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大字型攤開的女生睜開一隻眼睛,看著對麵又沒了動靜的兩人。
咋還沒搞上?
不會是都睡著了吧?
自己那麽純潔的嗎?白費她半天功夫。
她有點著急。
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忽然旁邊來了點動靜,魄奴把張開的一隻眼睛虛了虛,然後看見對麵**男生動了動,仰起了半邊身子。
等了五百年了,終於……
男生低頭,大概是輕輕親了一下身邊熟睡女子的額頭,然後又躺了下去。
魄奴心好累。
早知道她替本體出戰。
旁邊又來了點動靜。
她繼續觀察。
男生忽然起身,魄奴趕緊閉眼。
聽聲音判斷,應該去上了個廁所,衛生間的燈啪嗒一下開了,魄奴眼皮子都感覺亮堂了一點,噓噓的聲音,過了會兒馬桶響起抽水聲,隨後啪嗒一下外麵又暗了下來。
她聽腳步聲,風無理走到她床邊,忍不住虛著眼睛瞄了一眼,見對方拿出了一把扇子?
朝她扇了扇風。
擔心自己熱嗎?
她感動了一秒,就昏睡過去了。
風無理笑了笑。
跟右皇那種,為你,千千萬萬遍,春風化雨般無聲的愛相比,魄奴更偏向男女之情,是王西樓對他的情欲,肉欲。
摻雜了欲望的愛。
索關是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王西樓,因為那個體型更方便她躺平當鹹魚,右皇則是定格在被披上嫁衣那天,然後估計是為了給更好替風無理遮風擋雨,選擇三米多高的身形,而魍魎,因為能力問題,她能通過模擬影子而變成任何人的樣子。
魄奴就很普通了,就是跟王西樓一模一樣,醒著的時候還有點氣質上的差別,她更張揚一點,睡著就完全沒了。
風無理把魄奴抱起來,放到旁邊床去,輕輕地不吵醒小僵屍,還替二人蓋了被子。
忍不住打開手機拍了張照,光線昏暗,拍得不清楚,拍完就刪了。
不過這個畫麵太過唯美,他應該會記很久。
躺回空著的床,心裏又有點癢癢的,但是他還是覺得第一次睡在一張**這樣的事,還是在家裏而不是酒店好一點。
至於另外一個第一次,他自然也是期待著。
那可是王西樓啊,誰不饞?
而且他要什麽,王西樓估計都會給他,這不可置疑。
但歲月漫長,風無理不急。
既求長生亦求她。
他伸出一隻手,調動了一下兆載永劫,那隻手在稚嫩和蒼老之間來回變化。
現在兆載永劫變成青春版,閹割後,反而價值變得更高了——對於渴望長生的人而言。
一想到昨天那個吻,和當時懷中人抬頭的眼神,他越想越精神,大晚上一點也不困了。
拿起扇子,給自己扇了一下。
“啪嗒。”
本來就安靜的房間,隨著雜念消失後好像陷入更深一層的安靜。
一隻巨大的女人胳膊從風無理床邊伸了出來,把掉落的扇子撿起,塞了回去,然後替**男生蓋好被子,貼心地把伸到床邊的手也收了回去,還掖了掖被角。
清晨微光破曉,酒店內遮光性好,七點半其實外邊已經很亮了,但是房內還跟晚上一樣。
他一睜開眼,一個女人坐在旁邊,湊得很近看著他。
風無理用兩秒收拾了一下心情。
“你是哪個?”
“現在上廁所的是王西樓。”
“所以你現在是?”
“看著你啊。”她笑著說:“我六點多就醒了,影子不需要休息多久。”
“你醒了一直在我旁邊看著我?”風無理有些不自在。
“也不隻是看,還摸了摸你手,數了你多少眼睫毛。”
“……數了多少?”
“數著數著看著你又忘了。”魄奴頂著王西樓的臉笑得有點憨。
王西樓也已經從衛生間出來,衣服換好了,今天穿著灰色棉質運動長褲,很寬鬆,褲頭有繩子那種,上身則是白色的貼身小背心,褲頭已經拉到肚子了,顯得腿特別長。
也特別運動係。
反正不再是老太太那樣花花綠綠,大紐扣,長筒褲,全身都是一個配色那種。
“醒了啊?”
小僵屍拿把梳子,歪著頭梳著頭發,然後對魄奴說:“快換衣服,領子都露出來了。”
風無理看她歪頭梳頭發的樣子看得出神,王西樓被盯地不自然,梳完又過去拿梳子給小徒弟梳,梳著玩那種而已。
鼻息間飄著淡淡的馨香,風無理手指動了動,表現出不太情願讓她弄,“你別把我頭發弄亂了。”
魄奴出來時穿著牛仔短褲,藏青色短袖,白生生的大長腿,看著自己有新衣服穿在那臭美得不行。
“先去給魄奴買雙鞋吧?”
“現在鞋店也沒那麽早開門,讓她先穿著酒店的拖鞋。”
風無理也換好衣服,跟王西樓在衛生間裏刷牙,魄奴在他睡過的**打滾,抱著他的被子,把臉埋在枕頭裏,兩條小腿支起來,撲打著空氣。
“我之前撿了一雙很新的鞋子的,都不舍得穿,結果被人偷了。”魄奴一臉可惡地道。
風無理漱了漱口,把泡沫全吐掉,“你怎麽混得那麽慘的?”
“我分潤的靈力不多,承受不住代價,就一直那麽倒黴了。”
風無理歎了口氣:“以後不用再許願了。”
她不好意思道:“估計還得倒黴一陣子,那個願望我每天都許,可能沒那麽容易取消代價。”
“……”
“……”
“不過會慢慢變得不那麽倒黴的。”
魄奴無辜地撓了撓頭。
三人出門,準備去嚐嚐金陵的早點。
很快他們就見識到小倒黴鬼魄奴的厲害了。
平地摔就算了,她皮糙肉厚,摔著玩也沒事。
走到路上忽然有城市野狗追著她咬,而且很專一就盯著她追,轉眼又不小心踩到水溝裏,賤了一腿髒水,忽然飄來的垃圾袋遮住她視線,撞到一個拿著飲料的路人身上,撒了一身咖啡。
沒一會兒,她就重新變得髒兮兮的。
“要不你回影子裏吧?”
“沒事的,我都習慣了。”她低著頭有點委屈。
她委屈是新衣服又弄髒了。
她領著兩人去吃早茶,進了一家金陵老字號麵點,明明隻是早餐的卻有上百種菜單,周圍全是操著一口金陵話的老金陵人。
七八點的菜市場,路麵肯定沒那麽體麵,濕一塊幹一塊,爛菜葉或者塑料袋地上隨處可見,連這裏的陽光廉價且稀爛,吵吵聲離得那麽近,生活的氣息一下撲麵而來。
王西樓覺得這個是她唯一感到熟悉的。
魄奴極力推薦的牛肉鍋貼和桂花赤豆元宵,還點了個招牌牛雜麵。
一個王西樓就已經很矚目了,兩個王西樓同時出現,那就太驚豔了。
其中一個還能一口炫一個鍋貼!
魄奴又去拿了一瓶玻璃的維他奶,插根吸管大搖大擺回來,美滋滋吸了一口,然後又炫了一個鍋貼。
那叫一個愜意。
王西樓覺得好丟人,魄奴的性格是無憂無慮的小僵屍。
風無理倒是覺得這樣的王西樓很新奇。
就是人倒黴了點。
酸甜醬不小心又糊到衣服上了,她滿不在意地拿紙巾擦了擦,糙得不行。
“謔,那邊出車禍了。”
好像就是小剮蹭,但是雙方吵起來了,魄奴抄了個鍋貼,拿著瓶維他奶過去湊熱鬧。
王西樓吃了個灌湯包,無語地看著自己跑了出去,看到小徒弟在那笑,瞪了他一眼。
風無理先下嘴為強:“我覺得魄奴挺可愛的。”
王西樓沒好氣:“你最好是。”
“真的啊,王西樓的十個樣子我都喜歡。”他笑著道。
“……”
“你來嚐嚐師父這個灌湯包,好好吃。”她語氣溫柔,一隻手夾著一隻手墊在下麵,喂風無理吃。
兩個王西樓吸睛效果幾何倍長,就在周圍的人以為這兩個應該是一對,另一個跳脫一點的應該是小姨子時,那個小姨子就回來了。
小姨子坐在男生旁邊,挨得特別近,男生抽了張紙巾給她擦嘴,動作輕柔,眼裏無奈帶著笑意,小姨子就衝他甜甜的笑,親密得有些過頭。
對麵那個女生一臉無所謂,吃到什麽好吃的都夾給那男生。
一下子給觀眾幹迷糊了。
直到三人離開,店裏的氛圍都有點凝重。
三人去給魄奴買了一雙魔術貼的木色涼鞋,看起來男子氣,像老大爺穿的,而且很笨重笨重,跟王西樓那雙小巧白嫩的腳丫有種反差感,魄奴倒是很喜歡,低頭看著新鞋,十根腳趾頭排在一起,一翹一翹的。
“看起來不容易髒,也夠結實。”她咧著嘴笑。
雞鳴寺有一千七百多年曆史了,王西樓這頭八百年的小僵屍都顯得過於年輕,是金陵最古老的梵刹,有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美稱。
“會不會很多人啊?平日裏都很多人,今天更多吧?”
魄奴走在盲人道上,走出一條直線,看著自己的新鞋子美滋滋。
她話很多,後麵兩個也不見得理她,不理她她也無所謂,就繼續在那說。
而且她呆不住,時不時會走丟一會會,然後又不知道在哪裏跟了出來,手裏就會撿些瓶瓶罐罐,說可以拿去賣廢品。
風無理不太願意把她撿的垃圾放在右皇裏。
過一會兒又抱了隻貓,興衝衝回來說撿的,風無理看到她臉有幾道抓痕。
過一陣子,她從不知道哪裏撿到一隻跳跳虎的毛絨公仔,用繩子綁在腰間。
還會蹲在路邊看小朋友吃雪糕,目不轉睛地蹲著看,風無理看著她解開腰間的跳跳虎,在魄奴打算跟那個小孩子用玩偶換雪糕之前製止了,並且給她買了一個雪糕。
“這多費錢啊。”她靦腆地舔著麥當勞的聖代。
然後她不知道哪裏又抱了一隻小石獅子,估計幾百斤重她單手抱起,看了看附近沒人,正費力往風無理影子裏塞。
“右皇,幫忙拿一下噻。”
又消失了一會兒,過一會兒,身上早就髒兮兮的了。
風無理看著王西樓笑,王西樓溫柔地笑著,假裝什麽也沒發生:“師父有九個愛著你的樣子。”
風無理憐憫地看了一眼慘兮兮舔著雪糕的魄奴,魄奴被開除王西樓籍了。
風無理想起昨天見麵她擺攤,就是因為一地破爛吸引到他,現在知道那些破爛怎麽來的了。
風無理買了杯奶茶,他喝奶茶喜歡正常冰糖糖,王西樓一直都覺得奶茶太甜了,就小小眯他的一口嚐嚐味。
前麵的魄奴還在叨叨:“希望少點人,不然人擠人了都。”
她剛說完,空氣中帶著些靈的波動。
風無理和王西樓頓時看向魄奴,魄奴一臉無辜地回頭。
“代價是什麽?還是倒黴嗎?”風無理無奈問。
“不是所有願望代價都會倒黴,可能是目不能視,腦袋變不靈光之類,我看看,現在這個的代價是自製力下降。”
“自製力下降?什麽意思?”
王西樓過去拉她:“你別呆在外邊了,快回到影子裏麵去!”
“我不要!”
風無理覺得沒必要勉強,而且他們在,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王西樓在一旁憂心忡忡的,拉著魄奴不讓她亂跑。
他忽然想到,會不會在魄奴許完願後,雞鳴寺裏的遊客,忽然因為各種原因要離開,等他們去到的時候就沒什麽人了。
代價這個靈纏是真的好使,基本上靈力夠,什麽願望都能實現。
風無理已經在想自己的靈力夠自己高考考幾分。
“你快讓她回去,等一下她會變得放縱自我,自製力完全下降。”
風無理跳了跳眉,猶豫要不要讓魄奴回去,魄奴大搖大擺說:
“就那個靈力損耗,估計也隻是自製力下降了一點點而已,沒事的,而且過一陣就好了。”
到了櫻花大道,三人看到盛開的櫻花,臉上忍不住笑意。
櫻花是三四月開的,雞鳴寺的櫻花卻會在入秋前反季節盛開,或許有一套科學解釋,但是卻有一個美好的寓意。
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了,不可能回來的人回來了。
對魄奴來說,就是風無理回來了。
附近的人走得很慢,時不時拍個照,牽手的情侶尤其多,說話聲音也小小的,零零碎碎。
櫻花花瓣很小,但一簇一簇的,樹上樹下都是,此時才九點多的陽光還是燦金色,路邊的標牌,電線杆,路過的公交,還有油柏路都漫上一層金光,櫻花枝丫間透射下幾道粗實的陽光,飄零的櫻花像金色長河中粉色的魚兒。
三人漫步在金粉二色的世界裏,這一刻是美好的。
師徒倆在拍照,然後湊在一起說拍得好不好看,讓路人幫忙拍張合影,感謝對方後。
“這張好看,你快發給師父。”
“我都打包發給你。”
“你剛剛怎麽不摟著師父肩啊。”她有些不滿。
“那再拍一次?”
說到一半,風無理轉身去攔著魄奴不要拔人家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