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華彪離開了密城縣。
沿著官道，一路向東。
走了三日，來到了陳留城下。
身為兗州原本的幾座數得上數的城市之中，本沒有陳留。
無論是濟北，濮陽，又或者譙，都比陳留大的多。
但是最近這一兩年，這座原本隻是小縣城的地方，發展的很好。
這自然不是因為那位在密城縣裏求援的白刺史。
而此刻，陳留城那不大的城門緊閉。
一股緊張的氣氛，已經撲麵而來。
“這是怎麽了？大白天的，城門不開是為什麽啊？”
徐華彪從馬上跳了下來，牽著馬，來到了在城門外排著的隊伍的末端。
用努力平靜下來的口吻，問在隊伍末端站著的人。
“回老爺，我也不知道。”
那個在那兒乖乖排隊著的，看起來就像是在附近種地的農民，有點心驚膽戰的回答到。
“……我不是什麽老爺。”徐華彪有點尷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牽著的馬，“那今天還進得去城嗎？”
“一會兒城門會開一個時辰，大家都在等。”
“一天就隻開一個時辰？”
“是，從前天開始就這樣了。”
“嗯，多謝。”
徐華彪也不多說什麽了。
他看出來了這個排隊的農民很怕自己。
而且，也什麽都不知道。
安安靜靜的等了許有一刻鍾，城門開了。
跟著長長的隊伍，徐華彪一點點的往前挪動。
不多時，輪到他進城了。
“站住！你是什麽人？”
就在徐華彪打算牽著馬進城的時候，門口的衛兵用手中的長槍，攔住了他。
牽著馬進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被查驗，也正常。
“在下晉陽徐華彪。”徐華彪端了端架子，一臉風輕雲淡的對衛兵說道，“是來拜訪沈昌瑉大人的。”
“……沈大人？”衛兵被徐華彪的話說的一愣。
“正是。如果你們有空幫我去給沈大人傳話，那我還要謝謝了。”徐華彪微笑著點頭。
“這位先生請稍等。”在旁邊的一個應該是衛兵頭子的人點了點頭，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的人，那人直接就朝著城裏跑了進去。
不一會兒。
“這不是徐先生嘛！！你終於回來了！！”
“沈大人，別來無恙啊！”徐華彪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對著微微作揖。
文人禮，自然不會像武將那樣的擁抱什麽的。
而在沈昌瑉的身邊，跟著一個女子。
很漂亮。
徐華彪很熟悉的美女。
“這位就是鄭秀妍鄭大人咯？”徐華彪微笑著，對著她也作揖行禮。
“久聞徐先生大名，之前在下沒能前去虎牢，緣慳一麵，一直引為憾事，今日終於得見先生了。”鄭秀妍的臉上，掛著一個大大的笑容。
“徐先生請隨我來。”
沈昌瑉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引著徐華彪，一路來到了一座看起來像是衙門，但是徐華彪也不知道算是府衙還是縣衙的房子裏。
三人坐定。
徐華彪的目光基本都落在了鄭秀妍身上。
沒辦法……
“徐先生這是從洛陽來？”
鄭秀妍被徐華彪看的有點渾身不舒服。
她忽然想起來了曾經從金泰妍將軍那兒聽說過關於徐華彪的事情。
這人不怎麽討喜……看來金泰妍說的是真的。
“是的。是跟金鍾國將軍一起來的。”
徐華彪開誠布公的點了點頭。
而隨著他的話一出口，房間裏原本還算和煦的氛圍，瞬間降到了冰點。
安靜。
“所以，徐先生這一次是敵非友咯？”鄭秀妍看了一眼在旁邊尷尬的沈昌瑉，說道。
“本來我也沒想到會跟你們為敵。”
“你和金鍾國一起來兗州，就應該知道與我們為敵是必然的吧？”
“來兗州怎麽了？兗州，何時是李將軍的了？兗州刺史是白昌洙，又不是李秀滿。”徐華彪微笑著說。
“可是終究會是的。”沈昌瑉接過話，“徐先生是聰明人，我們也就不說套話，你這樣帶著金鍾國來兗州……”
“金鍾國就隻是一個普通的武將。”徐華彪淡淡的說，“他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其實我覺得他原本也未必想要跟李秀滿將軍拚個你死我活。”
“一州之內，是不可能同時裝下李將軍與金將軍的。”
“李秀滿大人這一次帶兵去徐州，還會回來嗎？”
徐華彪淡淡的看著沈昌瑉。
安靜。
“李秀滿將軍雖然跟我號稱他隻希望在他的墓碑上刻上一個征西將軍的名號，但是我很清楚，莫說這區區一個兗州，一座陳留城了，便是……”
“徐先生還請慎言。”鄭秀妍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這天下，終究還是陛下的天下。”
“那是當然。當初為了救陛下於水火，我也是有隨李將軍追擊薑虎東的。”徐華彪淡淡的說。
氣氛很尷尬。
如果真的是尊上命，那無論是沈昌瑉，又或者李秀滿，都沒有資格攔著白昌洙引金鍾國入兗州。
畢竟人家才是有正經印綬的兗州刺史。
“所以，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了。”徐華彪擺了擺手，“金鍾國沒有什麽野心，隻不過想要一個可以讓他喝喝酒吃吃肉，沒事可以跟手下士兵撒歡跑跑馬的地方。”
“那為什麽非要是兗州？”沈昌瑉依舊無法理解。
“因為兗州地處中原。”
“……中原是河北四州！！”
“那裏離帝都太遠，可能他覺得，不算中原。”
“……”
“濮陽以東，鄄城縣，金鍾國將軍想要的地方就在那裏。所以，接下來他會帶人去濮陽。”徐華彪淡淡的說，“要帶人來陳留的，是白昌洙。”
“鄄城？你在開玩笑吧！！”
聽到徐華彪的話，鄭秀妍一愣，然後荒唐的笑了起來。
“為什麽？”
“李秀滿將軍的家眷，現在就在鄄城啊！！”
“……那看來這一仗是少不了要打咯？”
徐華彪輕輕的歎了口氣。
氣氛完全僵住了。
“不過你們要把白昌洙從濮陽趕出來？”沈昌瑉有點尷尬的轉移了一下話題。
“是他自己讓出來。”徐華彪糾正了一下。
盡管這話是假的。
“什麽他讓？現在的鄄城是在權寶兒將軍的控製下的。”鄭秀妍哼了一聲。
“……所以他也沒要濮陽，隻是說要陳留。”
“可要我們離開陳留也是不可能的！”鄭秀妍一臉的認真。
“如果我是你，就離開。”徐華彪搖頭，“這也是為什麽今天來的是我，不是金鍾國。”
“哼！”
“你聽我說完嘛！你這人就是性子這麽急。”徐華彪吐槽了一句鄭秀妍，“我這真是為你們好！現在陳留加在一起才幾個人？就算李秀滿的家眷在鄄城，你們其他大多數人的家眷還在這裏對吧？真要打起來了，那些將士……”
“那要我們離開陳留，去哪？鄄城你們也要占！”
“我不信在附近你們沒有一兩個控製比較嚴密的縣。”徐華彪笑著說，“把能帶走的糧草，還有將士的家眷轉移出去，留下一座空的陳留給白昌洙，又能如何？”
“那我們還不如留下一座戰到最後的空地給他！”
“你這性子能不能不要這麽急！”徐華彪瞪了一眼鄭秀妍，“你們和金鍾國的人在這兒拚殺，把陳留變成了一座空城，誰得利了？”
安靜。
“我可以給你們爭取到三天時間，轉移物資和人。”徐華彪豎起了三根手指，“不然，你們什麽都不可能給李秀滿將軍剩下。相信我，剛剛我已經看到了你們的守城兵丁，在如狼似虎的陷陣營騎兵麵前，那些將士的家眷怕是……”
“金鍾國會對將士們的家眷動手？”
“金鍾國不會，但是你覺得白昌洙會不會？”徐華彪笑了。
“……可是如果我們把陳留丟了，李秀滿將軍也不會輕易饒了我們的。”沈昌瑉苦笑了一下。
“那我給你們一個建議？”
“徐先生請賜教。”
“如果我是你們，我選擇往南，去豫州，許縣。”
徐華彪伸手，指了指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