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蹲在地上,忽然感覺腦袋被敲了一下。

“疼!”

她痛呼,發出那隻人類走了過來,拿刀背翹著自己腦袋。

“我真的沒害過人的!”

她盡量縮成一團,抱著腦袋蹲在牆角,腦袋放在膝蓋上,兩腿並攏著。

風無理伸出空著的手,攤開的手掌合了起來:“收!”

白衣女人頓時抿著嘴,淚眼朦朧地抬頭看著這個人類。

風無理摸著下巴。

這隻小妖怪膽子那麽小,應該也嚇不到人吧,但是來時聽劉笑笑說,這次鬧得很凶。

就這玩意兒?

還鬧得凶?

也就殯儀館沒養狗,但凡養隻黑狗,都得追著這東西嗷嗷叫。

“以後不準再變成這個女人的樣子出現在這裏。”

“為,為什麽?”白衣女人委屈巴巴抬起頭:“我不漂亮嗎?”

怎麽說呢?

她現在或許是挺漂亮一姑娘,但是這家夥畢竟不是人,她不知道人該怎麽當,所以就披頭散發,大概是知道人要穿衣服,就在停屍房扒了拿具屍體的白襯衫,而且明顯不合她體形,一件白色上衣拖到大腿當裙子,光著腳,皮膚比死了三天還白。

像極了貞子形象。

她還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風無理感覺有點難受。

“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問題,你這樣會嚇到別人的。”

“我沒想嚇他們,他們一看到我就大喊大叫,聲音好大,我好害怕嗚嗚嗚。”

“那你為什麽還呆在這裏?”

“我本體太醜了,在族群會嚇到同伴們。”

合著裏外不是人。

風無理想著給她想個法子。

像一般魂蝶,浮塵那樣的小家夥們,連妖精,妖怪都算不上。

非要想一個詞來描述的話,大概就是微精靈。

而現在這白衣女人,已經不是常規的魂蝶了,已經算初級妖怪了,屬於如果沒遇見,或者住在深山老林就算了,遇上了就不能當沒看見的程度。

“我要帶你去官府。”

“官府?我不要去官府,你們肯定要把我囚禁起來,然後對我做很過分的事情的!”

風無理手中剔骨刀亮出一道寒光。

“我去官府!我跟你去官府,我可喜歡去官府了!”

“那你先變回本體。”

“變不回去的……”

風無理皺眉:“變不回去?”

白衣女人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變回去,每次都是‘靈’耗盡之後才會變回去。”

“你這也太廢物了吧?”

白衣女人更委屈了。

“那你大概什麽時候‘靈’才耗盡。”

白衣女人頓時精神了:“放心好了!我這次準備很充足,起碼還能維持三天呢!”

風無理刀背一下拍到她腦袋上,她痛呼一聲重新蹲下。

“哪裏讓人放心了?”他沒好氣道:“那就麻煩了,又不能把你扔在這裏不管。”

“不會的,他們現在看不到我了。”

“看不到,什麽意思?”

“就是看不到了,除非是本體才能看到,因為現在這幅模樣是我用‘靈’編織出來的身體,普通人類隻能在太陽剛出來,和黃昏後的一段時間,又或者太陽雨等其他特定情況下才能看到我,現在大概已經看不到我了。”

風無理明白了。

“差點忘了你隻是隻初級妖怪,那就好辦了,跟我回官府吧。”

白衣女人麵色一僵。

自己剛剛為什麽要跟他說這些話?

她要被自己蠢死了!

最後,白衣女人低著頭跟在風無理身後,逃也不敢逃。

“你有名字嗎?”

“阿嗚,我叫阿嗚。”

風無理點點頭,並沒有告知對方自己名字的打算。

阿嗚跟在風無理十步之外,亦步亦趨,走著走著看向某處發呆,然後小跑幾步跟上去,像古時候不太聰明的丫鬟,這隻人類說離開自己十五步範圍就一刀斬了她,她害怕極了,又不敢靠得那麽近。

她就跟在這個人類身後。

然後又看到那個說她漂亮的男人,那個男人也看了過來。

阿嗚臉上綻放出笑容,想上前去跟那個男人說話,可是正如她所言,那個男人已經看不到她了。

但是她還是很開心。

她第一次離得他那麽近。

那個人類少年在被這個男人訓斥。

就連那個恐怖的人類少年都不能令她害怕了。

第一次那麽近地聽到他說話,看到他的樣子,空氣中還有這隻人類的氣味。

阿嗚圍繞著劉青身邊,光著腳跑來跑去,一個人對他自顧自地說著。

“喂,你好啊!”

“我現在變得很漂亮了!”

“下次見麵一定要讓你誇我漂亮才行!”

“哈哈,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噠!”

她臉湊到劉青麵前了。

兩張臉貼在一起。

這個男人也在看著她,隻是眼睛倒映出來的景色卻什麽也沒有。

那裏並沒有她。

“把刀給我,笑笑胡鬧就算了,你怎麽不攔住還跟著胡鬧!”

劉青穿過阿嗚,一把搶過了風無理的刀。

風無理正無語地看著阿嗚作妖,沒想到這人突然直接上手,一時沒反應過來,手中剔骨刀被拿了過去。

“哎!等一下!”

不好!

他剛想搶回來,但是已經晚了一步。

幾乎就在劉青那道剔骨刀時,密密麻麻的蝌蚪文瞬間爬上他的胳膊。

在這一刻阿嗚好像見到,那雙沒有她的眼睛。

自己在那裏出現過一瞬。

隨後那雙眼睛就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

在她視線中。

男人手持那把刀,向著自己的心髒處捅去!

她向前了一步;

那把刀在她眼中無限放大;

世界在這一刻變得好慢,慢得她覺得自己能做很多事;

像是她把時間偷走了一樣。

“砰——!”

昏暗的大樓裏,迸射出無數熒光。

璀璨卻短暫,熒光像夏日升空的煙火,綻放過後就冷卻。

風無理奪過了剔骨刀。

劉青扶著腦袋後退了幾步,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感覺好像忘了些什麽,頭隱隱作痛。

剛剛有一瞬間,好像又看到那個女人。

他晃了晃腦袋。

“你這家夥……”

本想訓斥風無理居然拿著把刀晃悠,卻看到晦暗大樓內,那隻漂亮的黑色蝴蝶又出現了。

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麵前,一上一下撲騰著翅膀翻飛。

隻是左邊的翅膀好像受傷了,有一道兩厘米的裂口。

像是被刀切到了一樣。

“又是你啊……”

“怎麽還受傷了。”

蝴蝶在昏暗燈光下飛舞,劉青像是聽到誰的聲音,卻離這裏很遠,聽不真切。

劉青伸出一隻手指,那隻黑色蝴蝶居然停在了他手指上

他一愣,對著蝴蝶笑道:“漂亮的小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