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共用一個身體的緣故, 所以懷孕也能交換著來?

蘇淮安的三觀炸裂了。

可如果不是這個答案的話,又會是什麽呢?

如同走馬觀花一樣,他的腦海中閃現諸多有關青燈的細節。

初次見麵時, 對方是附在了陰沉木上,通過靈識溝通與他交流。

對方雖然說話很不客氣, 可歸根到底卻是嘴軟心硬, 能夠附在他身上, 卻並不傷害他。

後來,他也懷疑過青燈與他的關係, 專門用“你是否會拋棄自己的孩子”這等問題詢問對方。

那時候,他還並不知道對方遺族的身份, 隻覺得對方在回答“不會”時, 情緒有些激動。

想來, 是他戳中了對方的痛點。

早知道如此, 他就不應當試探,直接問出聲來好了。

蘇淮安有些後悔。

“那青燈現在在哪裏?”

如許已經是怕了自己這一張說什麽漏什麽的嘴了,但事已至此,他還能怎麽辦?

“他情況不太好,現在出不來。”

情況不大好?

蘇淮安想起了最後一次見到青燈時,對方虛弱的模樣, 不由得心頭一跳。

“怎麽了?”

如許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說話。

原來, 青燈在懷著蘇淮安時受了傷, 在遺族分裂之後, 拚命生下了孩子, 元氣大傷。

他們這一族生孩子, 原本就是九死一生, 何況是在受傷的情況下?

說實話,當時他未必願意讓青燈生下這個孩子,與對方吵過幾次,但由於青燈太過執拗,他隻好隨他去。

但這些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在孩子麵前說出來的。

可如許不說,不代表蘇淮安猜不到,他沒有再問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

“他的傷勢還沒有好嗎?”

如許搔了搔頭,想起了自己完成了一半的任務,這次沒有敷衍:“不怎麽好。”

其實,也是他們運氣不好,青燈的傷勢如果在他們的故鄉,隻要肯花錢,很快就能治好。

但在此界,有界膜阻隔,根本沒有法子。

返回故鄉,對於別的遺族來說,是讓他們生存下去的原因;但對於青燈來說,卻關乎生命。

可是,打破界膜,談何容易?

想到這裏,如許有些發愁。但他雖然缺心眼,但到底還有年歲所賦予的智慧,回過神,發現蘇淮安一臉愁緒,連忙伸手拍拍蘇淮安的肩膀。

“你這是什麽表情?我隻是說青燈情況不好,又不是說他沒救了,你愁什麽?”

如許故作不悅地說:“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瞎操心什麽?”

一邊說,一邊朝著容詡使眼色。

“正是如此。”

不愧是如許看重的人,容詡出來幫腔的速度,比得過他禦劍的速度:

“師弟放心,遺族存續千年,自然有其生存的手段,想必伯父會有辦法。”

算算年齡,容詡大幾百歲,但叫起如許伯父來,半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更何況,對於他這個稱呼,蘇淮安與如許都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對勁。

容詡眉頭微微鬆了鬆。

“真是如此?”雖然有容詡的助攻,可蘇淮安並不完全相信如許的話。

“當然!”

“非但如此,如果伯父願意的話,我會請太上長老出麵。”

搬出了雲隱宗的太上長老,蘇淮安心中的隱憂終於散去。

旁人的修為如何,蘇淮安沒有感知,但宋峰主化神期的修為,卻是全天下都知曉的。

“多謝師兄。”蘇淮安道。

“客氣什麽?”

或許是因為方才的緣故,蘇淮安發現,在許師兄說這句話時,表情有點過於柔軟。

……這。

蘇淮安發現,自己一旦產生了“許師兄或許喜歡我”這一念頭之後,竟然無法再將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移出去。

他悄悄從對方的注視的目光中移開了眼。

可機智如許師兄,這一回卻當了木頭魚,仍然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在一旁圍觀的如許:“?”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這個姓許的也是自己看中的人,可是看到崽崽和這個人眉來眼去,如許仍然覺得礙眼。

就像自己家好好的小白菜被拱了一樣。

可憐他作為老父親,還未享受到天倫之樂,就必須得承受孩子擁有更重要的人這一慘痛現實。

從如許這裏得知了青燈的身份,蘇淮安心中積存的謎題又少了一個。

雖然如許不願意告訴他青燈現在的具體情況,也沒打算讓他們相見,可哪怕是這樣,也讓他心中多了一點安全感。

入夜,蘇淮安找出了那一塊陰沉木做的木偶,放在手中摩挲。

他想,如果青燈出現出來,他應當與對方說些什麽。

一夜無眠,反倒是醒來之後,覺得腰酸背痛,腹部下墜。

“怎麽了?”

察覺到他的不適,仆從連忙將他的不適報給了管家。

不多時,醫修被請來了,與醫修一起來的,還有許師兄與睦月真人。

蘇淮安微微蹙眉,好在身體上的疼痛還可以忍受。

“麻煩將安公子扶起來。”醫修沉吟片刻,吩咐了一句。

睦月真人下意識伸手想去扶人,誰知道另外一個人比他更快一步。

尊主?

與睦月真人一樣驚詫的,還有蘇淮安。

離得近了,他才發現許師兄外袍上濺的泥濘和屬於冬日的寒氣,想必是對方出了門,進了門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來了他這裏。

“師兄?”

“別動。”

下一秒,蘇淮安被扶了起來,隔著衣服,他仍然能感覺到對方手掌的力道。

蘇淮安頗有幾分不自在。

就在他被扶著靠在床邊時,醫修的一番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安公子近日可是有什麽奇遇?”

“前輩何出此言?”

“卻是安公子的修為有了大幅提升,怪哉怪哉。”

醫修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忍不住伸出手又扶了一次。

蘇淮安與容詡對視一眼。

兩人心裏都清楚,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情況,是因為那日如許在見到陰沉木偶上的修煉線路之後,幫忙理順了經脈。

“既是好事,那為何安公子身體會不舒服?”站在一旁的睦月真人好奇地問。

“想必是因為進益太快。”

醫修明智地不問蘇淮安修煉神速的原因,隻說自己的理論——

平常修士突破從煉氣初期到煉氣中期起碼得三五年,在此過程中不斷打磨,是水磨工夫。

可這一朝修為突飛猛進,問題就出現了。

更何況,安公子如今還是雙身子。

“既然如此,要如何解決?”

醫修沉吟片刻道:“不若有修士幫安公子一把,帶著他一起修煉。”

“而且,最近也需要人看在安公子身旁,以防意外。”

這倒不是什麽大事。

聽完醫修的建議,睦月真人鬆了口氣。能幫助安公子修煉的修士,他們多得是。

“不如我……”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尊主先一步開口:“知道了,先幫他止痛。”

醫修點頭應是。

容詡在醫修的指導下幫蘇淮安止了痛,將人放下之後,隨著醫修出門。

想必是醫修還有什麽事要交待。

房間內,蘇淮安靠在床頭,忍不住攥了攥被子,許久,歎了口氣。

雖說許師兄的心思,近幾日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但就在方才對方幫忙梳理靈氣時,一個畫麵忍不住浮現在腦海中。

他與許師兄曾經為了曾經修為,也雙修過。

那時,他心無雜念,雙修不過是神念的交流與共鳴,事後,他尷尬了許久,後來還是靠著用“戰友情”解決了心理上的障礙。

可如今,一旦真的察覺到許師兄喜歡他……

那雙修?

蘇淮安覺得頭皮發麻。

非但如此,聽醫修的意思,之後仍然需要許師兄幫忙梳理靈氣?

不行。

蘇淮安深呼一口氣。

許師兄自然是好——名門出身,天才劍修,豐神俊朗,加上喜歡他,這些條件加在一起,他不可能沒有片刻的動心。

可是,他是個成年人,考慮的當然不光是簡單的喜歡與否。

他肚子裏有崽崽,還有與魔尊的過往……

哪怕玄天魔尊遙在天邊,可有崽崽這樣一個連結,未來未嚐沒有真相暴露的可能。

到了那時候,先不說許師兄態度如何,光是一想到會為對方帶來危險,就足夠讓人清醒了。

想到這裏,蘇淮安心中的那一絲飄**的悸動徹底被按壓了下來。

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就像是想要借此呼出心中隱隱約約的鬱結一樣。

於是,等到容詡回到房間時,所見到的,便是蘇淮安帶著一點感激的笑意的麵孔。

而用這張麵孔所說出來的話,卻是克製又理性的:“感謝師兄為我忙前忙後,不過如今找到了如許,梳理經脈這件事,卻是交給他就好。”

容詡詫異地抬起頭,對上了蘇淮安明亮而堅決的眼睛。

……這是拒絕的意思嗎?

一瞬間,容詡不知道該以什麽方式來麵對這等回應。

就在他下決心,準備將自己孩子父親的身份透露出來時,如許聽聞蘇淮安不舒服的消息,匆匆到來。

這一下,兩人都不說話了。

如許沒有閱讀氣氛的本事,先是咋咋呼呼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後又是探出靈氣,檢查蘇淮安的身體狀況。

“不行不行。”

檢查完身體,如許平靜了些許,但很快又焦躁起來,在屋子裏打轉。

“我得找青燈過來。”

當時懷孕的是青燈,前期他根本就沒參與,所有問題都是青燈自己解決的。

現在崽崽即將生產,身邊不能沒有懂行的人,他們這一族生孩子本來就艱難……

要是萬一出了事,他哭都沒地方去。

何況,還有一個功法問題在,他能交給崽崽的,隻有他這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功法,非得青燈自己來才行。

想到這裏,如許不再猶豫,起身就打算出門去找青燈。

臨出門時,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身上梳理經脈的任務,毫不猶豫地將任務派發給了他認可的“未來女婿”。

“這兩天崽崽就交給你了!”

如許還額外飛了個眼神過去,頗有一種“小子你必須抓住機會”的霸道。

說罷,還沒等蘇淮安說話,便匆匆地飛了出去。

如許離開,房間裏同時陷入了沉默。

蘇淮安尷尬的恨不得腳趾摳地。

這樣一來,他急匆匆地拒絕,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咳。”這時,房間內響起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語氣中還包含著一絲讓人不忍忽視的愉悅。

“既然如此,梳理靈氣還是我來吧。”

“好不好,師弟?”

作者有話要說:

容詡:這個嶽父沒有白找。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