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紮眼,徐華彪來赴宴的時間,很講究。
不早,也不太晚。
在徐華彪之後,剩下的人已經不是很多了。
不過其實這意義並不大。
一方麵,徐華彪最近跟李秀滿的部下之間的關係著實尷尬,另一方麵,他的位子也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所以根本沒有出現他所擔心的,有人來跟他搭話聊天,又或者來的晚了被眾人矚目的情況。
金智淑安排他就座之後,一個侍女微笑著為徐華彪奉上了瓜果和酒水,然後,他就進入了人生三省的狀態。
無聊出花兒了……
還好,在他之後到來的,隻有聯袂而來的鄭秀妍和金希澈,以及金泰妍和黃美英。
在這四位到場之後,一直在銅雀台內休息著的李秀滿,緩步走了出來。
原本還有著喧嘩與閑聊的場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場內的幾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華彪的身上。
沒辦法,他這個位置,實在是太紮眼了。
默默的歎了口氣,徐華彪站了起來。
而緊跟著徐華彪,在他左手側的權寶兒,也立刻站了起來。
在權寶兒對麵坐著的鄭秀妍,也站了起來。
於是,在場的所有人呼呼啦啦的,都站了起來。
我特麽的成了李秀滿的文武班首了?徐華彪在心裏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當然,隻是默默的。
因為他幾乎是立刻反應了過來,這好像不是什麽壞事啊!
對哦,如果李秀滿是天子的丞相,那現在這個安排,好像自己成了李秀滿的“丞相”。
文武都看自己的臉色……
徐華彪忽然很想知道位於鄭秀妍下首的沈昌瑉現在是什麽表情。
當然,他現在並不方便扭頭去看。
然後一瞬間,徐華彪忽然有種直覺,今天這個位置安排,有七成可能是崔雪莉又或者金希澈搗鼓出來的……
有趣。
徐華彪的臉上,帶上了誠摯的笑容。
對著走出來的李秀滿拱了拱手。
“丞相大人,請入座。”
在場的文武,也紛紛抱拳拱手。
“徐大人,你這是……”
看到了徐華彪的樣子,李秀滿愣了一下,然後一下子也反應了過來。
這個設定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合適?
“大人你請落座吧!你站著,在場這麽多人都得站著。”徐華彪笑嗬嗬的指了指廣場上的眾人。
“……嗯。”李秀滿有點尷尬的點了點頭,走到了他的那張桌子後麵,然後朗聲道:“諸位,都請坐吧!”
說完,李秀滿自己先坐下了。
然後……
徐華彪再次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是權寶兒和鄭秀妍。
一副徐華彪不坐,她們也不坐的樣子。
這兩個人這是……用這種方式來表示對自己的支持嗎?
看來沈昌瑉背著李秀滿搞的那個偷襲自己的事情,是真的很不得人心啊!!
徐華彪的嘴角微微扯了扯。
不能笑出來!
然後,坐下。
目光,很自然的掃了一眼沈昌瑉。
果然,沈昌瑉的臉色,很難看……
好好玩啊!徐華彪快忍不住笑了。
徐華彪坐下之後,在場的文武也紛紛坐下了。
“眾位!今天邀請大家來,主要是為了慶祝我奉天子之命修建的這座銅雀台完工。”李秀滿似乎並沒有到這個細節,依舊麵帶微笑的說道:“河北之事,到今日也初步平定,亂黨舊部紛紛被剿滅,都是諸位的功勞,今日之宴,也是為大家慶功的宴會,來,諸位,舉杯!”
李秀滿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桌上的酒樽。
整整齊齊的,舉杯。
“我們共飲此杯,慶祝天子之命也重達北疆!”
李秀滿笑著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在場的眾人,也紛紛把杯中之物倒入嘴裏。
嗯,這其中或許也混了幾個以水代酒的,比如安宥真……
“今日既然是慶功宴,那有些事,總是要做的。”李秀滿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徐華彪,“華彪賢弟啊!”
“丞相大人。”
“這一次河北之戰,依你看,首功……嗯,除去你之外,當屬誰人啊?”李秀滿笑嗬嗬的,問徐華彪。
“這個……嗯,當屬鄭秀妍大人。甚至真說起來,功勞尤在我之上。”
徐華彪想了想,說道。
“……哦?為何?”李秀滿愣了一下,笑了,看了一眼鄭秀妍。
被徐華彪點名了的鄭秀妍聽到這個話,也是一愣,連忙站了起來,對著徐華彪和李秀滿拱了拱手。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話。
“若無秀妍大人苦心孤詣為丞相大人你籌措軍需,怕是在官渡,丞相大人你就已經敗了。”徐華彪笑嗬嗬的說道。
“……確實!”李秀滿想了想,認真的點了點頭,“在官渡之時,我數次想要撤回陳留和許昌據城而守,每次都是秀妍努力勸說我撐下去。還籌措出那麽多軍需,這功勞……嗯,當居首位。”
“主公過獎了!”鄭秀妍連忙對著李秀滿一揖到地。
“嗯,這麽看來,我隻為你請了一個亭侯的爵位,倒是委屈你了啊!”李秀滿笑著說,“無妨,明日我就上書天子,請封你為鄉侯。”
“……謝主公。”
鄭秀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不能拒絕,隻能點了點頭,應下了。
“其實有功勞的人很多,該賞的,丞相大人你都已經賞過了。”徐華彪笑嗬嗬的說道,“在這裏比拚誰的功勞大誰的功勞小,其實也沒什麽意義了。”
“賢弟說的對!”李秀滿輕輕的拍了一下桌子,“來,諸位,讓我們再飲一杯!”
第二巡酒,進了。
然後。
“這一次在鄴城之畔挖下這座玄武湖,得到了那尊銅雀,又修建了這銅雀台,都是拜賢弟所賜……”
“那還是丞相大人你為陛下收複冀州,才有機會做這些事啊!”徐華彪連忙讓功。
“……嗯,這銅雀台,怕是天下沒有人比賢弟更有評判的資格了。”李秀滿並沒有把徐華彪的拍馬屁放在心上,“不知賢弟對於這銅雀台,有什麽看法啊?”
“這個……”徐華彪打量了一圈,“寫詩賦之類的活兒,我可不怎麽在行。丞相大人你問我,還不如問問在場的這些飽學之士……嗯,雪莉應該對這個很在行。之前她為公主寫的那段賦,都被公主命人刻成了碑,立在了洛陽城門口……”
“還有此事?”聽到徐華彪的話,李秀滿一下子來了興致,“我都沒聽她對我說過……雪莉啊!”
“父親大人。”
坐在文官一側第二排第二位的崔雪莉連忙站了起來。
“那賦,你倒是說來,我們都聽聽!”李秀滿笑嗬嗬的。
“丞相大人,今天是慶祝銅雀台落成,就別說公主的事情了。”徐華彪笑嗬嗬的攔了一下,“倒不如讓雪莉寫一篇為銅雀台作的賦。”
“……也對。”李秀滿笑嗬嗬的,“你有準備嗎?”
“回父親大人,有。”崔雪莉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輕輕的咳了一聲,從她自己的座位裏,走了出來,來到了文武兩班中間的那片空地上。
對著李秀滿,拱了拱手。
然後朗聲,開始誦念她寫好了的那篇銅雀台賦。
“從明後而嬉遊兮,登層台以娛情。
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
……
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暉光。
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年壽於東王。”
一篇長賦讀完,場中響起了一片掌聲。
率先鼓掌的,是一批文官。
這是屬於識貨的,知道這篇賦到底好在什麽地方。
然後,是武將。
這是屬於不怎麽懂,但是感覺好像很厲害的。
隻是,徐華彪隻象征性的拍了拍手,就停了下來。
他不喜歡這篇賦。
為什麽沒有攬二橋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
之前我廢了那麽大的力氣才讓崔雪莉把那兩句加進去,然後又被她給刪了?
這整篇賦就是在歌功頌德的彩虹屁,有什麽好的嘛!
不過徐華彪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崔雪莉之所以把這篇賦從宣揚李秀滿以生活為準沒有野心的主題換回了歌功頌德,九成是想借著這篇賦再幫他宣傳一下。
看我爹功勞多大!
憑什麽配不上封公!
徐華彪輕輕的歎了口氣,這算是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可惜了那兩座橋啊!!
“賢弟,你怎麽歎氣?雪莉的這賦寫的不好?”李秀滿很敏銳的注意到了徐華彪的反應。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徐華彪一臉感慨的搖了搖頭,“之前我說過,天下之才共一石,雪莉獨占八鬥,今日此賦一出……在場怕是也沒人能再有勇氣提筆寫另一篇了。”
“賢弟有準備?”李秀滿一下子聽出來了。
“我那篇,比起雪莉的這篇氣魄雄渾,氣象萬千的雄文,實在從格局上就差得遠……還是別拿出來丟人了。”徐華彪搖了搖頭,“丞相大人,雪莉寫出了這樣一篇好文,難道不應該給點賞賜嗎?”
“……賢弟說的是!”
李秀滿看了一眼在場中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一臉等著父親上次的崔雪莉,樂了,然後,四下看了一圈,好像也沒什麽好賞的,忽然,掃見了他自己身上披著的那件紅鬥篷。
二話不說,直接解開,然後,看了一眼旁邊服侍的侍女。
侍女立刻眉眼通透的雙手接了過來,然後呈送到了崔雪莉麵前。
這鬥篷,應該就是賞賜了。
“謝父親大人!”崔雪莉笑眯眯的接過了鬥篷,喜滋滋的回到了她自己的座位上。
然後,在她兄長鄭允浩帶著一點嫉妒的眼神中,披上了。
“來,讓我們再飲一杯,為了雪莉的這篇好文!”
李秀滿笑眯眯的再次舉杯。
第三巡酒,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