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

路邊的站台上佇立著麻雀,細碎地抱怨著夏日的炎炎。

掠過的微風裏混雜著草香,記錄著它剛剛與樹的纏綿。

六月份的陽光總是刺眼,特別是在廣角鏡的邊緣。

偶爾會有一輛公交車慢悠悠地駛過,攜帶著一些坐在車廂裏發呆的乘客。

海內市大地震的一年以後,在政府和人民的積極配合之下,市區的重建工作也已經完成了大半。

不過城郊顯然依舊是空曠的。

除了一條,剛剛開通向郊外的柏油馬路和車站以外,就隻有一座貓神祠還佇立在道路的近旁了。

聽說這座貓神祠,是在大地震之中,唯一一座沒有被震塌的建築。

所以偶爾,也會有路過的人前來參拜。

沒人知道這座貓神祠的由來,隻知道它應該是一座古建築。

所以政府,才沒有在重建的過程中將它拆除。

不過考慮到,這座祠堂的占地麵積和地理位置。

故而,也不會有什麽專人前來看護就是了。

是的,貓神祠很小,小到隻有不足一百個平方。

而且它的建築風格也很普通,內部的環境甚至還有一點破敗,幾乎沒有什麽可以參考的曆史價值。

再加上它地處偏遠,距離市中心至少有兩個小時的車程。

故而便沒有什麽人,會對這裏多做重視了。

但是此時此刻,在貓神祠的前堂裏,倒是有一隻黑貓,正趴在木質的台階上曬著太陽。

它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

油亮的皮毛反射著些許的光澤。

兩隻前爪交疊在下顎的底部,就像是兩塊蓬鬆的枕頭。

毫無疑問,這隻黑貓就是薑生。

自從與三千怨分出了勝負以後,它就一直居住在這裏。

什麽?

你說那之後的事情?

啊。

如今說來,倒是也沒有什麽複雜的情況。

三千怨的計劃,終歸還是失敗了。

所謂的言靈並沒有成功,甚至還把浮現出來的,類似於規則的圓輪給炸了個幹淨。

當時的火焰,占據了半個星球的天空。

後來,又讓半個星球下來整整三天的雨。

沒能兌現賭注的三千怨,自然是死了。

死得很徹底,就連靈魂的殘渣都沒能留下。

那之後,薑生便吸收了位於整個世間的靈力,和存在於現實之中的所有災厄。

即,大約有三千九百多隻的怨靈,和各種雜七雜八的邪祟。

再然後啊,它又動手破碎了可以溝通異界的八十一扇門扉,隻留下一扇最終的大門由自己看守。

並且還使用言靈,抹去了所有的人類對於靈異的認知。

是以,有關於靈異的概念。便從那一刻起,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了人們的記憶之中。

最後,薑生才結印摧毀了通天的骨塔和紅樹,同時又建立了這一座破敗的貓神祠。

並且還將最終的門扉,給埋在了貓神祠的地底。

它將踐行它做出的承諾,守望屬於人類的世界。

如果人們,沒能在未來的發展之中,利用自己的頭腦和智慧來實現文明的進化,甚至是走向了墮落。

那麽它就會打開門扉,給這個世界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

它會讓人們,用他們自己的行動,來決定他們自己的未來,究竟應該走向何方。

……

“嘰嘰喳喳。”

樹上的麻雀越來越吵了。

但是薑生,卻依舊沒有要起床活動一下意思。

它就隻是趴在地上,眯著眼睛,打著瞌睡,時不時地還會扇動兩下耳朵。

妖怪的身體和無盡的靈力,足以支撐它不吃不喝的生活,乃至擁有不老和不死的權利。

直到有一個略顯匆忙的腳步聲,踢踏踢踏地靠近了祠堂。

貓妖才十分無奈地睜開了眼眸,進而悄無聲息地淡去了形體。“薑生,七點鍾了,我們該去上課了。”

等到邢苔背著書包,走進大門的時候,小小的院子裏,早就已經沒了黑貓的蹤影。

然而少女,卻隻是習以為常地拍了拍手。

“如果你再躲著的話,我可就要鬧咯。”

“……”

“我鬧起來的話,你可就要遭老罪咯。”

“……”

四下的空氣沉默了良久。

直到貓妖僵持不過地走了出來,耷拉著眼皮,如同是幽靈一樣地浮現在了地壇之上。

“所以說,邢苔,你為什麽沒有被抹除記憶呢?”

甚至還通過家裏的關係給我申報了一所高中。

你真的有這麽無聊嗎!

“唉~”

滿臉無辜的少女用手指點著嘴唇。

“或許是因為,我的身體裏也有妖怪的基因吧。所以我大概,不算是純粹的人類?”

是的,如今的邢苔,即便是在沒有靈力的情況下,也擁有著遠超常人的體能。

“那你又是為了什麽,才非要逼著我和你一起上學的呢。”

薑生的貓臉應當是有一些扭曲的。

其中的情緒,既包含著古怪又伴隨著鬱悶。

我都這樣了,為什麽還要上學呢。

“畢竟,我要在人類的社會裏生活啊,沒有一份好的學曆,總歸是有一些不方便的吧。”

表情淡定地少女用手撕開了一包零食。

“但是我一個人上學又超無聊的。所以啊,我就想到你了咯。而且你都已經陪著我上了一個月的課了,再多上幾年也沒什麽的吧。喏,請你吃小魚幹。”

“呼。”

原本還想裝作自己不在家的薑生,無奈地歎了口氣。

跟著便咀嚼著魚幹,化作了人類的模樣。

“那你偶爾,也得讓我休息一下吧,今天我本來是不想去學校的。”

“嗨呀,再上幾天課,不就要放暑假了嗎。”

“嗬嗬,高二的暑假能有幾天啊。”

“放心吧,上到大學就好啦。”

“那些老師也喜歡這麽說。”

一邊與邢苔聊著天,薑生一邊讓戚夫人變幻成了校服的模樣,隨即又從籠女的空間裏取出了一個書包。

然後,它便和邢苔一起走向了城郊的車站。

“話說回來,薑生,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麵向陽光的路上,俊美的少女用雙手枕著腦袋。

“看門。”

“除了看門呢,你總不能一直看門吧,這樣你會瘋掉的。”

“我不能離門太遠,最多也隻能在這一個省份內行動。”

“哦,那就算是在省份以內,你也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啊。對了薑生,你有沒有想過出道去做偶像啊。說真的,以你的外在形象,出道絕對會爆火的,班裏的女生都這麽說。”

“你跟班上的人關係很好?”

“當然了,甚至不止是咱們班,就連其他班的女同學,也會來問我要你的聯係方式呢。”

“……”

“嘿嘿,好啦好啦,別給總是我擺臉色嘛。如果你不想出道的話,也可以去嚐試一下別的職業啊。比如說警察,比如說消防員,比如說漫畫家。我記得雨衣畫畫還挺好的吧,你可以讓她給你打工嘛!”

雨衣:啊?

“甚至你還可以當神棍!沒錯,就是神棍!不用以人的形象,就以貓的形象。真的,最近的網上,有好多的人都在說呢,郊外的貓神祠超級靈!你要是能抓住這個機會,說不定就能讓貓神祠變成一方大廟了喔!直接就香火永續啦!”

“……”

“喀拉。”

無力與邢苔拌嘴的薑生,自顧自地從路邊的售貨機裏,買下了一罐冰鎮的汽水。

和煦的微風,吹著幾縷草屑從它的耳邊飛過。

溫暖的陽光照著飛鳥的倒影。

是啊,以後的它應該去做些什麽呢。

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