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幾乎就是在話音落下的瞬間，李國光便跟著猛地站了起來。
帶有滑輪的座椅，被其繃直的雙腿陡然撞到了牆邊，進而發出了一聲震顫的悶響。
孫老婦人依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乃至安靜無聲地，與怒目圓睜的李國光對視著。
兩人的視線於這一刻，似乎是擦出了極為劇烈的火花。
沉重與平穩的呼吸聲相互交織著。
使得四下的寂靜默默持續了良久。
直到李國光捏著拳頭，緩緩地發出了一聲悵然地歎息。
“孫培楠，你會後悔的。六大世家都會因為你今天的決定，而走向覆滅的深淵。你們不應該如此小看黑貓與三千怨的，更不應該如此抗拒國家提出的整頓之法。
事實上，不管你們相信與否，政府從沒有要滅絕世家的打算。甚至我們，也同樣希望保留你們的傳承。畢竟世家的力量，也是國家在對抗外敵時的一大底蘊。”
“是啊，你們不想滅亡我們。”
聽著李國光的言論，孫培楠仿佛是被氣笑了一般地咧著嘴角。
“因為你們隻想控製我們！奈何世家絕不可能受製於人！所以你們，就準備裹挾民意來向我們施壓。可是李國光啊李國光，如你這般的小民，又怎能理解我等貴胄的決心。我們寧可死亡，也絕不屈尊。”
一語說罷，姓孫的老婦人亦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舉目凝視著李國光，眼底的猙獰遂愈加清晰了幾分。
“而且你說，我們全都小看了黑貓與三千怨。那你又怎麽知道，你有沒有小看世家呢。此次的行動，我們總共召集了一百二八位咒物管理人，足以聯手施展上古遺留的周天星鬥大陣。再配合那便利的言靈之鬼。想要滅殺兩個手持七八件咒物妖邪，不過是翻手之間的瑣事罷了。
但是你依舊可以放心，李國光。我們隻會借助言靈來抹除世人的記憶，並不會用她來顛覆政權和國家。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立於幕後，所以這台麵上的事情，仍然可以交給你們。
另外，我也希望你們能夠明白。雖然世家願意維持現狀，但是這顯然並不代表著，你們就能夠肆無忌憚了。故而還請你們，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挑戰我們的底線。否則，我們也完全可以像從前的祖輩一樣，再扶持一個政權來治理這個國家。”
話說到這兒，孫培楠亦沒了繼續逗留在此的打算。
隻見她先是緩緩地轉過了身子，跟著便舉步走出了辦公室的大門。
獨留下李國光依舊站在原地，無聲地平複著腦海中那躁動的思緒。
公元二零二三年，十一月三十號的夜晚十一點整。
世界，逐漸被拖入了泥潭。
……
“我們出去逛逛吧。”
聽著從窗外掠過的警笛聲，三千怨突然回過頭來對著魏三說道。
他們需要分散外界的關注，從而保全這場網絡入侵的真實核心。
魏三能夠猜到三千怨此刻的想法。
故而亦點頭做出了應答。
“好的，我知道了。”
下一秒，十幾架懸浮於空中四角的無人機，便在電子的操控之下，跟隨著魏三和三千怨，離開了怪異協同設立於紅霞市的基地。
天上的大雨尚未停歇，高樓的霓虹在積水的倒映之中，怪誕地平添了幾分破碎的美感。
人們的喧嘩仍在持續，擁擠的車流在交織的光影裏頭，嘈雜地烘托著一種迫切的氛圍。用於直播的頻道內部，由三千怨提出的投票也不曾休止，每個人都在闡述著自己的觀點，無數的評論致使彈幕密集得難以想象。
還有幾個官方的人員，正在竭力地維持著頻道的秩序。
但是很快，他們的發言就被其他的評論給淹沒了過去。
吵鬧於此時此刻，大概是成為了這一顆星球的主旋律。
有一些國家的人民，甚至已經展開了武裝的示威遊行。
對此，三千怨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因為他需要混亂。
因為隻有混亂，才能夠為他的行動爭取到足夠多的時間。
時間還在流逝著。
距離投票開始的刹那，已然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光景。
投出讚同票的人數也超過了十億。
還差五億，隻需要再有五億的人口讚同靈氣複蘇，三千怨就會動手改變紅霞市的環境。
所要用到的方式也很簡單，那就是通過他手中儲備的靈力，催動一個由他改造的陣法。
進而扭曲紅霞市的地脈，使得其化作一條溝通異界的管道，並叫靈力源源不斷的湧入。
說白了，三千怨就是想要重新塑造一扇大門。
一扇被清理過的，安全的，可控的大門。
牽引門內的世界為陰曹地府，給門外的人類提供養料。
這種事情自古就有人在做，不過他們隻是為了各方的勢力。
而三千怨呢，則是為了整個人類的社會。
至於紅霞市的大門將通往哪裏，那自然就是他和黑貓，於先前才毀滅過一遍的蜃龍荒城了。
那個地方，起碼在千年之內都無力動搖門扉。
而千年之後的人類，等三千怨的計劃實現了以後，顯然也不可能再擔憂一扇門扉的威脅了。
片片雨滴打在三千怨的肩頭，淋濕了其人的衣裳。
幾串水珠乃滑落青年的臉龐，反射著四周的燈光。
三千怨並沒有撐傘，隻是領著魏三走上了一棟樓房的天台。
他看著，麵帶微笑地看著整座城市裏的亂象。
任由隨行的無人機，拍下了他的狼狽與靜默。
直到有一聲尖銳的鳥鳴，突兀地打斷全球的喧囂。
直到有一隻體長十米的怪鳥，背負著兩個肩生八臂的人影，當空懸停在了三千怨的跟前。
直到薑生在眾目睽睽之下，腳踩著八翅的烏鴉，手握著劃空的雷電，揮散了凝聚的雲雨。
直到電光照耀著妖邪的麵目，吸引了人們的注意。
這個夜晚，才迎來了它本身就應該具有的，那幾分寒意和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