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頓時心領神會。

“秦爺, 你放心,我等會兒就去帶著阿仁去幫白眠妹妹吐回來。”

秦牧雲半倚著車門沒有說話,不慌不忙從兜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含在嘴裏, 江尋見狀, 連忙摸出打火機, 想替他點燃,然而他已經自己擋風點燃了。

徐徐的煙霧, 從他修長的指端飄散出來。

江尋悻悻收回了手,試探著道:“秦爺, 是不是還有別的事嗎?“

“你沒聽到她說, 以前從來不打架的嗎?”秦牧雲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能讓一個從來不打架的人, 忍不住動了手,你覺得是幾聲口水的事嗎?”

江尋一愣。

由於秦牧雲當時的表現的過於溫柔, 他都真的以為隻是口水的事, 不由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好像還欺負白眠妹妹沒有媽媽。”

秦牧雲不知想到了什麽, 側頭越過車頂, 往前院門口昏黃的路燈望去,淡漠的眉眼間流露出些許的落寞。

江尋裏麵端正站姿,一臉嚴肅道:“秦爺, 你放心,這委屈我一定替白眠妹妹討回來。”

“知道怎麽討回來嗎?”秦牧雲收回視線看向他。

“我現在還沒想到, 你讓我回家想想。”他素來講究的直來直去,快意恩仇, 這不能動手的‘委屈’, 他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

“那我有一個, 你想聽嗎?”

江尋求之不得, 立馬側耳上前:“秦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隻要別讓他這大半年都白幹都行。

秦牧雲熄滅手裏的煙,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頓時眼睛一亮,“臥槽,秦爺……”

秦牧雲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立馬捂住了嘴。

秦牧雲輕描淡寫:“別在她麵前表現出來。”

江尋想起白眠之前避重就輕,有意不讓他們擔心的姿態,立刻就明白了秦牧雲的良苦用心:“白眠妹妹永遠不知道。“

秦牧雲淡淡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才直起身往樓裏走去。

他和江尋一前一後上來的時候,秋三和阿仁已經把一切準備完畢了,就等著他們入座了。

秦牧雲徑直走到白眠身邊坐下,秋三卻好似想起什麽,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從拱門裏麵陳列架上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包裹:“秦爺,你看看這個包裹上給你的嗎?上麵寫得是秦野,可是我們這沒有人叫這名啊,我猜是不是有人把你的稱呼聽錯了。”

白眠已經忘了之前給秦牧雲買過耳釘的事,看到秦牧雲接過包裹,還出於好奇探頭過去看了一眼。

結果看到包裹上的“秦野”兩個字,頓時如夢初醒,下意識伸手去搶秦牧雲手裏的包裹。

秦牧雲眼疾手快的舉起手躲開了。

秋三瞬間就反應過來了,“白小姐,你送得啊?“

白眠支支吾吾收回手,“恩。”

“是什麽啊?”秋三好奇道。

白眠幹笑了兩聲,“就……一些不值錢的東西。”

見她麵露窘迫,秋三便不再多問,但是目光還是時不時從包裹上掃過。

秦牧雲不動聲色將包裹放到身後,擋住眾人好奇的視線:“吃飯。”

眾人這才收回目光。

白眠坐立難安,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了,才拉著秦牧雲的手腕哀求道:“你先把這個還給我,我重新給你買一個。”

雖然她的確沒什麽錢,但是這種十五塊一對的耳釘,著實還是有些拿不出手。

“先告訴我,為什麽要還給你?”他側過身,反握著她的手腕道。

“這個……”她沒敢說是當時覺得他不會帶,隨便選的,“我選得時候,不是那麽用心。”

“是嗎?”他順勢拿過身後的包裹拆開,白眠借機探頭看了一眼,好家夥,十五塊錢包郵就算了,還買一送一。

她沒眼看的閉上了眼睛。

“哪裏不用心了?”他取出裏麵的兩對耳釘探出手心:“挺用心的。”

白眠也放棄掙紮了,“好吧,反正你隨便帶帶就行了,不用太認真。”

他眼瞼微垂,似乎在思考著她那句不用太認真是意思,收起耳釘站起身:“走吧,回去了。”

白眠跟著站起了身。

兩人走出小樓,江尋和阿仁以及停在門口的越野車都不在了。

她欲言又止看著身旁的秦牧雲,手指不安的撓著自己的肩膀,秦牧雲的餘光淡淡掃過她:“要不要先回你家一趟?”

白眠連忙點了點頭。

“上車吧。”他走到前院巷子裏一輛積灰的黑色轎車前停下,白眠不由一愣,但是也沒有多問,乖乖坐進了副駕駛,係上了安全帶。

秦牧雲從前座中間的扶手箱,拿出一個淺色的真皮鏡盒,從裏麵取出一副無框的眼鏡戴著鼻梁上,白眠這麽久第一次見他戴眼鏡,情不自禁多看了兩眼。

他以為白眠是在好奇他為什麽戴眼鏡,一邊按下啟動鍵,一邊解釋道:“晚上開車會有點兒看不清楚。”

“那……”她記得第一次見他的那天晚上,他並沒有戴眼鏡:“這是你的車嗎?”

她看不出汽車的品牌,但是從裏麵的內飾來看,應該也不便宜,不禁感到好奇,他倒騰古玩,到底有多掙錢。

四十萬的現金說借就借,還不著急讓她還。

那套房子也在商圈附近,不算特別大,但是也絕不便宜。

“恩,”他怕她多想,輕描淡寫解釋道:“不怎麽開。”

“貴嗎?”

他微微沉吟:“不貴,就十一二萬吧。”

白眠一驚:“可是這個內飾看著不像十幾萬的車誒。”

“國產的。”

“哦,”白眠恍然大悟應了一聲,難怪這麽物美價廉,“那這是什麽品牌啊?”

“你想買嗎?”

“我隻是想了解一下。”

“你拿去開就行了,”他麵不改色直視著前方道:“我反正也不怎麽用。”

“不用,不用,我隻是隨口一問。”白眠連忙拒絕道,這個人怎麽回事,她怎麽每次出於好奇,問他一個東西,他就要送給她啊。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白眠也沒敢再多問。

他開著車,徑直駛入了白眠小區的停車場,這是老小區,沒有地下停車場,車隻能停在地麵上,剛好停在白眠住得單元樓下。

秦牧雲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一打開車門就遇見了站在白眠對麵的阿姨。

阿姨先是一眼旁邊的白眠,而後又打量一番麵前的秦牧雲,頓時眼睛一亮,“對的嘛,這個小夥子就找對了了,你之前那個多嚇人啊,長得不行就算。還帶那麽多人,砸你的門,多嚇人阿。”

秦牧雲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向她看去。

她顯然不想讓秦牧雲知道這件事,隨後附和了兩聲,就拉著秦牧雲往樓上跑去,

因為鄰居阿姨的話,秦牧雲還特地留意了一下她門口的門鎖,的確是新換的密碼鎖。

白眠有意無意擋住他的視線,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因為我們這邊治安不太好,才換得鎖。”

他淡淡應了一聲。

白眠故作鎮定打開門,“我家沒有男士的拖鞋,你不用換鞋,直接進來就可以了。”

他又應了一聲。

白眠反而更覺得窘迫:“你隨便坐吧,我拿套換洗的衣服走了。”

“不用,你洗了澡再走吧。”他看得出她這一路被衣服殘留的草屑紮得非常不舒服,“不著急。”

白眠也沒有推脫,去臥室拿了衣服,就進了一旁的衛生間。

客廳裏靜悄悄的。

房子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溫馨,陽台上還種植著一簇簇的洋甘菊,繁茂的枝葉彰顯出蓬勃的生命力,一看就知道房子的主人非常熱愛生活。

他雙手抱臂,走到一麵牆前站定。

白眠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他正對著她小學時期被媽媽摟在懷裏的合影發愣,有些尷尬的擦著頭發,上前解釋道:“我那時候正好在換牙齒。”

秦牧雲這才注意到她中間的牙齒缺了一顆。

唇角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這抹笑意又忽然暗淡了下去,他猛的側過身,攬過她的後腦勺,將她摟入懷中。

白眠有些不知所替,以為他想到了自己傷心的童年往事,臉貼著他的胸口,笨拙的伸出一隻手撫著他的背脊。

他的臉抵在她的肩頭,額前的劉海垂落下來,遮住他的眼睛,隻留下平直的唇角和棱角分明的下顎線。

她頭發上的水珠,落在他的領口,他也渾然無覺。

她小心翼翼仰起頭,試圖打量著他的表情,猜測發生了什麽,然而他攬著她後腦勺的手卻收得更緊了。

“別看。”

白眠這才收起了好奇心。

乖乖貼在他的懷裏。

“你媽媽是什麽樣的一個人?”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絲毫沒有讓她覺出端倪。

她認認真真回想道:“一個對我很好很好,但不怎麽討老天爺喜歡的人。”

所以,才會走得那麽早。

白眠好似明白了什麽,撫在他背脊的手,緩緩摸到了他腦後的頭發,“你是不是想媽媽了啊?”

他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在意的東西少之又少,大部分人能感到快樂、難過或者生氣的事,他都很難有什麽感覺,可是她的任何一個時刻的表情,好像都能牽動著的他情緒。

那些人到底得懷揣著多惡劣的心思,才能用她沒有媽媽這件事來欺負她。

白眠重新打起精神,反過來安慰他道:“不管你過去的人生發生過什麽,它都已經過去了,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成長的更好。”

“恩。”他心緒平複下來,眼神恢複到往日的從容,緩緩從她肩上抬起頭:“所以,砸你門的人是誰?”

白眠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茬,一時有些反應不及,“他……”

“是上次來找你的那個男人嗎?”

“恩,”白眠並不想深談,“但是我都已經處理好了。”

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寬厚的手掌,溫柔的撫上她的頭發:“那你要不要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眠輕輕搖了搖頭。

他也沒有在追問。

客廳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她以吹頭發為由,轉身向陽台上走去,正準備吹頭發,突然看到角落成片的飛蟲,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是出去幹什麽的。

她來不及想到賣得東西去哪兒了,就發出一聲尖叫,跳著向秦牧雲的跑去。

秦牧雲聽到聲響走出來,她立刻抱著她的脖子,一個勁兒往他懷裏鑽:“有蟲。”

聲音裏有著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溫軟。

全然沒了平時獨自拿著殺蟲劑的麵對成百上千隻飛蟲的冷酷無情。

秦牧雲反摟著她的腰,將她護在身後道:“我去看看。”

她立刻搖了搖頭,抓著他的衣服,拉著他一個勁往後退,鼻腔不斷發出溫軟的鼻音,並不單單是害怕那麽簡單。

他的眸光不動聲色沉了下來。

她拉著他退到門邊的沙發上,才鬆了口氣。

正欲說話,眼前的光線陡然一暗,身前的男人猛的向她逼近,她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徑直貼向身後的牆壁。

秦牧雲微微俯身,修長的手指從後覆上她大腿的肌膚。

她直起背脊向他的胸膛貼近。

“真的那麽害怕?”他的手指穿過她的裙擺,貼近她的耳垂問。

她低眉不語,隻是抬起一隻腿,貼向他的褲腿,垂落在他的膝蓋。

他覆在她肌膚上的手指驀然一頓。

微微向後直起身,一瞬不瞬俯視著她的眼睛。

他被她的眼神盯得直發毛。

抬起的腿暗暗放了下來,反而即將落地的時候,他忽然又向她貼近一步,逼得她放下去的腿,不得不再次抬高。

“阿眠,我沒生氣。“他再次低頭貼近她的耳垂,緩緩退出落在她肌膚上的手,從後摁住了她隨之垂落的裙擺:“別用你來……哄我。”

她驀然一怔。

“生氣了也不準。”他的嘴唇碰了碰她的耳垂:“恩?”

“那我想要哄你怎麽辦?”

他眼眸微垂,似乎也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她摟著他的脖子,枕著他的肩頭,貼向他的耳垂道:“說是我想要可以嗎?”

他被她這句話都笑了,眼底浮現出些許無奈的笑意:“可以。”

“可那不就變成你哄我了嗎?”

“我願意哄你。”他摁在裙擺的手,重新落在她裙擺下的肌膚,一點一點繼續往上延伸:“你不想說的事,不會逼你說的。”

她扶著他的手臂,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秦牧雲,你要是現在問我。”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估計都要給你。”

他唇角若有似無的挑起,“那你記住,以後遇上你不想麵對的事,就像剛才一樣躲到我懷裏就好了,我也不要你的命,我隻是想和你共存麵對相同的命運。”

白眠知道她現在還做不到,可還是應了一聲。

願意向著這個方向去努力。

他也知道這現在對她有多艱難。

不緩不急:“慢慢來。”

她為難的咬著嘴唇。

“你可不可以抱我到臥室去?”她腿有點發軟。

他心領神會將她抱起來,讓她跨在自己身上,吻上她的嘴唇。

白色的紗幔伴隨著陽台吹起的風,在客廳裏起舞,他抱著她走進臥室,輕輕放在床沿,她牢牢將他困住,他解開襯衣領口,單膝跪在床墊,向她傾覆。

再漫長的黑夜,也終是要窺見曙光的。

再遙遠的路,也終是會有人跋山涉水,為你而來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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