了一切。
扭打在一起的陸之聲和那幾個青年,突如其來的暴雨和渾身裹在黑色大衣裏的殺人犯,她耳邊傳來宮城未來要她快跑的尖叫,原來是那個黑大衣的男人不由分說地朝她抓了過來,她的腿卻像生根一樣害怕地動彈不得。
愣神一秒後,被宮城未來喊聲回魂的她看著來勢洶洶的黑衣人,她回頭看了眼跟幾人扭打在一起的陸之聲和宮城未來,又看了眼目標明顯是自己的殺人犯。
一咬牙,轉身往球場方向逃去。
……
公園裏燈光昏暗,暴雨傾盆而下,她腳步變得愈發沉重。
一回頭,那個一臉死相的男人依舊窮追不舍。
周圍一切聲音都被暴雨壓了下去,世界隻剩下沙沙的雨聲。
就在今天之前,她對這一天可以說滿懷期待;
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平時不會穿的名牌高跟鞋和最近最喜歡的衣服,她想過今天攜天下而令風無理,大勢欺壓之下出現在他麵前,班裏的人起一起哄,她借著這股東風之便,說不定真的可以強勢拿下對麵,再不濟,再不濟也讓兩人關係來點進展呀!
結果那人直接放了她鴿子!
上一次這麽失望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四年級時爸爸答應自己,考到年級第一,就在海南出差回來的時候給自己帶一小盒子貝殼回來,後來她做到了,可是她爸爸失約了,後來她再也沒考過年級第一,也不再喜歡海邊。
真的會很委屈的啊!
她一隻拖鞋已經掉了,索性踢掉另一隻,裙子因為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雨落在她臉上,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頭發粘在臉上甩也甩不掉,鼻子呼吸會嗆到水,她隻能用嘴大口大口地呼氣。
她本來就不是宮城未來那種運動係,感覺自己現在呼吸像狗一樣,忽然幸好風無理沒有來了,一向要強的自己,要是被看到自己那麽狼狽的樣子,太過丟臉。
或許因為在逃命,大腦空空一片,反倒是能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前麵光線朦朧,雨夜的公園早就不見一人;
要跑到有人的地方;
這些人的目標是自己,而且這件事絕對不會隻是簡單的倒黴遇險,或許在江邊遇到的那幾個青年,就是對方一早準備的,這些年來自己爸爸的生意越來越大,影響力越來越大,她知道得罪的人也就越多。
真相就是,這是一次預謀的綁架!
“你們要多少錢!”
在理清思路後,她倒是能迅速冷靜下來,現在雨勢小了很多,路燈的清冷微光之下,像是晦暗天地間拉著無數銀色的絲。
她不能再跑了。
因為她跑不動了。
“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撞死在這柱子上,保證你們一分錢也拿不到!”她齜牙咧嘴,以最凶狠的姿態,像是一頭發怒的小母獅。
“你可以試試我能不能做到!”
聽到她的話,那個黑衣人果然在她幾米開外停了下來。
路燈的光很冷,沒有一絲溫度,雨打在臉上很疼。
“你們要多少錢?”
那個通緝犯隻是搖搖頭。
這個搖頭到底幾個意思啊!
薑鬧內心快要奔潰了,她現在隻想癱在**變成一條一動不動的鹹魚,而不是淋著雨在烏漆嘛黑的公園裏,站在唯一的路燈下,假裝強硬地跟麵前的通緝犯先生鬥智鬥勇!
“你們的目標是我沒錯吧?”
黑衣人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一切都跟我那兩個朋友無關!”
“給我……”
薑鬧挑了挑眉,雨水順著她的白嫩的臉流淌而下,睜眼都困難的雨勢之下她需要很集中精神去關注身邊的任何微小動靜,她現在手裏的底牌,就是在對方擒住自己之前撞死在路燈的柱子上,她聽到對方的話心落了一半。
有需求就行!
這個是殺人犯,她真的害怕對方已經瘋了,現在看來,估計是想在她身上撈一筆,然後再逃緬甸或者東南亞別的地方!
有需求就行。
“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我還能讓我爸準備你逃到國外的車,你的目標是我肯定是知道我是誰的女兒對吧?你聽我說,我是個很惜命的人,能用錢解決我也不想節外生枝,你拿到錢拿到車就走,我也不給你添麻煩。”
薑鬧嘴唇已經沒什麽血色,舔了舔嘴唇,這一刻大腦轉得飛快,嘴也飛快。
她還要想要是對方要是一定要自己呆在他身邊,或者撕票之類的該怎麽辦,不斷浸泡在雨水之中她已經有些失溫了,大口呼吸讓自己大腦有足夠的氧氣考慮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她覺得現在簡直就像拍電影,夜雨如銀絲飄零,路燈的光愈發冷,這一幕讓她思維再次發散到《夏洛特煩惱》裏袁華在電話亭給秋雅打電話的雪夜,大概也是這樣的黑,這樣的冷,這讓她也想打個電話給那狗東西,哈哈,老娘現在被人綁架啦!
“給我……”
黑衣人像是隻會重複這樣的一句話。
“你要什麽?你說,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我要……”
“對,你要多少錢,你說一個數目!”
“給我……”
“……”
她是什麽人間小可憐?
風無理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自己?
上周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不會寫啊嗚嗚嗚。
裙子蝴蝶結下不大的胸脯不斷起伏,她身體一直不怎麽好,現在已經感覺到呼吸困難,吹完海風還光著腳在雨裏死命跑了很長一路,如今全身被雨水浸透了,本就皮膚白皙的她沾著水後像是夜間發著光,雨水順著裙子下麵一雙大長腿流向地麵,赤著腳髒兮兮的,大概是那一口氣實在沒喘上來,她感覺視線逐漸模糊。
如果那家夥回來後聽到自己的噩耗,會不會哪怕難過一秒呢?
一定會的吧;
隻是想到這樣的答案,薑鬧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隨後緩緩向前倒去。
她曾無數次鄙視過自己的戀愛腦,但是每一次甘之如飴;
在她視線最後,那個黑衣人一手向她抓來,那隻鐵手仿佛能挖穿自己的喉嚨。
雨夜路燈下電光火石的一刹那;
那隻鐵手被少女柔弱的手握住;
再也難動分毫!
隻見薑鬧在即將跌落時分忽然站住,而且伸出手握住對方的胳膊;
眼睛一合一張之間,她整個人的氣質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剛剛還柔弱好像在雨中被摧殘的嬌弱百合,一眨眼間忽然成了渾身是刺的鐵血玫瑰,本來偽裝出來的凶狠褪去,眼神隻有平靜,她眸子微微抬起,打量了一番周圍環境。
無人的公園,漆黑的雨夜,昏暗的路燈;
以及被自己抓著手臂不斷掙紮的殺人犯。
清純甜美的小姑娘咧開嘴笑:
“沒想到我也會你的附身能力吧,又見麵了,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