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認清了眼前的現實,耶塵閉上雙眼,輕輕地歎上一口氣。
“呼……”
然後,仿佛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他再次睜開湛藍的雙眸,與韋蒙進行著平靜的對視。
“韋蒙,如今有屠夫獵人在暗中插手,我們不得不再次改變計劃了。”
韋蒙語氣緊張地詢問起來:
“你想怎麽做?”
耶塵表情鎮定地發話道:
“屠夫獵人的態度明顯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估計他就是想看見我們正麵迎戰,而且還是一對一的那種。”
“目前屠夫獵人的立場姑且算是中立,可是如果我倆繼續逃竄拖延下去,待會指不定會和歐可一樣,與對方兩個小醜一起被屠夫獵人強行帶出外界……那樣的局麵,對我們獵人來說顯然是壓倒性不利的。”
“所以,與其這樣,倒不如我們現在就給對方一個爽快的回複。”
韋蒙一臉糾結地質疑著:
“你是說,我們應該直接在這裏和對方正麵開戰?二對二?可是,打不打得贏先另說,哪怕我們真的勝利了,接下來也馬上會被屠夫獵人給輕鬆收割掉啊!”
耶塵深吸一口氣,然後平聲做出回應:
“就算我們不這麽做,大家現在也都已經變成他的砧板魚肉了。”
“擁有『神物』的傑提斯科基,比起眼下這些骨幹小醜還要危險,基本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存在。”
“所以,事到如今,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任務的性質徹底改變了。”
“我們眼下的首要目標不是‘生存與取勝’,而是搶在屠夫獵人喪失耐心,正式動手殺害我們之前,盡可能先將最後這幾名癲狂小醜也一並帶上路。”
聽到這裏,韋蒙的麵目瞬間凝固,原本緊握的手掌也隨之緩緩鬆開。
“這樣……麽……”
耶塵表情無奈地向隊友發話道:
“抱歉了,韋蒙……”
不過,韋蒙的臉龐卻是馬上浮現出了一抹苦澀的微笑。
“嗬嗬,你哪有道歉的必要?”
“這個結果倒也不算讓人意外呢……”
“隻不過,讓我覺得可惜的是,難道剛才的那一別……就是我們與歐可所見的最後一麵了麽?”
耶塵麵目傷感地低頭回答道:
“我不知道……”
“歐可與敵方的關係特殊,所以哪怕戰敗了,她最後應該也能活下來……”
“隻是,我們都沒有餘力再去管之後的問題了……”
“所有人,現在隻能把握機會,盡可能解決自己眼前的獵物。”
“這……”
“或許就是破曉小隊最後的任務了。”
韋蒙聽罷,眼神閃爍,一臉落寞,不過很快便是重新振作起來,進而伸出手掌輕輕拍了拍耶塵的肩頭。
“沒關係的,耶塵,不管是歐可,還是隊裏的其他人,早都已經做好準備了,你根本不需要為此介懷。”
“所以,隊長啊……”
“讓我們放開手腳,最後再大鬧一場吧。”
“讓破曉小隊的名號,在今天這場戰爭裏麵徹底地響亮吧。”
“耶塵,很榮幸,與你同在!”
聽到這裏,耶塵表情怔住,心頭砰然一跳。
他重新抬頭看向韋蒙,照映於眼中的微笑,不存恐懼,唯有真誠。
這一刻,萬千思緒猶如江水一般湧入耶塵的心頭。
後悔、無奈、遺憾、不舍……
感動、欣慰、自豪、振奮……
他無法用言語來描述這些情感,隻得陷入到安靜的沉默。
“……”
然後,一道笑容也同樣在耶塵的麵龐上綻放開來。
“嗯。”
“我也以你們為榮。”
“一直……以你們為榮。”
話音落下,耶塵麵目平靜地向韋蒙伸出手掌。
這一刻,過去所發生的種種回憶,種種場景,一同在耶塵和韋蒙的眼前如同膠片一般飛掠而過。
於是,曾經同住一個宿舍的舍友,如今同赴一個戰場的戰友,就這麽緊緊握住彼此的手掌,再是給予了彼此一個真誠的擁抱,由此在巨蟒的體內完成了最後的鼓舞與道別……
魔方世界的遙遠一角,與灰鼠共享視野的菲羅娜見證了這一切,鼻子頓時開始發酸起來,然而很快就被她用意誌力給強行鎮壓了回去。
而與菲羅娜並肩疾行的厄裏加特,默然閉目,輕輕做了一道深呼吸,緊接著,重新睜開的年輕雙眼即是顯現出了一陣堅毅而明亮的光澤。
屠夫獵人的出現,徹底打亂了破曉小隊的計劃,將獵人們原本充滿希望的未來,再一次拖入到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然而,縱使如此……
破曉小隊的步伐也仍將繼續前進下去。
就像是深夜彼端的黎明那般。
不驅散黑暗,決不言棄。
不燃盡自我,永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