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月已經到了自家樓下,而一路上裴澤又表現得十分溫和體貼的樣子,她便慢慢放下了對他的戒備。

兩人在樓下聊天時,彼此的距離有些近,顯得很是熟稔。

這時,裴澤突然朝她伸出手,說要幫她摘掉發頂沾染的異物,司明月還沒來得及反應,另一道身影便橫插進她跟裴澤之間,擋住了他的手臂。

來人身量很高,與裴澤不相上下,他長相英俊,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顯得他有種淩厲的氣場,隻是眉宇之間有些陰鬱。

他冷著臉攥住裴澤的手臂,緩緩施力,像是無聲的示威,嗓音低沉:“不要糾纏她。”

裴澤眉頭微挑,眸中劃過不易察覺的冷意,嘴上卻笑嘻嘻的,“你是誰啊?我跟司小姐是朋友,剛才也隻是想幫她整理下頭發而已,怎麽能算是糾纏呢?”

“司小姐,對吧?”裴澤朝司明月眨眨眼,表情有些可憐巴巴的。

然而,他突然發現,一直以來都很沉靜的司明月,在看到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後,臉色瞬間冰冷了下來。

裴澤眸光微閃,唇角的弧度有些玩味。

在察覺到司明月對來人的反感後,裴澤立刻轉變了態度,從有意在司明月麵前示弱裝可憐,變成了反將一軍,直接質問起來人:“而且……你是誰啊?突然出現是想幹什麽?你又憑什麽來質問我呢?”

來人麵色驟沉,冷冷地瞪著裴澤,咬牙切齒道:“我是誰?我是她的未婚夫!”

饒是裴澤猜到了這個男人與司明月的關係不一般,此時也被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朝司明月看去。

司明月的麵色已經恢複了平靜。當著裴澤的麵,她並沒有跟這個自稱她未婚夫的男人爭論什麽,隻是對裴澤歉意地笑了笑,“裴先生,謝謝你送我回家。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跟這位先生有點事情要處理。今天麻煩你了。”

司明月說得委婉,但明顯是在送客。

裴澤眼珠一轉,在司明月和“未婚夫”之間來回掃視。顯然,他們之間有很深的淵源,所以才要將自己支開。

可惜了,有這位“未婚夫”橫插一腳,裴澤今天是要不到司明月的聯係方式了。但來日方長,眼下也不適合糾纏,不然恐怕真要惹司明月心煩了。

裴澤很有眼色,從善如流地選擇了告辭,“好,那我先走了,司小姐,你注意安全。”

說完,裴澤便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一點都沒有剛才的纏磨模樣。

送走一個麻煩後,司明月稍稍鬆了口氣。但隨即傳來的一聲飽含忐忑與期許的“月月”,讓她的臉色再度難看起來。

四周已經沒有其他人,司明月也不再裝溫和了。她麵色冰寒,冷冷地瞪著眼前的男人,質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麽?”

“我不想見到你。”

司明月無情的話語讓男人的神情瞬間暗淡下來。他緊緊地盯著司明月嬌美的臉,目光近乎貪婪,舍不得移開,他喉結微滾,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來人正是潘明佳剛在電話中提到的司明月的前未婚夫——霍寄庭,司明月也沒想到,他真的來找自己了,但他們之間已經沒什麽好說的。

司明月冷淡地扔下兩句話後,便想轉身離開。

霍寄庭卻不依不饒地擋住她,急切道:“月月,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是……你能讓我照顧你嗎?”

霍寄庭一改麵對裴澤時的強勢與淩厲,滿眼懇求地望著司明月,低聲道:“月月,我早就跟家裏決裂了,這兩年我一直在靠自己打拚,現在也算有了點成就,已經可以給你和你的家人很好的生活了!”

“讓我補償你,好嗎?”

司明月本以為,她已經能夠平靜地麵對兩年前的變故,但此時霍寄庭的出現,再次勾起了她內心那些沉重的回憶。

司明月今天遇到流氓,本就受了驚嚇,正是精神緊繃的時候,而霍寄庭的出現更是撥動了她敏感的神經。

“我早就說過了,不需要你的補償。”

司明月是沉靜而內斂的性格,不愛說話,也很少生氣。就連麵對裴逐的咄咄逼人時,也隻會好脾氣地退讓閃躲。

但此時,她紅唇緊抿,眼睛通紅地瞪著霍寄庭,渾身透著蓬勃的怒意,鋒芒畢露。

她滿臉厭惡,一字一頓地咬牙斥道:“滾!”

霍寄庭身形一震,臉色蒼白得嚇人,但他還是強笑著道:“月月,我已經幫尹阿姨聯係了醫生……”

司明月嘲諷地勾了勾唇角,“不用了,我媽媽看到你之後,狀況會更差的。”

司明月的父母十分恩愛,當年尹詩瀾大受打擊,心髒病也因此落到十分嚴重的地步。讓她看到霍寄庭這個“仇人”的兒子,一定會產生劇烈的情緒起伏,甚至加重病情。

而且,如今司明月已經決定在娛樂圈發展,醫藥費便不再是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司明月沒必要接受他人的幫助。

更別提是來自霍寄庭的幫助,她嫌膈應。

霍寄庭眸中流露出深沉的痛苦之色,“月月,我父親犯下的錯,我無法挽回,我隻想用餘生去贖罪……”

霍寄庭話音未落,一個拳頭狠狠地砸到他臉上,將他打得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又穩住了身形。

司明月一驚,轉頭就看到自己的弟弟司明舟正滿臉怒氣。

司明舟給了霍寄庭一拳後,還想再衝上去,被司明月眼疾手快地攔住,才勉強作罷。

“混蛋,大晚上的你來找我姐姐做什麽?”司明舟還略顯稚嫩的嗓音裏滿是冷硬與警惕,“我警告你,不許再接近我姐姐!給我滾!”

“小舟……”霍寄庭還想解釋些什麽,下一秒,在觸及對麵那姐弟倆如出一轍的冷漠眼神時,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們倆看著自己,滿臉排斥與反感,警惕十足。

這一刻,霍寄庭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霍寄庭無力地抹了把臉,隱忍又留戀地最後看了司明月一眼,便落寞地離開了。

司明舟一直惡狠狠地盯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他,才皺眉關心司明月,“姐,你沒事吧?”

司明月搖搖頭,“沒事。”

姐弟倆並肩上樓,司明月問道:“你怎麽下來了?”

“你這麽晚都沒回家,我有點擔心,就想去小區外邊接你。”

司明月心中像是塞滿了棉絮,柔軟而膨脹,她輕聲道:“以後不用這樣,我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呢。”

“那可不行,剛才你不就被霍寄庭糾纏了嗎?”

司明月沉默片刻,如果她的家人知道她剛才還差點遭遇危險,一定會更擔心的,還是不要說了。

司明月跟弟弟肩並肩走著,她仿佛能感受到少年人蓬勃的生命力,很好地安撫了她緊繃的心,帶來滿足的安全感。

她轉頭看了眼外邊幽黑的天空,沉沉地吐了口氣。

根據係統透露的情況,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裏,她顯然不會輕鬆。

但她會為了家人堅持下去的。

裴澤跟司明月告別之後,很快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你哥哥明天回國,記得回家,我們一起吃個飯。”電話裏,他父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嚴肅。

此時的裴澤正大喇喇地坐在一處私人娛樂會所裏,比起在司明月麵前的陽光與溫和,私底下的他多了絲慵懶肆意,吞雲吐霧的模樣顯得很是風流。

裴澤漫不經心地說:“堂哥而已,您幹嘛總說的跟我們是一家人似的。”

裴父勃然大怒道:“你哥哥的父母早就意外去世了,我是他的親叔叔,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裴澤眸中閃過一絲不耐,直接掛斷了電話。他點燃一根煙,麵色有些沉鬱。

第二天,裴澤還是準時出現在了家裏。他的父親對他淡淡地一點頭,便不再看他。親父子之間反而像陌生人。

直到他的堂哥風塵仆仆地回到家裏,他父親麵上才綻出一抹淺笑,迅速迎了上去,“裴逐,工作很辛苦吧?”

裴澤的堂哥身高腿長,英俊逼人,滿身鋒銳沉穩的氣度,一看就是天之驕子,正是裴逐。

裴逐看起來也很尊敬自己的叔叔,“還好。二叔,你最近身體怎麽樣?”

叔侄倆相處自然,一會兒說工作,一會兒聊生活,十分融洽。裴澤則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們。

裴澤看著自己堂哥那張淡漠而冷峻的臉,仿佛對一切事都胸有成竹,沒什麽能挑動他的神經。

裴澤莫名覺得不爽。半晌,他惡趣味地翹了翹唇角。

他狀似漫不經心地說:“哥,我昨天剛認識了一個女明星,長得可漂亮了,人也乖巧,她叫司明月。”

然後,裴澤就精準地捕捉到,裴逐正在倒茶的手驀地頓住,淩厲的眸光瞬間射向自己。

裴逐還未說話,他爸爸便斥道:“你成天除了吃喝玩樂談戀愛,還知道什麽?以為你哥跟你一樣不學無術嗎?少跟他說些娛樂圈裏亂七八糟的事!你哥平時夠忙了!”

裴澤卻緊緊盯著裴逐,狀似不經意地繼續道:“不過,我正好碰見她未婚夫去找她。唉,可惜她已經名花有主了。”

在“未婚夫”三個字說出口的一瞬間,裴逐握著茶杯的手驟然收緊,手背上青筋乍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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