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雲不知想到了什麽, 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收回覆在她頭上的手道:“先吃飯吧。”
吃過飯後,一行人驅車前往上城。
坐在副駕駛的江尋昏昏欲睡,車廂裏一片靜謐, 白眠雙眸失神的凝視著窗外, 飛速行駛的高速路段一片漆黑, 隻有偶爾的車燈一閃而過。
秦牧雲閉著眼睛枕靠在她的肩上。
白眠連忙迎合著他的身高直起了身,感覺到她的緊張, 秦牧雲靠在她的耳邊緩緩笑出了聲,白眠的耳垂不自然發燙, 放低聲音道:“怎麽了?”
秦牧雲沒有說話, 閉著眼睛摸到她左手的手腕, 一個冰涼的東西瞬時貼上她的手背,她下意識想要收回手, 然後他握得死死的, 根本不容許她掙脫半分。
昏暗的車廂中, 他重新將那串褐白色的天珠係在她的手腕。
直到完全收緊, 才緩緩鬆開了手,摟著她的腰,溫聲囑咐道:“不準再摘下來了。”
白眠一怔, 側頭看向他:“這不是應該等到判決以後……”
“九百塊的東西,判什麽?”秦牧雲睜開眼睛, 平視著她的眼睛道。
白眠怔怔望著他。
他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麽,耐心向她解釋道:“初次盜竊不滿一千的東西, 是不會入刑的, 隻會拘留十天左右。”
表姨父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但不會留下案底, 間接影響高尋的未來。
白眠眼眶浮現出薄薄的熱淚,轉過身抱住了他,她明明什麽都沒說,但是他卻讀懂了她沉默背後的潛台詞。
“人會因為一念之差,而行差踏錯,但是罪不至此。”秦牧雲撫摸著她的頭發,想起自己曾經丟失兩億西周青銅時的心情:“阿眠,我知道的。”
白眠的喉頭微微有些發哽,她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出身的人,必然是高高在上,傲慢無理,從不俯視人間的疾苦,可他看似在紅塵之外,卻又深諳眾生皆苦。
“那我要是遇上什麽事,我是先保命,還是先保天珠啊。”她哭喪著臉道。
“用天珠保命。”他輕描淡寫替她做出決策,“你不要聽江尋的話,他嘴裏的東西,沒幾句靠譜的。”
白眠也分不清他話裏的真假,將信將疑道“那他剛才講得都是假的?”
他略微沉吟:“不全是,也有一些真的。”
“那兩百萬的花瓶,你說砸就砸是真的?”
提起這件事,秦牧雲情不自禁笑了起來,湊到她耳邊道:“砸花瓶是真的,但是兩百萬是假的。”
她麵露驚訝,也不禁放低了聲音,“恩?”
“老萬和他的夥計,都是我的托,”秦牧雲嘴唇貼著她的耳垂輕輕張合:“其他人看到的東西,都是提前彩排過的。”
“啊?”
“噓——”秦牧雲的視線若有似無的向左側看去,煞有其事在她耳邊低語:“不準告訴別人。“
白眠聽出他有心哄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順著他道:“那要是其他人知道,秦爺是不是就沒得混了?”
秦牧雲隔了這麽久,終於聽到她的笑聲,心下稍安,結實手臂穿過她的腰背,摸上她的頭發:“對啊,所以要替我守住這個秘密。”
她眼底的笑意一深。
同時,她握在手裏的手機響了,鬆開秦牧雲的腰背,拿起一看,屏幕上閃爍著“錢宛欣”的名字,臉上的笑意驟然一淡,略微猶豫後,接起了電話。
她和錢宛欣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過了大約三秒鍾,錢宛欣才緩緩開口道:“小眠啊,我是表姨。“
“我知道。”白眠回道。
“今天的事,真的對不起,是我和表姨父給你添麻煩了。”她說著說著又要哭了,聲筒裏傳來低聲的啜泣:“我今天才知道,你表姨父在外麵賭錢,把家裏的錢都輸光了,還欠了很多錢……我真的很抱歉。“
白眠沒有說話。
而車廂裏安靜至極,秦牧雲眼瞼微垂,顯然也聽見了。
“我剛剛去給你表姨父送了衣服,他說你讓我給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他,他真的是一時鬼迷心竅。”錢宛欣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道。
白眠臉上生出一抹淡淡的疲倦,“就這樣吧。”
她怎麽可能原諒?
隻是不想再跟他們有牽扯了。
光是想到以後的人生不會再被這些事所困,她就由衷感到了一絲輕鬆。
錢宛欣還想說些什麽。
但是白眠已經掛斷了電話。
秦牧雲彎了彎唇角:“小朋友好像又長大了一點點兒。”
白眠沒有反駁。
江尋被白眠說話的聲音吵醒了,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掃過兩人擁抱在一起的身影,嚇得立馬回正了腦袋。
可又隱隱覺得不對勁,悄悄回頭打量著兩個人的側影,而後發現了白眠手腕上多出來的天珠。
他微微一愣,過了幾分鍾才逐漸想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秦爺是把那串天珠說成白菜價,才會這麽快結案,將天珠拿回來吧?
他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隻是忍不住感歎道:秦爺真是把所有的溫柔都給白眠妹妹了。
**
抵達上城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白眠的腦袋枕在秦牧雲的膝上,睡得昏天黑地,她隱隱能感覺到秦牧雲將她抱下了車,但是下一秒又陷入了昏睡。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被一通電話吵醒了,房間沒有關門,有光和聲音從客廳裏傳來,她打量著四周的輪廓,分辨出這是秦牧雲在市區的那套臥室。
故而又安心的閉上眼睛,尋著聲音在枕邊摸到手機,按下了靜音鍵,然後電話契而不舍的響起,白眠被擾得睡意全無,由衷升起一股煩躁,不耐煩的接起電話:“幹什麽?”
“小師妹,現在有空嗎?出來喝一杯?”
白眠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和時間,淩晨一點,邀請她出去喝一杯這種事,隻有王逸之做得出來。
“沒空。”白眠沒好氣道。
“可我現在真的很想跟你喝一杯。”王逸之的聲音已經有些微醺了,透著不加掩飾的喜悅:“我和餘思雅的婚約解除了,後麵的婚禮都不辦了,其他人都理解不了我的快樂,隻有你。”
白眠:“……”
謝邀。
但是她一點兒都不想在這種事上和他有共鳴。
“恭喜你。”白眠毫無誠意道:“那我掛了?”
“等一下,我還有個事問你。”王逸之大腦有些遲鈍,說話也有些緩慢:“你說,我當時要是選擇了你,是不是就沒後來這些事了?”
白眠聽到這句話,頓時睡意全無,這不是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連連讓他打住:“行了,我掛了。”
“你別掛啊,我還有話問你……”
白眠根本不等他說完,就已經掛斷了電話,然而客廳裏的男人,已經聽到聲響進來,雙手環於胸前,右肩斜靠在門框上,“醒了?”
他逆著光,白眠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原因,她總覺得他聽到了什麽,頗為心虛的移開視線道:“恩。”
秦牧雲順手打開臥室的燈,向她走去。
他剛剛站定,她握著的手機又響了,王逸之的名字契而不舍在屏幕上閃爍,她下意識按下靜音,小心翼翼打量著她,秦牧雲氣意味深長垂下眼眸,在她腿邊的床沿坐下:“不接嗎?”
白眠的確不想接,“他肯定又要說些有的沒的。”
“有的沒的是什麽?”
白眠簡單的向他闡述了一下,而在這個過程中,電話掛了又響,秦牧雲向她攤開手,“我來?”
“那你先答應我,他說什麽,你都不能生氣。”
“不生氣。”秦牧雲搖了搖頭,接過她手裏的手機,劃向接聽鍵,按下揚聲器。
王逸之醉醺醺的聲音,從聲筒裏麵傳來:“白眠,你這個人真的越來越沒禮貌了,我話都沒說完,你怎麽就掛了?”
白眠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對著屏幕道:“你喝醉了能不能換個人禍害,別來找我?”
“那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是不是我毅然決然的站出來?”
“我也不需要你站出來。”白眠無情回答道。
王逸之想了想,好像也的確是這個道理,話鋒一轉:“我真有事問你,我聽我媽說,你和我小舅舅在一起了?”
白眠捉摸不透他的意思,隻是應了一聲,沒有多言。
王逸之自顧自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因為得不到我,才去謔謔我小舅舅的?”
白眠立刻炸了,這人沒自知之明,還是該有點兒限度:“你想多了!秦牧雲可比你強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了!你怎麽能跟他相提並論呢!你算……算了。”
秦牧雲認識她這麽久,第一次見她這麽激動,她平日裏生氣都不見得能有這麽大的反應,看來是打心眼裏的不服氣,忍不住抿著嘴唇笑了起來。
“怎麽會呢?”王逸之道:“不都說外甥像舅嗎?我跟我小舅舅,應該還是有點兒相似之處的……”
“沒有,一點兒都沒有。”白眠迫不期待打斷:“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就掛了。”
“你怎麽老想掛我電話呢?你小時候多乖啊,一口一個逸之哥哥。”
“我沒有叫過,那是餘思雅叫的,你別往我頭上扣。”這麽肉麻的稱呼,白眠一輩子都叫不出口,“你到底想說什麽?”
王逸之沉默半晌:“我下次見你的時候,是不是得叫你小舅媽了?”
白眠回答這個不了這個問題。
對她而言,她和秦牧雲應該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下次見麵應該也叫不上。
她的沉默,在王逸之看來是一種默認,王逸之放下手裏的酒杯,透過麵前的落地窗,仰望著上空的月亮,喃喃自語道:“本來想帶你逃跑的。”
白眠微微一怔。
秦牧雲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收回了視線,沒有貿然開口。
說完之後,他又兀自笑了起來:“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要讓你在我小舅舅和你的夢想之間選一個人,你選誰?”
他至今對她當年的選擇耿耿於懷。
白眠又是一怔。
這人今天是專門給她添堵了吧?
“跟你沒關係。“白眠想起林詩語讓她去進修的事,心裏堵得厲害,“掛了。”
這次掛斷以後,王逸之再也沒有打過來。
白眠不敢看秦牧雲的表情,跪著雙腿,向兩側彎曲,雙手不安的在透明的手機殼上滑動:“你……”
“先去洗澡吧,很晚了。”秦牧雲若無其事的摸了摸她的頭發,打開一旁的台燈,關閉了頭上的大燈。
白眠心裏五味雜陳,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是又怕自己貿然開口,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於是轉身向外走去。
等她洗了澡,換了睡衣過來,秦牧雲已經側對著門口的方向,閉上了眼睛。
白眠反手關上臥室了門,從床尾爬上去,躡手躡腳關上了一旁的台燈,房間裏登時陷入漆黑。
她摸著黑,準備向他靠近。
不料,他突然側身躺平,早有預見般摟過她的腰,讓她覆於自己身前:“想說什麽?”
她摟過他的脖子,主動跨過他的腰腹,將臉埋在他的頸脖:“幸好是你。”
秦牧雲一怔。
他從來不會讓她逃跑,而是撐著一把傘,讓她看清自己這一路是怎麽走過來的,卻又不讓那些風雨傷她分毫。
他真的在耐心的有陪著她長大。
她沒有多做解釋,隻是有一下沒一下吻著他的頸脖,故意發出“mua”的聲音,仿若捉弄他一般,他唇角泛起淺淺的笑容,配合的側了側頭。
可是她吻著吻著,不知想到了什麽,逐漸變得認真起來,一口一口沿著他頸脖的幅弧度輕吮輾轉。
她雙手撐在他的肩膀兩側,俯坐起身,吻在他領口下的鎖骨,纖細的手指一邊拂去他睡衣的紐扣,一邊沿著他肌膚的紋理往下延伸。
他感覺她舌尖的柔軟,不動聲色閉上眼睛,單手捏住她的下顎:“過來。”
白眠抬頭躲開他的手掌,起身湊近他的臉,輕輕吮住他的下嘴,將舌尖探入他的唇齒,他反吮著她的嘴唇,殘留著薄荷氣息的津液交織相融。“秦牧雲,想吃掉你。”
貪望黏至成網,愛意洶湧生長。
肌膚相親,一縷都舍不得割讓。
“那你要不要先試試?”他傾覆向她,沿著她小腿的肌膚往上親吻,一寸一寸,蠶食殆盡。
她的腰不自覺的收起,手指穿過他的頭發,冰冷的褐白色瑪瑙貼著他耳後生出薄汗的肌膚,唇齒間彌漫著不成調的序章。
“秦牧雲,不要……”
“阿眠,不是說好了,讓我回家跟你道歉?”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肌膚。
“你不是已經道過很多次歉了嗎?”她光是聽著他說都不下三遍。
“嘴上說得那怎麽能算?”他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肌膚,她小腹不自覺收緊,嘴裏肆意讓序章進入正曲。
漫長的歉意之後,他傾身向她靠近,看著軟得不成樣的她道:“阿眠,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白眠輕輕搖了搖頭。
嬌軟摟著他的脖子啟齒道:“沒有。”
他在黑暗中深深看了她一眼,俯身埋在她的鎖骨:“最好是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28 22:41:40~2022-07-29 22:23: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489334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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