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怪物!”
“而是……獵人!”
“我的名字叫……耶塵!”
“我的身份是……血匠獵人!”
“該死!該死!該死!”
“為什麽我會忘記這一切——!?”
耶塵捂頭跪地,咬牙切齒,渾身抽搐,開始一遍一遍地審問自我,嚐試重拾那份一度淪陷於黑暗深處的人性!
伴隨著青年的記憶回歸,他的妖魔身軀開始如同幹裂的土塊一般,大塊碎裂,大塊脫落,大塊瓦解!
然而,與此同時,青年的腦海卻又很快冒出另外一道混濁的聲音,強行遏止妖魔身軀的這道崩潰趨勢。
“蠢貨!你身體的所有變化!全部都是你和深淵之力高度融合的象征啊!”
“好不容易達到了這個程度,你為什麽又要主動放棄這一切!”
“耶塵,捫心自問,自從你嚐試接納深淵之後,我的力量哪裏虧待過你了!”
“我解開了你的枷鎖!”
“我替你趕走了所有的壓力!”
“我讓你能夠痛痛快快地折磨那群渣滓!”
“我讓你壓抑許久的報複欲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釋放!”
“這一切難道還不夠嗎?”
“事到如今,你為什麽又要再一次拒絕我!”
“莫非僅僅隻是因為我差點讓你誤殺了這一家人?”
“別開玩笑了!他們都在你眼前暴斃多少回了!就算殺死無數遍也能再次複活!”
“既然如此,為什麽你還要在意這種毫無意義的破事!”
耶塵知道,這是精神深處的深淵意識正在出麵幹涉,於是怒不可遏地暗自回擊道:
“我想要折磨的,一直以來,隻有那些人渣敗類而已!”
“可是,你卻在煽動我,讓我對這些無辜的老人和孩童做出同等的暴行!”
“這和我的初衷完全就是背道而馳——!”
然而,對此,深淵意識卻是不以為然地放聲譏笑道:
“噗哈哈哈哈!”
“瞧瞧你這個傻小子又在說些什麽蠢話呢——!?”
“哪.個.人.渣.不.曾.是.孩.童——!?”
“哪.個.敗.類.不.曾.會.變.老——!?”
“哪.個.醜.惡.之.徒.不.曾.來.自.於.他.們.的.父.親.和.母.親——!?”
“你今天看似是在守護這群無辜的難民,可是誰又能保證,明天他們會不會變成全新的加害者——!?”
“歸根結底,你一直以來所堅守的人性,就是這麽一個可笑的玩意啊——!”
“人性難道一直就是閃閃發光的嗎?”
“荒唐至極!”
“你所吹捧的美德固然是人性!”
“然而,貪婪與醜惡,同樣也是人性!”
“一盆清水,無論再怎麽清澈,隻要染上那麽一些汙穢的病毒,那麽毒性就會永遠地傳播蔓延下去,直到它變得讓人嘔吐生病為止!”
“這就是人類無可救藥的本質!”
“在見證了那麽多的舊人類曆史罪孽之後,為什麽你還是不懂得這個淺顯的道理呢!?”
“來吧,耶塵,別再固守己見,別再故步自封了!”
“你不是告訴過我,你要麵對現實麽!”
“那麽!現在!就是這個重要的時刻啊!”
“你不是人類!”
“你是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唯一主!”
“你不應該為了這群下賤的牲口反複折磨自己!”
“相反,你應該把他們全部變成你解放欲望的柴火,就像是你之前所做的那樣!”
“來吧,耶塵!”
“認清現實!”
“解放自己!”
“和我一起!”
“對這群無可救藥的下賤人類……”
“盡情使用無敵的深淵之力吧——!”
待到深淵意識嘶吼至此,耶塵原本縮小薄化的妖魔身軀再次湧現出了更多的漆黑淤泥,儼然在企圖將他重新變回先前那個完全忘卻本我,一心一意沉浸在虐殺之中的深淵魔人!
“不……我絕對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耶塵拚命撕扯著自己漆黑的臉皮,虹膜在湛藍與混濁之間來回閃爍,接著麵目猙獰地仰頭怒吼。
“小蟒——!”
伴隨著青年發出一聲求助呼喚,城市的上空,一束殷紅的血光當即呼嘯而來!
嗖——!
而它正是血匠獵人的迷宮遺物——『吞主畫蟒』!
接下來,半黑半紅的巨蟒從天而降,先是如同枷鎖一般瞬間纏住了耶塵的妖魔身軀,再是如同噴泉一般持續噴發殷紅的血液,以此不斷灼燒主人體表之間那些貪婪暴虐的深淵物質!
嘩啦啦——!
於是,在小蟒這番強力的幫助之下,耶塵不光止住了肉體的異變趨勢,緊接著更是開始轉守為攻,一步步削除深淵對於身心的雙重影響,從而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人類意識!
“嘁!又是這頭該死的畜生!它到底幫了你多少次啊!”
深淵意識一邊感受著自身在耶塵心中不斷弱化,一邊以咬牙切齒的語氣嘶聲謾罵道。
“休.想.操.縱.我.的.想.法——!”
耶塵捂頭跪地,憤怒嘶吼,原地一陣掙紮過後,終究還是徹底轟散了渾身上下每一塊漆黑血肉,從而使得自己的身型樣貌再一次回歸到最初的人類身軀!
“唉,好吧好吧,又是相似的過程,又是相似的結果,看來你還能夠再堅持一段時間~”
“我明明隻是想讓你的人生變得更加輕鬆而已,可是你總是這麽偏執地拒絕我的好意~”
“看樣子,和我作對,似乎已經讓你徹底上癮了啊~”
耶塵的腦海深處,逐漸消弭的深淵意識,口吻毫不在乎地嗤笑起來。
“可是,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留給你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無論你打倒了我多少次,都不可能徹底消滅我,相反,我會無數次地回到你麵前,直到將你徹底拖入絕望無光的深淵為止。”
“這是早在你進入‘兒時’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的宿命啊!”
“哈哈哈哈哈——!”
深淵意識的話語變得越來越遙遠,然而笑聲卻是變得越來越刺耳。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這是一場你和我和屠夫之間的三方混戰,對嗎!”
“嗬嗬嗬,那麽,我現在必須遺憾地通知你一個壞消息……”
“無論這場紛爭的最後贏家是誰……”
“那個人都不可能會是你!”
“最後的勝利者,可能是屠夫,可能是深淵!”
“至於你這個血匠……”
“隻配成為我們的陪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