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耶塵沉默而震撼的目光，奎澤語氣平和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因此，耶塵啊，你完全想錯了。”
“我從未拋棄職責。”
“我從未忘卻大局。”
“與之相反……”
“正是因為我時刻牢記這些重點，所以才會做出現在這番決定。”
“畢竟，在我看來……”
“你的價值，你的潛力，你的上限……”
“絲毫不亞於如今存在於此的最後兩件『神物』！”
“所以說，就算我在這裏殺了你，必然能夠對深淵造成不可挽回的莫大損失……”
“但是，反之，假設我能在這裏保住你……”
“那麽，我們不光能夠讓深淵承受極大的損失，更能夠讓己方的優勢得到極大的擴張！”
“而這才是我作為一介團長的真正考量。”
聽完奎澤語重心長的解釋，耶塵的表情頓時變得受寵若驚，繼而蒙上了難以描述的糾結色彩！
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在奎澤心目中的地位竟然高到了如此程度，價值甚至都不弱於『空中列車』和『傳導棱眼』！
正因如此，對方才要下定決心保住自己！
說白了……
老人就是惜才！
執著到了瘋狂級別的惜才！
“孩子，你就像是一把還未完全磨礪開鋒的尖刀。”
奎澤目光慈祥地開口發話道。
“與其讓你半路夭折，白白浪費大好潛力……”
“我更願意冒險將你鍛造下去。”
“從而在未來為我所用，斬殺更多的獵物！”
“正可謂，物盡其用，獵人世界永遠不變的亙古法則。”
“所以……現在，你總該能夠理解我了吧？”
耶塵沉重地呼吸兩聲，隨後低頭陷入沉默。
“……”
這一刻，萬千思緒在他的腦海之中交錯閃瞬而過。
“……”
青年突然覺得大腦無法正常思考了。
“……”
因為他既無法接受失敗帶來的風險，也無法否認老人的考慮和道理。
“……”
如果要說耶塵如今唯一清楚的是什麽，那也就隻有，“選擇權完全不在自己手中”這一窘迫現實。
事已至此，青年說什麽也沒用了。
因為，老人並沒有在開玩笑。
奎澤打從一開始就是認真的。
耶塵寧死不從沒有任何意義。
畢竟，他被深淵完全降服是遲早的事情。
而在那之後，奎澤才會正式出手。
想到這裏……
耶塵終是心力憔悴地深深歎上一口氣。
“唉……”
這聲歎息，代表青年的無奈。
這聲歎息，意味青年的放手。
這聲歎息，宣布青年的妥協。
然後，耶塵緩緩睜開雙眼，神情複雜地重新看向奎澤。
“奎澤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現在的心情。”
“但是，既然您已經決意如此，那麽我除了接受以外也別無他選。”
“總而言之……”
說到這裏，耶塵即刻顯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閃爍的目光蘊含著無奈，蘊含著憂慮，然而更多的卻是感動與振奮。
“謝謝您。”
“願意為了我一人而拚到這種地步。”
“無論最後結果如何……”
“我都隻會責怪自己。”
“而不是您。”
“所以……”
“祝您好運。”
“接下來的一切……”
“全都拜托您了！”
奎澤神色淡然地允諾道：
“嗯。”
“剩下的交給我吧。”
“你已經充分完成了你的使命，所以現在什麽也不用想，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覺即可。”
“我向你保證……”
“等到你蘇醒之後……”
“一切都會回歸正軌的。”
聽到這裏，青年的目光深深受到觸動，接著不再多言。
再然後，隻見他就這麽保持跪地姿態，眼皮閉上，頭顱低垂，肢體鬆弛，整個人就這麽徹底放鬆了身體與精神上的一切戒備……
就這樣，死亡一般的寂靜，開始逐步籠罩耶塵的全身。
“……”
青年的呼吸漸漸停止。
“……”
青年的心跳漸漸停止。
“……”
青年的思考漸漸停止。
麵對這片仿若死亡卻又並非死亡的詭異死寂，奎澤麵不改色，眼神平靜，手持仗劍，帶著漆黑的風衣輕輕後退兩步，繼而沉穩等待最終獵物的正式降臨……
十秒之後。
無聲的寂靜開始破碎。
死亡的謊言開始打破。
生命的力量開始湧現。
嘩！嘩！嘩！
青年的思考開始回歸。
咚！咚！咚！
青年的心跳開始加速。
呼！呼！呼！
青年的呼吸開始加重。
“嘿……”
沒過多久，一陣陰森而又沙啞的嗤笑之聲，就這麽從那副在陰影之中逐漸揚起的猙獰嘴角倏然發出。
“哼哼哼……”
青年一邊低頭嘶笑，一邊抖動肩膀，身體每一處表麵都開始湧現濃鬱的黑暗。
“嘻嘻嘻嘻嘻……”
附近的光線開始被青年的身影無聲吞噬！
周遭的空間開始因青年的存在發生扭曲！
寧謐的雪原開始為青年的蘇醒再次恐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終，伴隨著一陣陰森而癲狂的笑聲響徹天地，戰栗萬物，青年那具跪倒在地麵的漆黑身體，就這麽如同蟒蛇一般在老人的眼前盤旋直立了起來！
“哎呀，哎呀，哎呀。”
煥然一新的“耶塵”，就這麽帶著欣喜若狂的猙獰微笑，麵向奎澤拍手感慨起來。
“老東西……”
“不得不承認，你剛才的出現，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然而……”
“事到如今，我對你的想法……”
“隻有無窮無盡的感激！”
徹底掌握哈維約旦『前身』的深淵意誌，語氣激動而狂喜地大聲笑歎道。
“多虧了你的自負、狂妄、愚蠢！”
“深淵又一次得到了重見天日的機會！”
“你這個團長當得可真是好啊！”
“竟然在如此重要的關頭給予深淵如此關鍵的饋贈啊！”
“要不，你幹脆直接在這裏投誠怎麽樣，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哦？”
聽完深淵意識嘲諷意味滿滿的發言，奎澤的平靜麵容頓時多出了幾分冷漠與輕蔑。
“你不是哈維約旦活過千萬年的分身嗎？”
“既然如此，對你來說……”
“我還能稱得上‘老’嗎？”
深淵意識聽罷，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
“事實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活過千萬年的，是產下我的主人！”
“至於我這個分身則是在耶塵的人生中途才蘇醒成長的！”
“所以，真要談論年齡的話，實際上我比耶塵本人還要小幾歲呢！”
奎澤語氣平淡地點頭回應道：
“原來如此。”
“怪不得……”
“你說起話來，完全沒有半點神明的氣質，反而更像是一個仗著力量肆無忌憚，橫行霸道的毛孩啊。”
麵對老人處變不驚的回擊，青年一臉無所謂地聳肩抬手道：
“事已至此，隨便你怎麽說，親愛的團長大人啊~”
“總而言之，我真的很感謝你。”
“話又說回來，耶塵那家夥剛才居然還擔心，我有可能打不過你而選擇逃跑……嗬嗬嗬，實在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呢！”
奎澤麵無表情地發話道：
“的確，他太過多慮了。”
“因為，接下來，就算你想逃跑……”
“我.也.不.會.給.你.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