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珩躲在無人的角落,看著眼前燒的正旺的木柴,滿眼落寂。

幾顆不安分的花火跳了出來,掉在旁邊的土堆上,瞬間消失不見,劉珩輕歎了口氣。果然世間萬物皆不能違背自然規律,再努力,也隻是徒勞。

天蒙蒙亮時,李厲踏著有些疲憊的步子走了過來,看到劉珩還是那個姿勢,似乎就這樣站了一整夜,連忙加快了步子,輕停在劉珩身邊。

看劉珩目光微垂,李厲故作輕鬆的問道,“怎麽?珩弟沒有看上的帳篷,能夠休息一晚嗎?”

劉珩勾唇笑了一瞬,轉頭看到李厲的一臉倦容,“還是沒有消息嗎?”

李厲點點頭,有些發愁的揉了揉眉心,“我前後派了六隊人馬去西漠,至今沒有任何伊木離的消息。”

劉珩緊蹙著眉頭,依伊木離的性子。雖不一定幫忙,但也不至於躲避,此時沒有他的消息,確實不是什麽好事。

李厲向前跨了一步,直直的站在劉珩麵前,笑顏說道,“別為這些事情心煩了,等天亮後,我再派兩隊精英去西漠,我就不信了,一個大活人我還能找不到?”

劉珩嗯了一句,不遠處的紅色慢慢升了起來,空中那顆快要沒了顏色的星星依舊懸著,劉珩有些愣神,喃喃道,“他,也沒有消息嗎?”

李厲頓了一瞬,隨後咧嘴笑道,“沒有聽到侍衛來報看到了外人,我再去問問?”

劉珩輕搖了下頭,沈北落這個時候不在身邊是好事,正猶豫要不要退去西漠邊卡時,一個侍衛滿臉驚慌的奔了過來,對著李厲直接跪了下去。

“講!”李厲嚴聲說道,麵上滿是凶色。

侍衛的頭死死抵在地上,大聲報著,“將,將軍,剛才探子來報,燕王宮昨夜被人突襲,燕王後當場上吊自盡,世子妃葬身火海,整個燕王宮內,屍首遍地。”

劉珩一時有些晃神,伸手想要夠著什麽東西,卻沒有摸到,站了一夜,左腳有些麻木,吃痛的向旁邊顫了幾步,重重的坐在了一塊原石上,呼吸也有些亂了起來。

李厲也是一臉慌張,蹲下身去,對著侍衛大聲問道,“燕王宮?你的消息準確嗎?燕王宮是什麽地方,雖比不上這裏,也是戒備森嚴,怎麽可能一夜之間被血洗,到底是什麽人突襲的?”

侍衛依舊俯身在地上,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探子,探子說,現在整個燕國上下,都認為是,是...”

侍衛一時語塞,小心的半抬著頭看向劉珩,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這位爺。

劉珩穩了穩心神,淡然說道,“稱我侯爺。”

“諾!”侍衛對著劉珩行了個禮,繼續報著,“現在整個燕國上下,都認為是侯爺叫將軍去突襲的,為了,為了掩飾自己的...”

“夠了。”李厲揮袖打斷了侍衛的話,看劉珩臉上有些慘白,走過去小聲說道,“都是些流言碎語,不聽也罷。”

劉珩慘笑了一瞬,先是將各國的封王世子削殺,後是「帶人」屠了燕王宮。在整個漢王朝眼裏,自己「謀反」的罪名恐怕是已被定罪,看侍衛欲言又止的樣子,輕推開李厲,淡然說道,“不是流言碎語,你繼續說。”

侍衛有些慌張的看著李厲,李厲頷首,侍衛戰戰巍巍的開口道,“目前,燕國民眾想要聚集自己的力量,為梁王後報仇。”

侍衛說完,周遭突然安靜了下來,李厲有些擔心的看著劉珩,不過一夜,有人已經做好了局,要的就是劉珩的命。

看劉珩不再詢問,李厲揮手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衛應了一句,逃似的離開了現場。

劉珩緊抿著唇,伸手揉著有些酸疼的小腿,李厲不敢開口催促,安靜的站在他旁邊,等著吩咐,半晌後,劉珩麵色突然變得陰冷起來,湊到李厲耳邊說道,“他肯定還沒有走遠,你去集結一支精銳,我們往中央都城的方向追。”

李厲應了一聲,心下明白趙作玉不除,隻怕劉珩便會一直處於危險之中,吩咐心腹護好劉珩,匆匆向軍營處走去。

——

隻半天的功夫,天下人都知道了燕王宮的慘聞,全漢王朝起義,想要將劉珩絞殺。

劉珩麵無表情的聽著探子的消息,揮手讓他下去。

李厲迅速集結了一隊精銳,靜站在劉珩身邊,等著他上馬車。

劉珩抬眼看了看馬車,輕拍了一下車轅處說道,“馬車動靜太大,給我尋匹馬吧。”

李厲有些疑惑的看著劉珩,不知他何時竟學會了騎馬,走到他身邊小聲說道,“軍營裏的馬匹性子都有些烈,萬一傷到你...”

劉珩嗤笑了一聲,這世上恐怕不會有比小白還剛烈的馬了,“叫你去你就去,再耽誤一會,人都要跑回中央都城了。”

李厲應了一句,吩咐侍衛尋一匹最溫順的馬匹過來。很快,一匹全身黑色,隻有額頭一點白色的馬匹被牽了過來,劉珩上前拍了拍它的脖頸處,拽著韁繩翻身騎了上去。

李厲有些愣神的看著馬匹上的侯爺,一身白衣,一雙玉手緊拽著韁繩,手側被磨成了豔紅色,馬匹使勁掙紮了兩下後,便順服了下來,劉珩端坐在馬背上,一臉輕蔑的對著李厲說道,“還不快走?”

李厲啊了一聲,連忙從侍衛處接過自己的黑馬,帶著隊伍往中央都城的方向追去。

還未追出多遠,劉珩便看到等在林中的隊伍,趙作玉坐在領頭的馬上,挑釁的看著劉珩奔來的方向。

李厲立馬喝住了隊伍,圍著劉珩做出防禦姿態,仔細地觀察周圍有沒有埋伏。

趙作玉看李厲一副大敵將至的姿態,揚聲說道,“放心吧李將軍,沒有伏兵,我隻帶了這些人過來。”

李厲顯然不相信他的話,觀察了一圈後,整支隊伍慢慢靠了過去,在趙作玉前幾米處停了下來。

趙作玉衝著劉珩端手行禮,“聖上比我預計的時間來的晚了些,可是路上耽誤了?”

劉珩緊盯著趙作玉,挑眉問道,“你做的?”

趙作玉裝作驚訝的樣子,“聖上指的是哪件事?射殺封王?妃子陪葬?還是燕王宮的慘案?這些不都是聖上吩咐的嗎?”

李厲氣的咬牙,想要拔劍衝過去,劉珩眼神掃了過來,李厲微低下了頭,不敢作聲,劉珩看了看趙作玉帶來的人,兩支隊伍真的打起來,他們占不了上風,“你背後的人是誰?”

趙作玉陰笑了兩聲,“聖上說笑了,老臣身後哪有依靠,隻能依靠聖上了。”

劉珩見問不出其他,側眼看了下李厲,李厲一聲令下,帶著隊伍衝了過去,兩隊交手,甚是凶險,李厲心中憋著一口惡氣,打法凶殘,幾輪過後,揮劍將趙作玉打下,劍架在他脖頸處,眼睛通紅的等著劉珩發話。

劍下的趙作玉卻一點都不怕的樣子,伸出手來攥住李厲的劍,笑著說道,“李將軍,你可知道李老將軍是怎麽死的?”

李厲呸的一聲,一口混著血水的唾沫吐在趙作玉臉上,“管那麽多,你隻需要知道,你自己是怎麽死的就行了。”

趙作玉伸手抹掉了血水,衝著李厲身後挑眉說道,“海棠,你來給李大將軍講講,當年李老將軍是怎麽沒的。”

李厲有些詫異的轉過了頭,一身黑衣的海棠從樹後慢慢站了出來,一臉憂愁的看著李厲,遲遲不敢開口。

劉珩被李厲的心腹護在遠處,看到海棠後也是一臉震驚,她如果反水,趙作玉的那些行為,也就解釋的通了,距離太遠,無法聽到海棠的話語,劉珩策馬上前,隻聽海棠說道。

“當年,侯爺做了三份無味的毒藥,一份試給了牢獄中的秦都尉,一份交給了高全高大人,最後一份則交給了我,命我看準時機,混到李老將軍的飯食中...”

李厲持劍的手抖了一瞬,李老將軍的突然離世確實像是被人下了毒藥,當年沒有查出異樣,就那麽放棄了。如今想來,死狀確與秦都尉一致,四肢僵硬,掙紮身亡。

趙作玉看準時機逃脫了禁錮,從懷中掏出暗箭,直衝著李厲射了過去。

李厲還處於震驚之中,躲閃不及,胸前中了暗箭,鑽心的疼。但比起心裏的疼痛來說,身上的疼不算什麽,無助的看向劉珩的方向,軟軟的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我其實,真的很喜歡李厲這個角色,奈何筆力不夠,無法將他整個人物掙紮的心理路程完全交代出來

從小被人欺負,隻因小侯爺一次偶爾的搭救,自此滿心滿眼都是這個人

李厲真誠直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即使滿朝滿野都站在世子爺那邊

他也滿不在乎

一心隻想為小侯爺爭取利益

說他喜歡小侯爺

倒不如是真心想要護著這個人

可能小侯爺就是他心裏的那束光吧

雖然最後知道了父王的死亡並不是巧合而是小侯爺刻意推動

但在最後彌留之際還是一心隻想著小侯爺不要受傷

沈北落在剛失憶時,也不肯一心對小侯爺

留著一絲猜疑

隻有李厲無論如何都守在小侯爺身邊哪怕知道他對自己隻是感激之情

李厲的名字想了很久終於覺得他就是這麽一個簡約而不簡單的人

他傻嗎?其實也不是

他能夠瞬時接過父王手上的兵權

在小侯爺沒有勢力時,他知道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幫他搭線,尋找可以用的人

他隻是一心一意對一人罷了

但是無論怎麽樣,他始終也隻能,就是一個配角。

小侯爺永遠站在高位,永遠是他仰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