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過來聊聊天”。

從今天起到很長一段時間內, 蘇淮安都會對“聊天”這兩個字產生心理陰影。

宋峰主實在是太會“聊”了!

聊家裏的情況,聊喜好,聊對世界的看法。

隻要能聊的, 似乎宋峰主都能和你說上幾句。

更絕的是,宋峰主似乎有一種天生的親和力, 能讓人對他產生一種類似於信任的情緒。

不知不覺間, 蘇淮安連小時候什麽時候最後一次尿床都說出去了。

“那你是挺乖的哈, 奶嬤嬤不管你嗎?”

終於,在蘇淮安差點將父母離婚這件事也抖出去之前, 他清醒了。

太可怕了。

他頓時閉上了嘴。

宋峰主見蘇淮安這樣,遺憾地歎了口氣——都是這樣。

這些人都是這樣!

一開始都很願意和他老人家聊天, 可真正說幾句, 對方就都又拿出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樣。

仿佛生怕透露了什麽重大秘密一樣。

他隻是好奇而已, 有錯嗎?

蘇淮安轉過頭, 不去看宋峰主控訴的眼睛。

雖說真君子應當做到“事無不可對人言”,可無論是懷孕,還是穿越,都是無法對人言說的秘密。

“宋峰主——”

“叫我宋叔就好。”

“宋叔,說了這麽多話,想必你也累了, 不如我們來下棋吧。”

蘇淮安為了轉移話題,瘋狂想辦法。

宋峰主還是很給蘇淮安麵子的, 聽了後者的建議, 點點頭:“下什麽?”

“圍棋。”

誰知這個世界竟然還沒有圍棋這東西誕生。

蘇淮安連忙與對方科普了圍棋的規則。

“似乎……還挺有趣?”

一個時辰之後。

“啊呀, 這一子我不下在這裏, 我改一改, 讓我改改!”

“小安, 你就讓讓我老人家吧!”

蘇淮安:“……改改改!”

說來說去,下來下去,最後還不如聊天呢!

等到夜幕四合,蘇淮安從宋峰主的宅院離開時,整個人已經變成了一條曬幹的鹹魚。

太累了!

執事弟子將他接來,又盡職盡責地將他送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執事弟子望向蘇淮安的目光已然隻剩下了敬佩:

“安師弟,沒想到你這樣厲害!”

自他來神隱峰的數百年裏,還是第一個人與宋峰主相處了一天。

“峰主他很喜歡你呢!”

這句倒是實話。

往日,宋峰主雖然也喜歡逗弄地下的弟子,可都是逗幾句就罷了。

哪像今日,與蘇淮安滔滔不絕地說了這麽多!

他能觀察出來,他們峰主無論在聊天時,還是下棋時,心情都是愉悅的,完全沒有半分勉強的意思。

這難道不是一種偏愛嗎?

何況,被化神期大能偏愛,已經就說明這個人足夠優秀、足夠獨特了!

喜歡?

倒也不必。

蘇淮安打了個寒噤——這種喜歡的負擔也太大了一點。

告別執事弟子,蘇淮安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他先坐下之後狠狠地吃了一大碗飯,然後疲憊地洗漱睡覺。

除了好好休息之外,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對於蘇淮安來說,與神隱峰宋峰主的見麵,比起覲見宗門的太上長老,更像是陪著一個任性的長輩的玩耍。

因為心無所求,故而身體雖然累了些,心也累了些,總體來說是愉快的。

隻是,對於其他九峰、依附於雲隱宗生活的修真世家來說,蘇淮安被太上長老召見,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什麽?你說神隱峰召見了蘇淮安?”

“還是宋峰主親自見的?”

這——

作為修真世家的家主,此次兩個孩子進入了雲隱宗,蘇大老爺的消息比往常靈通得多。

因此,蘇淮安剛剛去見了宋峰主,第二日,壇城就得到了消息。

彼時。

因為收錄大典舊例的緣故,這一屆入門的弟子名單正廣為流傳。

一屆廢靈根成為榜首,原就是讓人意想不到,更何況,這人還得了雲隱宗實權長老的青眼。

“蘇老爺,給您道喜,蘇家可是振興在望。”

可不是麽?

這一次入門一共三十人,其中光是蘇家主家就有兩個孩子入圍,若是發展順利,到了百年後、千年後,難保蘇家不出一個元嬰峰主——

那可是姓蘇的峰主!

君不見,那林家原本也隻是個小家族,正是因為出了一位金丹後期的靈碩真人,因此才格外不同起來。

想到這裏,蘇大老爺心中一片火熱。

下午吃了飯,連一向最愛去的侍妾院子裏也不去了,背著手溜達到正院。

誰知道蘇夫人竟然生了病。

“老爺,我們夫人不方便見客。”大嬤嬤擋在門口,低著頭說。

蘇大老爺哪能想到自己堂堂一家之主,竟然被擋在了門口。

他想生氣,卻又想到蘇夫人是蘇淮安的母親。

礙於這個原因,他隻能冷哼一聲,氣匆匆地去了侍妾的屋子裏。

正院。

大嬤嬤見蘇大老爺離開,這才回到了正房的房間裏。

屋內,拒絕蘇大老爺進門的蘇夫人並沒有生病,而是披散著頭發,坐在鏡子前發呆。

望著鏡子中的自己,蘇夫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頭發。

昔日烏黑的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混入了銀絲,舊時光潔的麵孔上,也爬上了皺紋。

在她的手邊,擺放著一本書,那書的扉頁,寫的正是與蘇淮安有關的幾個大字——

托蘇淮安與蘇回的福,壇城出版業發展突飛猛進,近日見蘇淮安紅火,竟然搞出了一本傳記來。

名字就叫《我的奮鬥史:成為雲隱宗榜首那點事》。

“夫人。”

大嬤嬤欲言又止地看了蘇夫人一眼,歎息道:“您這樣對老爺……”

身處後院的女子多有無奈之處,縱然心中無多情愛,但為了生計,還得與男子虛與委蛇。

“放心,他不敢對我怎麽樣。”

相處多年,蘇夫人比旁人都了解蘇原,比起是否被客氣的對待,對方更看重的是權勢和蘇家的未來。

隻要蘇明哲與蘇淮安還在雲隱宗一天,他蘇原就得對自己客客氣氣。

果然,在蘇夫人說完這句話之後,不多時,蘇大老爺就派人送了東西來。

送的正是剛剛搜羅來,原打算用於巴結上宗的貢品。

“夫人……”

事到如今,蘇夫人才算是真正在蘇家紮下了不可動搖的基礎。

可不知道為什麽,老嬤嬤覺得蘇夫人並不開心。

“阿嫗,你說。”蘇夫人沒有理會那貢品,隻是怔怔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為什麽達到了心中的目標,獲得了想要的一切,卻一點都不覺得舒心和愉快呢?

相比起來,隻有無數的惱恨、疑惑和後悔。

“夫人……”見朝夕相處的夫人如此,老嬤嬤實在心疼得緊,“您要不去說幾句好話——”

畢竟是母子,這哪有隔夜仇?

況且,夫人這些年在蘇家拉扯大兩個孩子,也不容易。

“少爺他隻是一時想不開,左了性子……”

“罷了。”惆悵許久,蘇夫人歎息道,“說這些有什麽用呢?”

一切都以過去,錯誤也以鑄就,獨自悔恨,也隻是徒勞無益。

與蘇家主院的愁雲慘淡不同,神隱峰上,蘇淮安可謂是喜上眉梢。

“春桃!”

“少爺!”

背著包袱被接來神隱峰的,正是守著城東小院的春桃。

“少爺,你瘦了,你受委屈了!”春桃淚眼連連地說道。

這話……這話連蘇淮安自己都不敢接。

自從那日在地牢裏吞吃了域外天魔的化身,又被月掌櫃以各種好東西投喂,短短幾日內,他又胖了一圈。

如今就等著正式入學之後,靠著修煉減肥呢。

“春桃姑娘,你別說了,快來歇一歇。”

或許是看蘇淮安一臉“不知道該怎麽說”的樣子,蘇回將嗚咽的春桃拉到一旁,給她倒上水。

春桃一邊喝水一邊打嗝,將蘇淮安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原來,蘇淮安離開之後,她就在家裏一直等。

由於蘇淮安昏迷的消息被掌門命人封鎖,她更是什麽都不知道,隻能在家盼望著。

“不過,我知道少爺福大命大,肯定是沒事的。”

與蘇回一樣,春桃也對蘇淮安有著一種迷之信任感。

“那後來呢?”

“後來?”春桃忍不住聳了聳鼻子,露出一個驚懼的表情,“後來就是成績公布了。”

“少爺您不知道,我們家很快就被圍了,還好餘掌櫃搭救我,讓我借住在隔壁院子裏。”

由於蘇淮安第一名與壇城書商宣傳的緣故,他們那處小院也沒能逃脫好奇人等的圍觀。

這幾日從早到晚,都有源源不斷的人來參觀。

不是景點,勝似景點。

“……你辛苦了,春桃。”蘇淮安由衷地說。

他竟然在另外一個世界裏體會到了成為一個公眾人物的不便。

“不辛苦,幸虧有餘掌櫃送我來!”春桃說。

專家春桃被接到神隱峰,蘇淮安的生活方式頓時有了極大的改變。

她對於蘇淮安懷孕這件事,隻是懵了一下,就很快回過神來。

“我就說嘛!”

作為參與過陪護嫂子懷孕過程的專業人士,她很快就接過了蘇淮安生活的管理權。

“少爺,你怎麽可以吃冷的?”

“少爺,你為什麽要熬夜?”

“為了小寶寶,少爺你多吃點水果吧。”

……

蘇淮安想要逃跑。

於是,在庶務峰來通知,新一屆考生可以入學時,他幾乎是飛奔一樣地離開了神隱峰。

辦完入學手續,蘇淮安來到了外山的小院。

“甲院,三室,甲院……”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要住的院子,蘇淮安還未推門,便聽到一陣打鬥的聲音。

他正猶豫著進不進,忽然,門打開了。

宋峰主摸了摸自己被捋了一半,還剩一半的頭發:“小安,你快來,我給你找了一個新室友!”

“……新室友?”

蘇淮安轉頭朝著在場另外一位看去。

隻見那人一席玄色道袍,麵容冷峻,墨色的長發束起,清冷皎潔,如天上的孤月。

好一個俊美的道長!

隻是在看到他時,那鋒芒瞬間收斂了,眼中流露出幾分莫名的溫情來。

——咦,他們認識嗎?

就在蘇淮安心生茫然時,宋峰主介紹道:“他叫許容,是我之前收的弟子,你叫他許師兄就好。”

說罷,宋峰主轉過頭:“小許,快來見過你師弟。”

蘇淮安轉過頭,一瞬間,兩人目光一碰,這位許師兄下意識扭過了頭。

……這場景,這畫麵,怎麽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現在容詡有以下三個:

1、玄天魔尊:還未出場,好感度負分。

2、東家美人:壇城豪富,神秘魔修,好感度六十。

3、劍修師兄:貌似高冷實則社恐癡|漢(?)鄰居,好感度0 。

或許還有一個馬甲沒到地方先不說。

大家可以嚐試一下買股,看看馬甲之間的pk情況。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我們崽崽。崽崽yy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