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去醫院見裴逐的路上, 司明月一直心不在焉的。

她很想冷靜下來,可腦海裏總不期然浮現出認識裴逐以來的點點滴滴。

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心悸和惶恐,卻在一次又一次的相處後慢慢放下心防。那天木櫃倒塌前, 裴逐毫不猶豫地衝向她,用手臂幫她擋住所有危險的模樣, 就像是一顆小石子被輕輕投進湖中。

也許湖麵上仍舊一片平靜,但隻有司明月知道,內裏已經掀起了怎樣的漣漪。一如她掙紮煎熬的內心。

好在她還沒有陷得太深, 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時,係統也在她腦海裏煽風點火:“宿主, 你要相信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見司明月沉默著不回應他, 係統幽幽地歎了口氣,說:“本來有些事我是不能說的,但為了讓你能夠徹底清醒,我就稍微透露一些吧。”

司明月眼神微動, 頓時將心思放在了係統即將說出的“內幕”上。

“你還記得自己昨晚做的那個夢吧?其實那並不是空穴來風。”係統解釋道, “某種意義上那算是你的前世吧。”

“上一世也就是原書的劇情中,你因為跟男主有感情糾纏而死去了, 所以在這一世, 我才會在一切還未開始前綁定你,拯救你的生命。”

司明月卻覺得哪裏不對勁,“你確定我夢裏的事真實發生過嗎?可我和裴逐為什麽都穿著古裝啊?這也太怪了, 總不可能是我們一起拍戲吧?”

係統頓了頓,才說:“古裝?不會是你記錯了吧?”

司明月剛想反駁, 係統就用無所謂的語氣說:“不然就是你最近拍仙俠劇太上頭了, 不自覺就給夢裏的自己換了身衣服。夢嘛, 什麽都有可能發生的。”

係統的這個解釋很牽強,但他卻怎麽都不肯再談這個問題。於是司明月隻能轉而問道:“所以……上一世我到底為什麽會死?是生病還是意外?”

係統沉默片刻,歎道:“嗯……算是跳樓了吧。”

“跳樓?”司明月悚然一驚,立刻反駁道,“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會自殺呢?”

直到遇見裴逐之前,她的心理都很健康。雖說遭遇了家庭變故,但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而且她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怎麽可能會選擇自殺呢?

退一萬步,就算是為了媽媽和弟弟,她也絕對不會做傻事的!

係統理所當然道:“現在你有了本係統,某些劇情線已經被改變了,所以才會覺得不可能。但在原來的世界裏,沒有本係統敦促你跟男主劃清界限,一切就不一定了。”

想到她做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夢裏裴逐陰沉淩厲的雙眼和“她”絕望的淚,司明月一時間也猶豫了。

前世的裴逐真的那麽嚇人嗎……

在司明月胡思亂想間,醫院終於到了。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定下心神,緩緩敲開了裴逐的病房門。

裴逐正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務,端方挺拔,英俊迫人。但他身上竟難得穿了醫院的病號服,而且臉色也頗為蒼白,看著很疲累的模樣。

司明月本想開門見山,此時見了裴逐蒼白的臉色,準備好的那些絕情的話頓時有些說不出口了。

司明月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裴逐以拳抵唇,輕咳兩聲,“沒事,就是手臂的傷有些反複了。”

聽到他說又是手傷的問題,司明月頓時更心虛了,一顆心像是落入了油鍋,煎熬得難受。

但是……想到其中的種種利害,司明月還是狠了狠心,決定早點將事情解決。

她深吸一口氣,眸光逐漸堅定,問道:“裴總,那幾個代言都是您幫我牽的線吧?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收,你讓品牌方聯係其他人吧。”

裴逐緩緩放下手中的文件,幽深的雙眸直直地望向她,“為什麽?”

司明月鼓起勇氣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無功不受祿。況且我們非親非故,我本就不該收下這些代言。”

裴逐站起身來,施施然踱步到司明月麵前站定,修長的身量帶來熟悉的壓迫感。

他低頭看著司明月,目光落在她緊張得顫動的睫毛上,良久,沉聲道:“非親非故?”

他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眸光幽沉,一字一句慢聲道:“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不一樣了。”

司明月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捏緊,抿著唇一時間沒有說話。

裴逐微微傾身湊近她,看著司明月白瓷一樣細膩的側臉,他手指微動,不自覺輕撫了上去。

臉側傳來的溫熱觸感將司明月嚇了一跳,她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般瞪大眼睛,立刻往旁邊避開。

裴逐抬手一勾,攬著她的腰將人鎖進了懷裏。裴逐緊緊盯著她,沉聲道:“我喜歡你,所以想對你好,你沒必要總是拒絕我。”

裴逐低沉的輕語如炸雷一樣響在司明月耳邊,讓她連掙紮都忘了,整個人呆呆地愣怔在裴逐炙熱的懷裏。

這好像是……裴逐第一次說喜歡她。

司明月低著頭,眼前隻有裴逐結實的胸口,可腰上那隻強有力的手臂存在感如此強烈,箍得她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不抬頭都能感受到裴逐炙熱的眸光。

司明月強壓下心中異樣,努力冷下聲音,說道:“抱歉,裴總,我不喜歡你,也不會跟你在一起,所以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隨著司明月話音落下,裴逐的麵色驟沉,幽深的眸光中仿佛有風暴在洶湧醞釀。

良久,他沉沉地歎息一聲,妥協般緩緩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已然恢複了平靜。

裴逐看上去意外的冷靜,他甚至克製地鬆開了箍住司明月細腰的手臂,還後退一步,平靜地望著她:“好,我知道了。”

裴逐專注地凝著她,幽深的眸裏帶著股執拗與堅定:“我可以等到你喜歡我的那天。”

“至於那幾個代言,你收下就好。”裴逐漫不經心地說,“你是我公司旗下的藝人,給你什麽資源都很正常,不需要有負擔。”

司明月愣愣地看著裴逐沉靜幽深的雙眸,心髒仿佛被茫茫然的浪潮淹沒,無措又慌亂。

為什麽……為什麽在她真正地拒絕了他之後,裴逐仍舊對她如此縱容,仿佛擁有無盡的耐心,又有著驚人的執著。

他不像自己夢中那般粗暴蠻橫,被拒絕了也克製而沉靜,沒有做出任何不尊重她的事,與夢裏好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夢境和現實的反差讓司明月有種強烈的割裂感,心中更加茫然。

這個時候,她竟詭異地希望裴逐能不講理一些,也許那樣她就可以更心安理得地拒絕他了。

司明月愣愣地抬頭與他對視,裴逐清冷依舊,可那雙眼睛裏是對她獨有的包容與執拗。

司明月莫名心頭一激靈。她突然意識到,如果不是裴逐一直以來都對她尊重且溫和,她恐怕也不會這麽快地改變對他的印象,也不會這麽快就動搖了初心。

現實中裴逐的以退為進……的確是比夢境裏的強取豪奪更有用一些。

司明月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即便現在她拒絕了裴逐,可依照裴逐這個不依不饒的架勢,他們以後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接觸。

久而久之……她真的還能像現在這般守住自己的心嗎?

如果他們再繼續糾纏下去,那她可就保不住自己的命了!

司明月在麵對裴逐時,向來有種小動物麵對猛獸時的驚人直覺,這一刻,強烈的危機感席卷了她,她的大腦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徹底斷了跟裴逐的聯係!

於是,司明月反應極大地連退幾步,迅速拉開了與裴逐之間的距離。

衝動與害怕之下,司明月看著裴逐的臉,脫口而出道:“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裴逐微微一愣,而後平靜地說:“不要說胡話了,我又不會逼你,你沒必要這樣。”

不知為何,明明裴逐看上去依舊冷靜,可司明月就是覺得他比剛才危險得多,猶如平靜的湖麵下暗藏漩渦。

司明月一邊往門口處退去,一邊緊張地盯著他,再次說道:“不,我是認真的。”

她的思緒有些混亂,滿腦子都是趕緊跟裴逐劃清界限,說話都語無倫次的,“我不想再見你了,我永遠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永遠?

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裴逐細細地體味著她的話,他麵色驟寒,嗓音都仿佛淬了冰,“司明月,你覺得我脾氣很好?”

從司明月來跟他“攤牌”的那一刻起,裴逐的心裏便不斷地滋生出暴戾,隻是因為不想嚇到她,才艱難壓抑著。

但此時,裴逐終於忍不住撕碎了那張平和淡然的假麵,滿麵寒霜地朝她逼近,強勢又淩厲地將司明月壓在了門板上。

淡淡的薄荷煙草味瞬間籠罩了司明月,隔著衣服她都能感受到那結實滾燙的身軀。

“司明月,我願意給你時間,哪怕再久我都願意等。”裴逐死死地盯著她,嗓音發啞。

“但是……不再見麵?你想都別想!”

裴逐眸光沉冷,咬牙切齒地說出幾個字。

迎著裴逐陰沉強勢的氣場,司明月有些發抖但還是強撐著道:“我不喜歡你……”

話音未落,裴逐嗤笑一聲,唇角的弧度有些諷刺。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司明月,眉眼含霜,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我看你就是嘴硬……”

司明月低著頭不敢看他,下一秒,她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攫住下巴,強硬地抬起了臉。

司明月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裴逐英俊冰冷的臉在她麵前瞬間放大,然後她唇上一熱,另一雙柔軟溫熱的唇貼上了她的。

裴逐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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