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中午,綰綰小學還沒放假,夜姬去公園找她小弟們玩。

風無理和王西樓們都很緊張圍在電腦前。

“怎麽還沒出來?”

“公眾號網有點卡,電腦也卡……死機了。”

“不是說還可以打電話的嗎?”

“十幾萬人,智能客服都得崩了吧。”

王西樓蹙著眉,她平時是個很有耐心的人,這會兒倒是沒了半點耐性,像在閨中等著情郎的小姑娘,一遍遍問丫鬟,到了沒,怎麽還沒到,這都多久了,風無理除了一遍遍刷新界麵,還得安撫好她情緒。

本來風無理並不緊張,多少分他心裏有譜,當時一模二模過後每次估分結果也都大差不離,但是經不住一大早王西樓就在他耳邊念叨。

被他們搞得自己也緊張了。

當時應該是寫了名字吧……嘶,不確定,他看向右皇:“右皇,當時我是不是每張試卷都寫名了?”

右皇對風無理點點頭,幾人暗暗鬆了口氣。

過一會兒他又問:“選擇題最後都填答題卡上了吧?”

大家又看向右皇,右皇再次點點頭。

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風無理心又放平穩了,右皇蹲在他旁邊陪他們一起等,他就抓著右皇的手放大腿上玩。

忽然王西樓又起身,“不對,師父去上炷香。”

“你上什麽香?”風無理一臉懵。

“給文曲星上柱香啊,不都這樣!”她快快去取一把香,風風火火要上香祈福。

風無理捏著右皇的手玩著,時而抓著她一根手指將之掰彎又伸直,時而手掌貼在一起比比大小,十指輕輕相扣晃著玩,手上這些小動作,其實都在緩解心中一絲絲緊張,他看著王西樓手忙腳亂拿香爐出來上香,很是無語:“要上香也該去考試的時候上吧……”

“誰說你去考試時師父沒上香。”

好像也是,那天他出門時她破天荒的不知道給什麽人上香,這人上完香穿旗袍開電瓶送他去學校的,說旗開得勝,早餐給他準備香腸兩個雞蛋,又給他準備了條紫色**,說徒弟你穿上紫腚贏,師父在家穿紅的,鴻運當頭,還給了他一個去文廟求來的符,說排了三個小時求來,一會兒又隱晦暗示他,要是實在遇到不會的,讓魍魎偷偷去看看別人的。

這老太太比他緊張一百倍有餘,在她眼裏自己或許真的是參加科舉去了。

魄奴也要去上香。

她遞了幾根過去:“來來來,這個文廟買回來的香,很靈的。”您自己就是賣這個的,這東西靈不靈您還不知道嗎?

“真的啊,給多我幾炷……”一向詭計多端的魄奴此時也顯得智商欠費。

兩人湊在一起拿著香,嘴裏念念有詞,小聲念些什麽。

尺鳧皺著眉起身,起身說要去喝水,喝完水說你們都上香了,那我也上一炷香算了,她一臉就是順便的事。

然後變成三個人站一排捧著香,嘴裏神神叨叨念著些風無理聽不懂的禱詞。

風無理看著他們背影,很是無奈。

仨活寶。

右皇好像也想去上香……

“刷出來了。”他點擊一次刷新,還真進去了。

不待那邊三人問,他就說出分數:“總分681,省排名三百零八名。”

靜——

“嘶——”

王西樓吸了一口涼氣後並沒有表現出其他情緒,而是偷偷打量起風無理。

她一直著急成績怎麽樣,但是成績出來第一反應其實是茫然,因為她並不清楚具體要考多少分,要考多少名,她隻能通過徒弟臉上表情得出結論,如果他看到成績後表現開心,那她就可以載歌載舞同樂,如果他看到成績難過,那她就開始親親抱抱安慰。

可是現在風無理很平和,那她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到底考成啥了呀這是?

一旁的魄奴和尺鳧也是如此。

三人麵麵相覷。

王西樓小聲問:“這是考砸了還是考好了?”

魄奴眉頭一皺:“應該是考得好吧,六百多分哦,那麽多的分。”她純粹感覺六百多這個數字很大。

尺鳧不太肯定,偷偷看一眼風無理,小聲說:“可是他怎麽好像也沒有特別興奮,我們那時候那些窮酸秀才中舉了,跟瘋了一樣啊。”

王西樓點點頭,嘀咕著:“而且三百多名,感覺排挺後的啊。”

三人都有些捉摸不定,不太敢吱聲,萬一表錯情了怎麽辦。

風無理看著他們仨小聲逼逼了半天,一臉莫名其妙:“你們仨聊什麽呢?”

王西樓用胳膊肘懟了懟魄奴。

魄奴直接出賣,手指指著隔壁人:“王西樓說不知道你這是考得好還是考得不好,不知道現在該慶祝還是安慰你。”

“說什麽呢!瞎說!”王西樓不承認。

風無理輕輕笑了笑,原來是這個。

“肯定考得好啊,除了清北其它學校我應該都能上,不過我也沒打算上清北。”

他笑了三人才鬆了口氣,看來是真的考得好。

王西樓一臉沒好氣:“那你怎麽沒點反應,也太奇怪了吧,師父差點以為你考砸了!”

“跟我估分估得差不多,我要有什麽反應。”風無理覺得他們才奇怪,不過他內心是高興的。

王西樓一時沒話說。

想到她這徒弟好像就是這麽個性子,一天到晚跟個悶葫蘆一樣,你別指望能看到他大聲笑大聲哭。

他的感情區域很窄,不會大喜大悲。

不過現在也已經沒必要上演歡呼雀躍,喜極而泣的戲碼,不需要大聲笑大聲哭,安安穩穩,平平靜靜也很好。

“啊,我養了個大學生出來。”她輕笑著說,感覺無比輕鬆。

“暑假搬到市區那套新房子裏去吧,還差套沙發和茶幾就裝修好了,我想報的專業所在校區也在那裏,騎自行車不用十分鍾。”

魄奴舉雙手讚成,尺鳧不發表意見,王西樓愣神,有點不知所措。

但也遲早要搬了,老街這邊很多人都已經搬了拆遷房,打麻將總是湊不齊人,每次麻將桌說的都是,誰誰怎麽沒來?她啊?她早跟家裏人搬到新房子去咯。

輪到自己了,她隻是有點,就是有點點而已,有點點的不舍得。

“去唄。”她說。

“不舍得?”

“……有點兒。”

“其實可以再住著,反正兩年內這裏應該也不會拆。”

“算了,搬吧。”王西樓忽然很決絕。

“行。”

班群沒有鬼哭狼嚎,幾個相熟的人在互相群裏艾特問——那得很熟才會問。

有人私聊問。

也有人艾特他問。

尚姐也問了。

他把總分和排名截圖發出班群。

在一眾六百出頭的世界裏,他六百八帶來的震撼,完全是降維打擊。

尚姐冒泡了,讓大家別瞎問成績了,考得好巴拉巴拉,考得差的巴拉巴拉……好長一段,得有一段四百字小作文。

壓根沒人想看。

發了個兩百塊的紅包。

一群人出來謝主隆恩。

下午,風無理打車去了潭大,把蘇老師的車借走,期間蘇老師不經意地,很隨意地,很自然地,一臉‘啊對了突然想起個事兒’的語氣問了他成績。

……

晚上,風無理又一個人睡了。

因為今晚魄奴和王西樓一屋。

在不把一樓幾間雜物房收拾的情況下,香燭鋪隻有二樓三間房能睡人。

以前魄奴都是睡‘女生宿舍’,也就是綰綰,魄奴,尺鳧三人睡一屋。

風無理和夜姬睡一屋。

王西樓自己一屋。

這是明麵上的床位分配。

暗地裏卻有許多變動。

偶爾貓會跑到‘女生宿舍’睡,偶爾風無理會出現在王西樓**,偶爾王西樓會出現在徒弟**,偶爾魍魎和索關會從影子裏被魄奴拽出去女生宿舍開大會,偶爾狐狸會和貓縮在貓窩睡。

偶爾魄奴和尺鳧會回影子裏休息,汲取風無理體內的靈力。

偶爾魄奴會黏著王西樓睡。

偶爾魄奴會假裝成王西樓出現在徒弟**。

麵對魄奴的偽裝,偶爾風無理能發現,偶爾不能發現,偶爾發現後,一臉原來你是魄奴啊……不過算了。

大家都有個靈活的床位。

今晚魄奴非要和王西樓睡。

她想法很單純,就是覺得既然小徒弟都獨上西樓了,再用那種‘魄奴你別這樣,我們都還沒成親呢’為理由扭扭捏捏,半推半就拒絕就沒意思了。

大家都那樣過了,有啥好扭捏的。

而且王西樓一個人都不是對手,她就更有替主受罪的責任了。

結果等了半夜,小徒弟沒過來。

嘶——到底是哪裏邏輯出了問題?

魄奴輾轉反側沒想明白,開始騷擾旁邊的王西樓:“睡了沒?”

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穿著不同顏色但同款式的睡衣躺在**,王西樓安安穩穩準備睡覺,不太想理這個腦子少根筋的女人。

“說說話唄?我知道你沒睡。”

“別裝了,你睡著時呼吸節奏不是這樣。”

“真睡了啊?讓我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睡了?”她好煩人。

“再不理我我就要親你了吼。”

王西樓煩不勝煩,睜開眼睛沒好氣道:“你又要幹什麽,十一點半了都。”

魄奴拖長聲音唔了一聲,一時也想不到把她喊醒後要幹啥,想了想說:“給手機我玩會……”

“自己拿去,別吵我睡覺。”

忽然,魄奴坐了起來,被子底下動作靈活地翻身壓了上去,頭發垂了下來落在王大娘臉上,臉壓得很低,鼻子快碰到她鼻子上了。

王西樓一臉懵:“你搞啥?”

魄奴一臉痛苦模樣,壓著嗓子道:“不成了,師父要不成了。”

要了個老命!這人模仿她某時某刻說的話!就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你要死啊!”

王西樓羞得一激靈,伸手去捂她的嘴。

兩人頓時在**打成一團。

魄奴嬉笑著躲閃,遭不住王西樓又擰她又撓她,但就是不屈服,偶爾還偷襲一手。

每每出手都是羞於言表之處,睡衣寬鬆打得衣衫襤褸,頭發淩亂,期間這女人還不斷表演,說的葷話全是前幾日被子蒙住頭才能說的不得體東西。

一會模仿她的話,一會兒模仿小徒弟的話。

“王西樓你太瘦了,都能看到進度條。”

“你不嫌髒啊,哪裏都咬!”

“師父哪裏都是香的……”

她甚至把場景複刻一遍,在王西樓腳背上親了一下。

王西樓跟她在**扭打了十來分鍾,兩人鬥得氣喘籲籲,魄奴求饒了才休戰。

連求饒都是模仿前幾日的王大娘。

“認輸了,師父認輸了,饒了師父吧。”

王西樓氣得要死,又實在累得沒力氣收拾她,魄奴在一旁嘻嘻哈哈一個人樂。

她心裏開始念清心咒,過了會兒魄奴又抱了上來,用下唇蹭她脖子說好無聊啊睡不著。

被王西樓一腳踹開。

王大娘罵罵咧咧:“整什麽死動靜。”

魄奴長嘶一聲,鬧得也累了,一臉困惑:“你說他咋還不過來?”

“有病吧你,瞎說什麽呢。”

“你不想嗎?”

“想你個錘子想!”

魄奴很無語:“你跟我裝什麽小白兔,騙自己就算了,騙我就沒意思,你這兩天眼神喲,跟勾了芡似的。”影子們還未從她體內出來那幾天,王西樓腦子想什麽,身體想什麽,他們都一清二楚。

她也被吵得煩了:“你實在癢你自己過去找他,大晚上的別煩我睡覺。”

“要不要一起過去?”她慫恿道,既然小徒弟不好意思,他們應該主動出擊才對。

“神經……”王西樓耳根子有點紅,她用不耐煩來掩飾自己一些躁意:“睡覺!”

魄奴一歎氣,又躺了回去,望著天花板想得出神,想到什麽又傻兮兮咧著嘴笑,笑起來很蠢很蠢,但看起來莫名幸福。

過了一會兒,她又悄悄湊王西樓耳邊,小聲問:“我玩會兒你手機哈?”

“可以吧?”

“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哈。”

王西樓閉著眼,懶得理她。

……

那邊風無理剛跟夜姬鬥智鬥勇,看著貓在床邊呼呼地睡得安穩,打算睡前玩會手機,忽然王西樓發了條微信過來。

王大娘:想你

王大娘:睡不著

王大娘:魄奴也是

這幾天他們都很矯揉造作,說的話偶爾也膩歪死人,若是隻是前兩條微信,風無理還不好說這信息是誰發的。

但第三條加上去就很明顯了。

不過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今晚他肯定是不敢過去的,他覺得那樣不太尊重王西樓……但是如果師父大人邀請的話那就另當別類咯,所以他還得進一步確定一下這是誰。

風無理:別玩王西樓的手機了。

王大娘:哎呀你怎麽發現是我的!

風無理無奈一笑,也不會覺得遺憾。

打字回她。

風無理:聽話嗎?

王大娘:聽!

風無理:現在放下手機,早點休息,明天去海邊玩

王大娘:好!

王大娘:跟我說晚安好不好?

風無理:晚安

風無理:[晚安]

王大娘:這晚安是跟我說的,還是別的妹妹都有?

風無理:可愛的小魄奴晚安

風無理:[給你花花]

……

王西樓也有點睡不著,但她想的是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突然想拿手機百度查一下奧特曼有多高,QQ飛車cww和wcw有什麽不同,她能不能去參加奧運會……

忽然不知道旁邊的人又發什麽神經,先是躲被子裏怪叫一通,然後滾來滾去,忽然衝上來抱著她臉一頓親,親得一臉口水,還來不及罵她,這女人已經躺得一平二整。

“睡覺睡覺。”

“你別吵著我了,我可是要睡了。”

“我睡覺老快了!”

王西樓:“……”

她扯了扯被子罵罵咧咧:“現眼包。”

“你別吵我睡覺!”魄奴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