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上的老式機械掛鍾在無聲擺動。
寂靜無聲的動**像蟄伏的凶獸,屏住一呼一吸,死盯著田雲逐。然後瞅準時機,帶著疼痛窒息和淡淡腥甜之氣穿透田雲逐單薄的身體。
眼前的一切都在劇烈搖晃。
好在整個過程非常短暫,煎熬的幾秒鍾過去之後,突如其來的心悸也同樣突如其來地平息了下去。
薑潯回來的時候,連最後一點痛楚的神色也已經被田雲逐強行從臉上抹去了。
心跳已經恢複到正常的頻率,田雲逐試著緩緩吐息。他低著頭,用手指輕輕撫平胸口毛衣上那團若有似無的褶皺。
窗外,最後一簇煙花的星火在高空中熄滅。
“你剛才喊我了?”
薑潯走到近前放下煙花,擰眉細看田雲逐的臉色。
“嗯?哦。”
田雲逐的反應明顯慢了一拍。哪怕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很傻也再沒心力沒辦法去彌補什麽,目光沿薑潯筆直的長腿向下,盯住他磨得微微泛白的褲腳邊。
薑潯跟他麵對著麵站著,彼此之間隻有咫尺之隔,可還是有些看不清他。不過幾秒鍾的功夫,絢爛的光影從他水亮的眼底消失得徹底,人也縮在一小片陰影裏,連好看的輪廓都變得呆板模糊,
“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跟你說不用非得現在去拿。”
田雲逐總算朝薑潯走了一步,迎著光,被燈光點亮了清秀的眉眼。薑潯也終於趁機看清他眉宇間殘存的那點病懨懨的神色。軟軟的嘴唇緊抿著,並不鮮亮的淡粉色,是一瓣發蔫兒的香檳玫瑰。
“不想放煙花了?”
“要不今天先算了?把好東西留到明天的正日子不是更好?”
“成,不放也好。這個時候外邊冷得要命,我剛從灶堂那邊走了一趟也覺得有點勉強。不如我們明天晚上早點兒出去放,也給村裏的老鐵們帶帶節奏。”
“好啊。”
薑潯低頭看了田雲逐一會兒,忽然彎腰把人抱起來,放到一旁的木質餐桌上坐好。這樣他們的視線齊平,田雲逐不用仰著頭,一眼就陷進了薑潯清淩淩的眸光深處。
剛才突然心悸難捱的陰影還沒在每一根感官神經的末梢腦散去,田雲逐這時驚魂甫定,隻會定定地看著薑潯,被他強勢迫近的凜冽氣息勾沒了魂兒。
受不了他這幅一言不發又溫吞吞的樣子,薑潯耳膜鼓動,像是被突然激發出了潛藏的嗜血凶悍,將視線稍稍向下,停在田雲逐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向來缺乏血色,也不夠滋潤,但是看上去依舊很軟,讓人忍不住試試那溫度,忍不住想讓他疼,再嚐嚐他身上稀缺的鮮血味道。
“別這麽看我。”
薑潯抬手摸了摸他的眼。
田雲逐薄薄的眼皮在他粗糙的指腹下輕輕顫了顫,
“什麽?”
“你這樣我會忍不住。”
“忍不住什麽?”
田雲逐下意識地開口接了一句,說完才覺得臉頰發燒。薑潯的目光更燙,有意無意把傻裏傻氣的田雲逐拉進他設下的圈套裏。
得逞的薑潯一時沉迷於這樣沉默的灼灼的凝視,沒有回答,似乎隻是這樣就滿足了。
田雲逐不安地動了動,手指摸上剛剛突發狀況的心髒的位置,小聲回答:
“不用忍啊。”
薑潯脊背流暢的線條猛地弓起,把田雲逐圈在自己的臂彎裏,同他碰著額頭,抵著鼻尖,湊近了親上他的臉頰下巴和眼睛……
田雲逐被迫向後仰著頭,視線顛倒,燈光搖晃。一切都在薑潯霸道親上來時神魂顛倒。眼中綻放的光彩衝破剛剛心悸那一瞬的極致黑暗,把不安的心事統統掩蓋,把所有後怕和小心翼翼都變得放肆大膽。
這種事,不管經曆了多少次,田雲逐依舊沒什麽長進,隻會抖著手指抱緊薑潯,一邊搖搖欲墜,一邊生澀地迎合。
他的眼睛像潮濕的沼澤,兩個人製造的濕熱如同瘋長的水生植物,濕滑柔軟,溫柔地糾纏住薑潯。隻可惜薑潯是參天的樹木,伸展著龐大的根係,在泥足深陷的邊緣,也能努力握住一絲理智。
再纏綿的擁吻也隻是點到即止。
“累不累,潯哥抱你去睡?”
“怎麽又睡啊?”
“不想睡?”
“下午剛睡了那麽久,”
薑潯低頭看了看表,
“時間確實還早,還想做什麽?我陪你。”
所有的動作,話語在田雲逐眼裏都進展緩慢,讓他可以注意到更多細節。他們之間離足夠親密卻又保持克製的距離,薑潯從手臂一直延伸進衣袖裏的青筋,還有他說話時壓低的嘴角。
田雲逐還有些喘,就連輕微的缺氧都帶來興奮,是這一刻幸福的加成。氣氛恰到好處,一切都很完美,可偏偏今天他覺得還不夠,抵抗不住溫柔的蠱惑,需要抓住點什麽,需要更深的撫慰。
“想做點兒舒服又開心的事。”
田雲逐幾乎是用鼻子哼出這麽一句,飛快垂下眼睛,被燈光拉長的睫毛帶著細微的抖動,看起來癢癢的,像是輕輕撓在心上。
薑潯不說話,摟在他腰上的手掌扣得很緊,有點疼,田雲逐忍不住從他身邊掙脫出來,跳下餐桌。燥熱和慌亂中誤把薑潯的沉默當成了默許,
“那你等等,我先去洗個澡。”
“田雲逐!”
薑潯不等他動作,托著他的後腦勺,把人重新壓向身後的餐桌。木桌板又硬又涼,田雲逐悶哼了一聲,來不及更多反應,薑潯的吻又細細密密落了下來。
田雲逐在親吻的間隙笑出聲來,
“怎麽這麽一會兒都忍不了了?”
“都是你勾起來的,田雲逐。”
“哎,你幹嘛!”
柔軟的毛衣下擺被掀起來一角,粗糙的手掌鑽進去,墊在嶙峋脊背靠左的後心位置。田雲逐掙紮著抬頭,隻看得見薑潯黑漆漆的發頂。
田雲逐感到薑潯的吻不給他任何緩衝,一路向下。田雲逐雙眼大睜,掙紮著往後躲,可以懸空的雙腿沒有支點,根本使不出力氣。
“潯哥!別!不行!”
“怎麽不行?”
薑潯一手製住他亂蹬的小腿,目光沉沉地抬起頭來,
“不舒服?”
“別這樣,求求你。”
“是你說想要的,舒服又快樂的事兒。”
“我,我是想讓你舒服……你幹嘛這樣……”
“因為我想。”
薑潯再次垂下頭去。
“……”
田雲逐再也發不出一個音節了,難耐地扭過頭,死死閉上眼睛。
薑潯的手掌緊貼著他的,在方寸之間點燃一捧火,把沼澤地的冰涼潮濕一寸寸烘幹捂熱。每一寸幹涸之地都得到了滋養,田雲逐感覺自己像快要枯竭的植物在薑潯帶給他的熱度中滋生出新的純白根係,纏繞進彼此的命理,汲取更多的生機。
“潯哥,停下!”
田雲逐弓起脊背,強行偏離了薑潯的股掌之間的掌控。掙動間,一滴晶瑩的汗珠不小心墜在薑潯漆黑的睫毛上,在他低頭凝視的目光中搖搖下落,像一顆用珍珠做成的眼淚。
“潯哥!”
田雲逐用手捂著臉,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怎麽樣?”
“別說了!”
“好,不說了。”
薑潯整理好他的毛衣,撩起他汗濕的劉海,把渾身綿軟脫力的田雲逐揉進懷裏,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平複下來,才把人從桌上抱起來,往洗手間的方向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