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明月徹底意識到, 剛才裴逐親了她的額頭時,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漲紅了,那緊張懵然的小表情可愛中又透著一點可憐。
她蹭的站起身來, 還連退了兩步,差點被腳下凸起的磚石絆倒。裴逐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才幫她穩住身形。
裴逐的唇上仿佛還殘留著那溫軟細膩的觸感,以及那股幽幽的體香,他愜意地眯了眯雙眼, 像是一隻慵懶而饜足的獵豹。
裴逐仰頭望著司明月,淡聲道:“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司明月用力掙開裴逐的大手, 又羞又憤地瞪著他, 質問道:“你……你幹嘛?!”
放開司明月的手臂後, 裴逐就順勢將胳膊搭在了長椅背上,他輕笑一聲,答道:“親你啊。”
司明月險些被他理直氣壯的姿態氣個倒仰,她恨恨地咬了咬下唇, 良久, 板著臉轉身就走。
裴逐眉頭一皺,立刻起身擋在她麵前, 軟下聲音哄道:“生氣了?”
司明月一聲不吭地想繞過他, 卻被他牢牢地攥住手臂動彈不得。司明月隻覺得心亂如麻。
本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裴逐已經多少放鬆了警惕, 沒想到……他會在那種時候突然親她。
雖然隻是額頭而已,但足以攪亂她的所有思緒。
司明月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 氣憤和慌亂肯定是有的, 但急促的心跳告訴她, 好像又不止這些……
裴逐見好就收,又開始一本正經地安撫她:“是我不好,別生氣了。”
“難得出來玩,讓你弟弟玩得開心點吧,你這樣一臉委屈地去見他,估計他要跟我拚命了。”裴逐竟然破天荒地開了個玩笑。
為了哄住司明月,裴逐真是將他從不會幹的事情做了個遍。
聽裴逐提起弟弟,司明月才猛地反應過來——她好像不小心把弟弟給忘了!
當下,她也顧不得跟裴逐較勁了,連忙道:“我們快回去吧,小舟找不到我該著急了。”
裴逐卻溫聲安慰道:“放心,我讓司機陪著他了,不會有問題的。”
這時候,司明月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刷的轉頭盯著他,“你故意的吧?”
“嗯?”裴逐懶散地反問道。
司明月一邊快步往回走,一邊狐疑地打量他,“你之前說什麽逛一會兒馬上就回去……其實是騙我的吧?你早就想好要甩掉我弟弟對不對?”
“當然沒有,隻是不小心忘了而已。”裴逐說。
“真的?”司明月一臉不相信。
裴逐眉頭微挑,語帶笑意:“你這個當姐姐的都把他忘了,我忘記不是很正常嗎?”
司明月頓時啞口無言,她心裏對裴逐的怨氣尚未消散呢,現在他又這麽擠兌她,司明月腦子一熱,不由得跟他嗆聲道:“那小舟還管你叫叔叔呢。”
裴逐哼笑一聲:“我可不想當他的叔叔。”說著意味深長地睨了司明月一眼。
司明月當然聽得懂他的言外之意,隻板著臉裝作沒聽到他的話。
等到他們跟司明舟匯合的時候,果然見到他一臉的怨念不忿。
“說好的等我呢!”司明舟不滿地嚷嚷道。
司明月微微有些心虛,“我們去別處逛了逛。”
司明舟眼神狐疑地在他姐和裴逐之間來回打量,總覺得他們之間有點貓膩。他有心想問,卻礙於裴逐就在旁邊,隻能將話都咽下去。
有了這麽一遭,吃一塹長一智的司明舟徹底成了他姐的跟屁蟲,再也不會被輕易**去玩別的項目,三人全程一起行動,而且司明舟牢牢地霸占著姐姐,硬是讓裴逐連司明月的邊兒都挨不到。
之後一路無事,沒多久他們便心照不宣地決定回家了。
裴逐讓司機開車將姐弟倆送回去,司明月下車前,裴逐輕聲叫住了她:“明天幾點見?”
這段時間來,每次司明月去醫院看望裴逐,臨走之前,裴逐都會極其自然地跟她定下下次見麵的時間。
司明月下車的動作一頓,然後頭也沒回,加快腳步離開了。
看著那個窈窕纖細的背影,不知為何,裴逐那顆自從親了司明月後就一直飄著的心,驀地沉了下去,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司明月回到家後,隨口打發了問東問西的弟弟,徑自把自己鎖進了房間。
她將自己甩在**,愣愣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良久,她突然抬手,緩緩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久前,裴逐在這裏印了一個輕飄飄的吻。
那樣輕柔而短暫的吻,且隻是印在她的眉心而已,實在很不符合裴逐平素裏強勢又自我的作風。
但是,司明月反倒寧願裴逐能再魯莽一些,至少不要用那樣曖昧到近乎溫柔的姿態——那樣她估計就能毫不猶豫地推開他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思緒紛繁,酸澀難言,糾結得她大腦裏一片混亂。
司明月也不太敢確定,自己現在對裴逐是什麽感覺,她隻是有些絕望地意識到……她好像沒有那麽反感那個吻。
正當司明月睜大眼睛發呆時,係統突然出聲道:“宿主,男色固然誘人,但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啊!”
司明月有些低落的情緒霎時被打破了,她稍微打起精神,反問道:“係統,你在說什麽?”
係統幽幽地歎了口氣,難得沒有端著傲嬌的架子,語重心長道:“裴逐作為本世界的男主,確實很帥啦!各方麵條件都是頂尖的,而且又曾經舍命救了你,你會被他打動也是正常的……”
係統還未說完,司明月就急忙打斷了他,“沒有!我絕對沒有被他打動!”
語氣堅決,不知道是在說服係統,還是在說服她自己。
係統也沒有反駁她,隻是平靜地說出了一個事實:“你還記得上一次在裴逐那裏刷到生命值是什麽時候嗎?”
司明月頓時愣住了。
係統一本一眼地說:“最近你拒絕男主的頻率比之前低了太多。而且,這可絕不是因為你沒有拒絕的機會哦。”
“最近你跟裴逐獨處的機會很多,很多時候你明明可以拒絕他的,但是你都沒有。”
“你心軟了嗎?”
司明月不自覺捏緊了拳頭,將身下的床單扯得皺巴巴的,麵色也變得晦暗不清。
係統再次無奈地歎道:“我再提醒你一次,隻有最後男主徹底放棄了你,你現在刷到的生命值才能兌現!”
“所以,你一定要禁得住**啊!男人能有命重要嗎?”
司明月眼神複雜,其中湧動著掙紮和茫然,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良久,她劇烈起伏著的胸膛慢慢平靜下來,眼神也逐漸堅定。
“我知道了。”
司明月終究意識到,她應該在徹底淪陷之前——
及時止損。
*
司明月剛下定決心沒多久,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司明月心中一緊,連忙拿起手機查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屬於張姐,並不是她所想的那個人。
那一瞬間,司明月不知道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失落。
她收拾了下紛亂的思緒,盡量鎮定地接起電話,“喂,張姐?”
手機那頭傳來張姐喜氣洋洋的聲音:“明月啊,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再過兩天你就能回劇組拍戲了,《幸福觀察日記》馬上也要開始錄製。”
“還有,好幾個大製作都找上你了,有一個我覺得很不錯,等有時間我把劇本拿給你看,你好好挑一挑。”
聞言,司明月沉重的心裏也多了絲安慰,看來她的事業又走回正軌了,她頓時感到踏實許多。
張姐隨即又道:“對了,李導估計是感覺挺對不起你的,所以給你的片酬又往上提了提,還說要提前結給你。估計過兩天就能打到你的卡上。”
司明月微微一愣,“一共多少錢?”
張姐說了個數字,這遠超司明月的想象,隻要到手,她媽媽的醫藥費就不用愁了,後續的保養自然可以以後再掙。
至此,她最惦記的事算是差不多解決了。
司明月臉上剛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很快便凝結住了。
她皺眉沉思片刻,似乎在計算著什麽,良久突然問:“張姐,過段時間參加綜藝的錢也會到賬,對吧?”
“是啊。”
司明月的表情有些猶豫,許久才下定決心說道:“那個……張姐,要不我跟公司的分成變一下吧?”
張姐驚訝地“啊?”了一聲,“你對現在的分成不滿意?說實話你簽的合約已經是公司裏待遇最好的那一等了。”
“你要是覺得不滿意,當然也有談判的空間,畢竟你現在算是爆紅了……”
張姐話音未落,司明月便解釋道:“不是的,張姐。我的意思是……把我的分成往下降一降,我掙的錢隻要夠給我媽媽治病用就好了,其他的我可以不要。”
張姐那邊沉默良久,“……明月,你傻了?!”
張姐在娛樂圈裏混了這麽多年,隻見過拚命撈錢的,沒見過傻到把錢往外推的!
司明月苦笑一聲,低聲道:“我們公司不是早就被裴氏收購了嗎?裴總救我一命,我願意多給他賺點錢報答他。”
張姐拔高了聲音,恨鐵不成鋼道:“明月,你那腦瓜子裏想什麽呢?”
“你覺得你隻要有你媽的醫藥費就行了?天真!”
“等你越來越紅了,你要不要用錢做醫美?要不要買大牌高定?要不要買各種首飾和護膚品?你什麽都沒有的話,怎麽做一個大明星?你需要投資在自己身上的錢可多著呢!”
司明月怔了怔,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眸。
“還有,不是我說啊……”張姐的語氣頗有些一言難盡,“你知道裴總身家多少嗎?裴家可是最頂尖的老牌豪門世家,人家幾代人積累下的財富,可不是咱們能想象的。”
“你就是當八輩子的大明星,賺到的錢恐怕也不夠人家看的。”
對裴逐來說,用錢做報答簡直像笑話一樣,反倒會顯得司明月很敷衍,一點都不心誠。
張姐的話無情而犀利地戳破了司明月內心的最後防線。
她的心髒仿佛正被一隻大手用力揉捏著,又痛又澀,眼睛也酸酸的。
司明月抽了抽鼻子,再開口時聲音裏帶著哭腔,顫顫的,“可是……這是我唯一能報答他的了。”
她當然知道裴逐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可是他想要的,她注定給不了啊。
裴逐確實不缺什麽,尤其不缺錢,但可笑的是,錢居然是她唯一能回報他的,即便這份回報看起來如此的可笑和微不足道。
司明月有些狼狽地抹了抹眼淚,悶聲道:“那……張姐,你說我怎麽報答他比較好?”
張姐聽出了司明月的哭腔,也感受到了她的脆弱,但張姐卻理解不能:“不是……明月啊,你為什麽要鑽牛角尖呢?”
“人家裴總也沒有非讓你報答他什麽啊,你就在這兒想東想西的,甚至還想給他打一輩子工?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實誠呢?!”
司明月抿了抿唇,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有輕輕的抽泣聲。
張姐想了想,試探道:“是不是因為……裴總喜歡你,但是你不想跟裴總在一起。偏偏裴總對你有救命之恩,所以你就覺得虧欠他,想用別的方式來報答他——也就是幫他掙錢?”
司明月想了想,“差不多是這樣。”
張姐沉默許久,然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司明月被她的笑聲搞得一臉懵然,連傷心都忘了。
張姐笑了一會兒,才意味深長地說:“明月啊,你是個好孩子,但是吧……你其實不需要用那麽高的道德感束縛自己。”
“首先,裴逐救你完全是他自願的,你當然該感謝他,但過猶不及,絕不能讓這份感激成為你的負擔,我相信裴總也不會希望你拿這份恩情來折磨自己的。”
“第二,無論有沒有他救你的恩情,你都擁有拒絕他的權利,完全不需要因為恩情而覺得愧疚。感情是感情,恩情是恩情,這不一樣的。”
“如果裴逐用這份恩情挾恩圖報,逼你接受他,那他可太缺德了,你千萬別被他道德綁架!”
司明月下意識地為他解釋道:“他沒有挾恩圖報……”
張姐哼了兩聲:“但他肯定也利用你的愧疚心,跟你多了不少接觸吧?這段時間你們倆應該有點進展?”
司明月這回沉默了。
“所以,你真的完全不用為此而折磨自己。”
“退一萬步說,是裴逐自己衝上來救你的,這多虧了你長得美魅力大,這是你的本事!”
司明月:“……!”這個思路……挺神奇。
張姐幽幽地歎了口氣,“我經常在想,你如果……稍微自私薄情一點就好了。隻要你狠得下心去利用裴逐,能到多少好處啊?!”
當然,張姐知道,司明月本性就是個踏實善良的人,也許正因為這樣,才會讓裴總另眼相待吧?
總之,張姐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導,司明月還真的聽進去了。
也是,她完全不需要這麽焦慮的。
明明裴逐都沒有用那份恩情來道德綁架她,反倒是她將自己給束縛住了。
她必須拒絕裴逐,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但是她會牢牢地將那份恩情記在心裏的。
以後隻要有機會,她一定會盡量報答。
司明月長舒一口氣,打起精神去洗了把臉。然後她就開始琢磨著,怎樣找個機會跟裴逐把話說清楚。
沒等司明月想出合適的法子,她就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然而當晚,她卻做了一個很是古怪的夢。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02 10:58:32~2022-08-03 11:11: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色發卡、鄭言非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