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恒星還在頭頂, 地麵的黃沙依然熱得燙人,不知過去了許久,莊越斂終於朝沈棘看了一眼, 卻還是什麽也沒說, 站起來走了。
可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背對著沈棘說了句, “你在我這裏不會得到你想要的,你會後悔。”
沈棘滿不在意的語氣回答他,“原來哥哥知道我想要什麽?不過結果哥哥你猜的可不一定對, 最重要的是——”
沈棘的聲音頓下來, 他下意識回頭,冷不防被貼上來, 沈棘差點把他擠得向後倒去接著說:“——我永遠不會後悔。”
莊越斂對著沈棘的雙眼, 最後歎了一氣轉身,沈棘卻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去哪兒?”
莊越斂終於回答他,“你打算一直在這裏光著?”
沈棘像是終於發現自己什麽也沒穿, 低頭一瞥, 癟起了嘴說:“我怎麽走?”
莊越斂無語地回答:“你把衣服撐壞的時候沒想過這種情況?”
“沒有。”
沈棘回答得毫不猶豫,眼睛忽然地又深沉下來貼近莊越斂,手握到了莊越斂的脖子說:“你把我丟下就走, 我腦子就隻剩下要把哥哥卄到再也離不開我——”
“夠了!”
莊越斂一掌捂著沈棘快親上他的臉推開,把上身的外套脫下來扔給他,走到另一邊打開終端遠程遙控停在港塔的懸浮車。
他們跑出的距離不算太遠,懸浮車自動駕駛也不用太久, 他就在原地等著, 視線不自覺地往後瞟去, 登時眉頭豎起來。
沈棘像是不知道應該遮什麽地方, 把他的襯衣好好地穿在身上,長度剛好在腿的最高處,襯衣隻扣了下麵兩顆扣子,露出了胸腹完美漂亮的肌肉。
大約是這個Alpha長得太過優異,這樣一點沒顯出下流,反而把半露半遮表現到了極致,若換個Omega在這裏也許會當場腳軟**。
莊越斂倏地轉回了視線,目不斜視地盯向遠處的沙地,等到了懸浮車開來,對準他的位置穩穩停下,後座的車門自動打開。
他果斷地上車,往車門外看了一眼,沈棘到了車門前他倏地把門關上,車一下開了出去。
“你又騙我!”
沈棘立即展開了獸象追上去,雪豹很快就追到車旁邊,變成了他慢下來和車跑在一起,還能抽空往車裏的莊越斂看。
沙漠中一車一雪豹就這麽“並肩”跑在一起,最後跑回了莊越斂的那棟房子,懸浮車在院子裏停下,雪豹就落在旁邊。
莊越斂打開門下車的瞬間,雪豹猛地撞過來將他壓在車上,鼻子蹭進了他脖間,然後他聽到沈棘的聲音。
“你又想丟下我!”
“你丟了嗎?”
莊越斂冷漠地回過去,用力把雪豹推開就朝著大門過去,開門進屋後直接進去裏麵,留著門沒關。
雪豹追去,巨大的身體從門框裏擠進去,尾巴把門甩過去關上的同時收起了獸象。
大雪豹消失,隻剩下了大方露著完美身材的Alpha。
莊越斂徑直上樓,回臥室就往衣帽間進去,找了件上衣穿上,再挑出了一身衣服拿著出去,在門口對上了自己進來的沈棘。
“莊叔叔,你是專門回來給我拿衣服的?”
沈棘盯著莊越斂手中的衣服,莊越斂不回答他,把衣服塞在他手裏就繞過去。
他連忙抱著衣服追去,莊越斂停下來瞪了他一眼。
“把衣服穿好。”
他穿衣服時,莊越斂又轉身走了。
莊越斂進去了書房,裏麵其實沒有書,滿滿兩櫃子放的全都是他的各種工具和武器,還有一台小型的超級計算機,也就是3A的“身體”。
他走到書桌前,手掌在桌上的透明光盤上一撐,瞬間一層光亮起,麵前投射下來兩層180度的光屏。
可是打開後他卻什麽也沒動,腦子裏跳出來的全是關於沈棘的事。
他用力地捏緊了眉心,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現在這樣。
從決定接近沈棘開始他就沒有想過會和沈棘有什麽糾纏,可是似乎從他和沈棘說第一句話起,所有一切都錯了。
他寧願沈棘恨不得殺了他,也不希望沈棘因為他和沈家反目,無論沈棘和沈家的人關係如何,作為沈家的繼承人沈棘參與進來都不可能是好事,說不定還會被牽連。
“莊叔叔。”
門口突然響起沈棘的聲音,成年的沈棘再叫他“莊叔叔”他有種說不出的禁忌感。
沈棘走進來到了他麵前,瞬間被Alpha撲麵而來的信息素罩住。
他的身高明明隻比沈棘矮了一個頭頂,稍微不注意就能忽略,可他寬鬆的襯衣,穿在沈棘身上竟然顯得有些修身,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被襯得一覽無餘,頭發瞳孔變回了正常的黑色,比起豹崽子的白發和冰藍的雙眸顯得更加深邃,又多了一層不可靠近距離感。
但這層距離感在看向他時就消失了,眉眼彎出了仿佛能把人粘住的幅度,在他跟前輕輕扯著還有兩顆扣子沒扣的襯衣,然後說:“哥哥,你的衣服我穿起有點小。”
莊越斂滿腦子的問題被這句話打散,隻想一巴掌拍在沈棘臉上。
他轉開盯在沈棘胸口的視線,認真地對著沈棘的臉問。
“沈棘,你知道我查的是什麽?”
沈棘一怔,眼神篤定地瞥向了他,一邊把袖子往手臂上卷,一邊隨意地回答:“知道。”
“那你還來!”
“我為什麽不能來?”
沈棘兩邊的袖子都卷到了手肘處,對上莊越斂的目光,把正兒八經的問題說得像情話般,“哥哥,你在擔心我嗎?放心,我不在乎他們,沈家的人也好,沈家也好,怎麽樣都跟我沒關係。”
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下來,語氣認真了幾分,又把明顯的情話說得正經正來。
“我隻要哥哥就夠了。”
莊越斂對沈棘的這個態度很頭疼,瞪過去的眼神沉出了一股怒氣,“沈棘,我說的是正事。”
“我說的也是。”
沈棘的語氣也往下沉了一截,下一刻又倏地親昵起來問他,“我們的女兒呢?”
他們的“女兒”就是那隻叫裝傻的大白貓,沈棘一直單方麵稱是他們的“女兒”,其實是一隻他在路邊撿回來的流浪貓。
雖然地球貓是能拍出高價的珍惜品種,但也有種種情況會有在外流浪的貓,隻不過常常沒流浪幾天就被人發現,然後想方設法抓去了。
他隨口回答,“沒帶來。”
沈棘立馬不滿地控訴他,“你把它帶走又丟下,你是不是就是喜歡拋棄別人!”
莊越斂莫名看著控訴他的人,無語地說:“這裏的環境不好,不適合養,暫時放在了周總家裏。”
周總就是他領導,特勤部門的總指揮,都叫他周總。
“那把它接過來。”
沈棘一臉商量的表情湊去和莊越斂麵前,莊越斂不同意地問:“接來做什麽?”
“我們一家人,當然要在一起。”
“沈棘!”
莊越斂推開越湊越近的沈棘,對著他沉下聲嚴肅地說:“我為我之前所有的行為慎重向你道歉,我不知道我有什麽能補償你,但隻要你開口我能做到的都滿足你……但是我們已經、離婚了!你也不應該來這裏,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沒有說出回去兩字,可是沈棘已經聽懂了他要說什麽,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一眼不眨地望著他半晌忽然轉身往後麵的櫃子走過去。
櫃子裏滿是各式的槍,沈棘挑了一把短射程但最致命的□□裝上子彈,然後回到莊越斂麵前,抓起莊越斂的手把槍塞過去,再把槍口抬起對準自己。
“哥哥,你親手送我回去吧。”
莊越斂的手抖了一下,立即要把槍收起來,沈棘卻抓緊他的手不放。
“沈棘!”
他怒沉下聲,沈棘毫不猶豫地又朝他貼近了一步,直接將槍口抵在了他自己的下頜,微笑和他說:“哥哥,你要送我走就隻有這一個辦法。”
莊越斂另一隻手倏地揮起來一拳揍在沈棘臉側,沈棘被打偏了頭,舌尖抵了抵紅了的嘴角,依舊帶著笑說:“不要用拳頭,開槍吧。”
“夠了!”
莊越斂終於把槍口從沈棘手中抽回來,沈棘卻趁機抓住他的雙手,將他推到一旁的櫃子壓上去,貼過來吻在他唇邊說:“哥哥,你就是舍不得殺我。”
“我有職在身,不會無緣無故殺人。”
沈棘冷不防地一笑,“那如果是個強女幹犯呢?”
莊越斂雙眼一瞪,沈棘就帖一著他的唇吻過來,蠻橫又強勢地擠進他口中,信息素和精神力都像觸手一樣向他纏來,手扯開了衣服的下擺伸進去。
他驀地心一橫,捉住了沈棘的手將他反扭過去押在櫃子上,抵在他背後說:“小混蛋,不要得寸進尺。”
沈棘一動不動,完全任他押著,他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放開,回去了桌前整理好了衣服,盯著投射的光屏,卻不知自己在看什麽。
“莊長官,你沒有什麽想問我?”
沈棘像是剛什麽也沒發生過,站到了莊越斂旁邊,靠坐在桌上直盯著莊越斂。
莊越斂確實有很多疑惑,豹崽子被當實驗品肯定是真的,可是豹崽子就是沈棘,作為沈家的繼承人,沈家那麽大的家族不可能讓沈棘從出生就淪為實驗品。
現在沈家的家主是沈棘的親爺爺,正是他們懷疑真正做主在繼續“塔頂計劃”的人。
唯一的可能是把沈棘當成實驗品的,就是沈棘的親爺爺。
他要調查沈家進行塔頂計劃的真人實驗的事,沈棘就是擺在他麵前最直接的知情人。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領導一直說沈棘能幫他,但他不知道怎麽問出口。
豹崽子跟他說最不想讓他知道的就是從小被當實驗品,被他發現身份後沈棘又馬上否認,小崽子是真的不想被他知道。
他下意識又朝沈棘看去,“我問你,你願意告訴我?”
沈棘的視線就沒離開過莊越斂,猜到了莊越斂在想什麽,主動上套,“你不趕我走,問什麽我都告訴你。”
莊越斂卻沉默,他不禁地又貼到了莊越斂麵前,把額頭靠在莊越斂肩膀上小聲地說:“哥哥,因為你在我身邊,我已經不害怕了。隻要哥哥不離開我,我也不會再難過。我說的是真的,哥哥不要丟下我。”
這話戳中了莊越斂心底最軟的地方,他想起小時候在垃圾星,那時他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莊銳,看過無數的背叛殺戮,他很多次都害怕莊銳會丟下來。
可是,每一次莊銳都緊緊牽著他的手,極盡所能地保護他。
他抬起頭對上沈棘的視線,說道:“沈棘,我不想勉強你。”
“你就是不想我參與,對吧!”
沈棘退開了一步,眼中滿是幽怨地瞪他。
他確實不希望沈棘參進這件事裏,沈棘卻主動地說起來。
“沈家確實在進行塔頂計劃的實驗,而且是從我出生前就開始了。我15歲前,就是最主要的實驗體,但最後失敗了!”
沈棘回憶起小時候眼神仿佛被什麽染黑了一般,不敢再盯著莊越斂,轉開了眼才繼續說。
“我沒有變成他想要的武器,反而像個失去理智的怪物,摧毀了他所有的實驗成果——”
這其中本來也包括他自己,可是他那一天遇到了莊越斂。
他忍不住又朝莊越斂看去,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仿佛真的那段回憶也變甜了,繼續說:“他厭惡我,可又舍不得為我這個失敗品花費的時間,裝模作樣把我接回去,還當成什麽繼承人。”
他說著忽然又又看向莊越斂笑起來,“可他現在才不到70歲,等他死了我都要老了,有什麽好繼承的。哥哥,你說對吧?”
莊越斂知道沈棘所說的“他”指的是他爺爺,他們結婚一年的時間,沈棘和沈家所有人的關係都算不上親,甚至沈棘的父母都仿佛隻是名義上的,見麵連問候都沒有。
那時他以為是因為偌大的家族牽扯了太多利益,所以才感情淡薄,他從來沒有想會是這樣。
沈棘滿是不在意,又一臉可惜地說:“不過我當不成沈家家主,就沒那麽多錢給哥哥多買幾個星球了。”
給他買星球做什麽?莊越斂莫名這話什麽意思,不過沈棘不給他解釋,忽然又雙眼凝望著他,變回了用情話般地語氣說正事。
“就那之後很多年實驗停滯了,什麽時候又開始的我不知道,可能是怕又被我毀了,什麽也沒有告訴我。現在就是你在沈家查到的那些線索,別的我也不知道更多。”
沈棘這一句表達的意思有點多。
莊越斂在沈家好幾次差點暴露,每次都是沈棘無意幫了他。那時他懷疑過沈棘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但沈棘從來沒有表現出對他一絲的懷疑,像個腦子裏隻有Omega的傻Alpha,他試探過好幾次沈棘都沒露出破綻。
可沈棘的話明顯就是早就知道他在沈家查什麽,那他們婚後一年沈棘那傻Alpha的形象是什麽?跟他一樣演戲嗎?
他向沈棘直盯過去,忽然問:“你從什麽時候知道我不是真的Omega的?”
“我們第一次見。”
莊越斂這回是真的意外了,第一次見就是在軍校時,那時他明明已經用了偽裝的Omega信息素,還遇到了好幾個以為他是Omega向他搭訕的Alpha。
沈棘是怎麽認出來的?
他懷疑地看去,沈棘卻深情表白一樣地說:“所以,我一開始愛上的人就是哥哥你,和你是不是Omega沒有關係。”
莊越斂腦中閃過了和沈棘從認識到離婚所發生的事,又一次在沈棘麵前懷疑自己的業務能力。
他和沈棘結婚一年,都沒有發現沈棘發現了他是Alpha,他還一直偽裝Omega的**期,沈棘也一直配合著他,在他麵前演著被他的假Omega信息素勾得**,每一次都糾纏好幾天累得他快死了一樣。
他不禁地看向了沈棘,既然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Omega,又怎麽可能對他產生感覺?Alpha和Alpha隻會本能的排斥對方。
“哥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正常?”
沈棘說著一步跨到了他跟前,湊在他耳邊低聲地繼續,“你覺得也沒用。哥哥你不趕我走,我就是哥哥最聽話的——”
“——狗。”
莊越斂猛地蹙眉,“胡說什麽!”
沈棘抓緊了他腰間的衣服把他拉得貼近,聲音低沉到隻剩下了氣息又說:“我沒胡說,哥哥你再趕我走又舍不得殺我的話……那我就是會囚禁哥哥的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