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兩個月。

 隨著春天由南向北的光臨,天下各處的春耕也陸陸續續的展開了。

 徐華彪從江陵的一路北上,經過了潁川,到現在,來到了河北的鄴城,幾乎是他到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的百姓就剛好春耕。

 因為這個,他還被名井南開玩笑是通知春耕的信使……

 徐華彪對於這個稱謂很滿意,自然不會表示意見。

 不過玩笑歸玩笑,隨著距離鄴城越來越近,徐華彪的玩鬧的心情,也收起來了很多。

 這一次來鄴城,他是來做正事的。

 為了讓這個正事兒顯得很嚴肅,他還專門走得這麽慢,就是等著裴珠泫通過錦衣衛傳信長安,讓在長安訓練新神機營的林允兒趕過來。

 徐華彪在哪兒,林允兒就在哪兒。

 這個觀點,必須要幫李秀滿,還有他手下的人樹立起來,形成本能反應。

 所以,原本不到一個月的路程,徐華彪生生走了兩個月。

 當他在鄴城外與風塵仆仆趕來的林允兒碰麵的時候,春天都已經結束了。

 天氣都已經開始漸漸炎熱了起來。

 跟自己的侍衛兼夫人寒暄了一下,徐華彪就朝鄴城最後進發了。

 現在,鄴城的城門已經近在咫尺,徐華彪則是在醞釀情緒。

 他的臉,看上去冷冰冰的,甚至有些黑。

 跟在他身邊的侍女和侍衛也收起了一路的歡聲笑語,都是平靜的臉。

 眼睛能看到,那對於他們這支隊伍來說,也就是不到一刻鍾,徐華彪就已經到了鄴城城門口。

 “站住!下馬!你們是什麽人!懂不懂規矩!”

 就在徐華彪要騎著馬直接進入鄴城的時候被城門口的衛兵給攔了下來。

 長槍,對著徐華彪。

 徐華彪的臉似乎一下子更黑了。

 “瞎了你的狗眼!懿國公不認識??”跟在徐華彪身後的孫娜恩,手裏的馬鞭毫不留情的,直接向那柄指向徐華彪的長槍揮了過去。

 一卷,連人帶槍,給卷到了一旁。

 “懿……懿國公??”在旁邊的今天負責城門檢查,原本還是坐著的小隊長聽到這個字眼,連忙站了起來,連滾帶爬的爬到了徐華彪的馬前,對著徐華彪就是一頓磕頭。

 “走。”徐華彪一臉的高傲,黑著臉,也不搭理那個小隊長,淡淡的吐了一個字,然後,縱馬,直接進城。

 隻留下的身後一群已經傻眼了的士兵和正要進城的百姓。

 還有他們悉悉索索的低聲討論。

 “懿國公這是怎麽了?怎麽感覺是來興師問罪的?”

 “那誰知道啊……”

 “……趕緊去通知澀琪將軍!萬一真是來興師問罪的……得防著出大事啊!!”

 “啊!!對!!”

 ……

 鄴城太守府前。

 “站住!你……啊!徐大人!!”

 在府門口站崗的手持長戟的護衛攔住了騎著馬衝過來的徐華彪。

 然後認出了他,手裏的長戟連忙收了回去。

 這人可不是他們敢拿武器對著的人。

 “薑澀琪在嗎?”

 “……在!徐大人您……能不能稍等一下,我進去通報一下?”

 那個侍衛臉上陪著擔心的表情。

 他不瞎,看出來了徐華彪現在心情很糟糕。

 別的不說,在鄴城看到理論上應該在長安督戰西涼的徐華彪,這事兒本來就很嚴重了啊!

 “去喊她出來。”徐華彪淡淡的說。

 “……是!”

 喊堂堂的鄴城太守出來?這話誰敢在鄴城地界上說?除了李秀滿,怕是隻有徐華彪了吧?

 那個站崗的士兵灰溜溜的跑了進去。

 不一會兒。

 “徐……徐大人?你怎麽到鄴城了?”

 從府裏薑澀琪一路小跑著出來了。

 樣子看起來甚至有點狼狽。

 “你去,叫上金希澈,鄭允浩……反正就是在鄴城的人,隨我去銅雀台。”徐華彪淡淡的說。

 “……徐大人?你這是……”

 “去!我耐心有限。”

 徐華彪冷冷的。

 安靜。

 “……徐大人稍等。”薑澀琪的表情已經不止是驚慌了。

 而是惶恐。

 什麽意思啊這是?原本應該在長安的人,忽然出現在鄴城,還讓我聚集主公的手下去銅雀台??

 這個……

 “我讓你找人,而不是直接去銅雀台,這意思,你該明白。不要逼我發飆。”徐華彪依舊冷冷的。

 “……是。”薑澀琪的眼皮跳了跳。

 徐華彪發飆?

 自己見過嗎?好像沒有啊!這位大人平時一直說話和顏悅色的,跟誰都是朋友的感覺……

 這是怎麽了?

 主公做什麽事了嗎?

 看著徐華彪,還有在他身後,一樣是鐵青著臉的林允兒,薑澀琪渾身一抖。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年多前看到的一份從遼東傳回來的戰報。

 這兩尊殺神……

 帶著幾分忐忑和不安,薑澀琪立刻回到了府裏。

 不一會兒,十幾個下人就從府中跑了出去,顯然是去通知在鄴城各處居住的李秀滿的一眾部下。

 不多時。

 “徐大人,你怎麽到鄴城來了……”

 “……”徐華彪冷冷的看著急匆匆趕到,然後跟自己搭話的金希澈。

 兩人有個眼神交流。

 我從許昌到鄴城走了兩個月,珠泫差人給你送的信送到了嗎?

 送到了,我知道你是來做什麽的。

 眼神裏的交流結束。

 微微的點頭,完成了交流,但是看起來金希澈有點訕訕的,讓開了徐華彪身邊。

 沒辦法,就在旁邊,薑澀琪,以及比金希澈來的還要早的金孝淵都在悄悄的看著,一邊在低聲揣測徐華彪到底是來幹什麽了的。

 繼續,等了一刻鍾。

 “徐大人,你怎麽來鄴城了?”

 有點姍姍來遲的鄭允浩,陪著一點笑,湊到了徐華彪身邊來。

 “到齊了?崔雪莉和李泰民不在?”徐華彪沒搭理鄭允浩,問薑澀琪。

 “……雪莉小姐和泰民公子住在銅雀台……”

 “走吧。”徐華彪哼了一聲,看了一眼在自己身邊聚集著的這一大群李秀滿的手下。

 “徐大人,到底是什麽事情你要去見父親……”

 “我要去問問李秀滿。”徐華彪這一次,連官職之類的敬稱都沒有了,“是誰的主意,讓潼關的守將扣住了送去西涼的軍糧的?又是誰的主意,要把一個叫李什麽……李珍基的,任命為漢中太守的。”

 安靜。

 鄭允浩的賠笑臉,瞬間凝固。

 “漢中太守?”在旁邊的金希澈知道,到了他要出麵的時候了,“漢中……不是剛剛歸降主公嗎?楊智媛……”

 “我特麽的廢了那麽大的功夫勸降了楊智媛,不到十天,就要把人家的漢中太守給擼掉了,你們誰的主意?”徐華彪冷冷的掃了一眼金希澈。

 安靜。

 “我就知道,沒人說,所以,來來來,我們一個也不少,去銅雀台,我要當麵看看,到底是李秀滿的主意,還是你們哪個的主意。”

 說到這兒,徐華彪深深的吸了口氣。

 “今天我特麽的不在銅雀台殺個人,我就不叫徐華彪。”

 安靜。

 全場一下子都震驚了。

 殺……人??

 徐華彪這是要當著李秀滿把那個諫言……

 不過這人怕是該殺吧?

 在場的幾個武將想了想,忽然覺得如果自己在長安督戰,後麵有人給自己玩這一套……自己也想殺人啊!

 說完了狠話,徐華彪直接縱馬就要往前走,然後,想起了什麽,看向了孫娜恩和名井南她們。

 “你們給我看著,在這兒的,有誰敢脫離隊伍的,跟我說,我手裏的弓箭會招呼的。”

 “主公,那邊有一個……”

 徐華彪話音未落,就看到有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侍從,似乎是要離開去通知什麽人。

 嘣。嗖。

 啊!!

 一聲慘叫。

 安靜。

 “還有誰?”徐華彪放下手裏的弓。

 在場的眾人,一個個臉色陰晴不定。

 在銅雀台,他們也是比過弓箭的,當時除去了徐珠賢和最後出來和稀泥的李順圭之外,大家的箭法如何,在場的人都見識過。

 有誰能跟剛剛那連神都回不過來的一箭比??

 你們誰的箭能拐彎??

 “徐大人,在鄴城裏當街殺人不合適吧……”薑澀琪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氣來說道。

 “去給我查,剛剛那個是誰的下人,是要去通知誰的。看來我們漏了一兩個應該帶上的人啊!”徐華彪盯著薑澀琪。

 “公子,我們還是去銅雀台吧。”在旁邊一直沒吭聲的林允兒忽然說話了,“有什麽到了李秀滿大人麵前再說。”

 徐華彪看了一眼林允兒。

 相比去荊州的自己,身在長安,但是卻被人在身後的潼關和身旁的漢中使絆子的林允兒,火氣顯然更足。

 要不是長安的眾人按著她,她早就去潼關找麻煩了。

 恩,看來叫允兒來,還真是個明智的決定啊!

 又或者說,裴珠泫幫自己找的這個到鄴城來發飆的理由,是真的好啊!!

 徐華彪在目光裏,安慰了一下林允兒。

 然後,眼神飄在了鄭允浩身上,足足有一分鍾的時間,之後,才說道:“……走。”

 而鄭允浩額頭上,全是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