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前,安靜的外灘就亮起燈光,黃浦江畔的老洋樓都亮起漂亮的燈光。

細長筆直的路燈也順著蜿蜒的街道一字排開,忽的亮起像是打開通往未來的通道。

昏黃的燈光在欲墜未墜的夕陽下並不明亮,反而像是給夕陽點綴上點點螢光。

微弱的江風帶著黃浦江淡淡的水腥味,和晚風混合在一起有一絲的清涼。

陳時平和陳虹一前一後的走過一個個路燈投照在水泥石板上的光斑,兩個人的影子時而重合時而分開,就像是他們此時的關係。

江邊觀景台上一輛放滿報紙的三輪車停在一家報亭前,送報員拿出兩捆報紙遞放到報亭的架子上。

報亭裏正在聽收音機的老板連忙出來收拾報紙,還笑著和送報員聊天。

“今天的晚報有什麽新聞?”

送報員抓起肩頭的毛巾擦擦汗說道:“還是那個電影的新聞,拿了什麽金棕櫚,都報道兩天了,不過今天加了一張拿獎的照片,是劉小慶和薑汶!”

老板聞言立馬拿起報紙看一眼,報紙的頭版上正是許三觀劇組在戛納海邊拿著獎杯的合影。

“小慶這小姑娘真漂亮。”老板看完照片抬起頭和送報員吹牛道:“前年劉小慶來上影廠拍芙蓉鎮的時候,來這邊玩還和我說過話呢。”

“你就吹吧!”送報員說著就跨上三輪車離開了。

報亭老板哼了一聲,他才不是吹牛呢,前年就是照片上那個黑小子和劉小慶一起來外灘的!

“老板,來一張晚報。”陳虹忽然出現在報亭前脆生生地說道。

老板連忙從捆好的報紙中抽出一張遞給陳虹,陳時平從陳虹身後伸出手遞過去一毛錢。

老板看了陳時平一眼,總感覺有點眼熟呢,低頭一看報紙才發現這不是報紙上站在劉小慶旁邊的男人嗎!

看著報紙上的名字介紹,老板驚訝地發現眼前的男人竟然就是拿獎的導演。

在老板驚訝的眼神中,陳時平和陳虹轉身走了。

“還沒找錢呢”

路燈下陳虹看著報紙上的照片,有些落寞地說道:“沒能親眼看著你拿獎,好可惜啊。”

“下次我們一起。”陳時平認真地說道。

陳虹眼睛微微一亮,抿著嘴忍住笑意,抬起頭看著陳時平說道:“好啊,拉鉤!”

看著陳虹纖細的手指,陳時平笑著抬手勾住說道:“拉鉤。”

手指勾在一起後,陳時平反手抓住陳虹的手就不放開了,陳虹也沒有掙紮還在陳時平的手心中輕輕撓了一下。

陳時平的手心癢癢的,心裏也癢癢的,晚風中陳虹身上的香味總讓他的大腦高度興奮。

兩人在外灘關了很久,當黃浦江麵的輪船都不再鳴笛時,陳虹扭頭看著陳時平說道:“送我回學校吧,晚了要回不去了。”

陳時平臉一垮,看著陳虹問道:“你認真的嘛。”

陳虹憋著笑說道:“認真的啊,學校查的很嚴的,周末才會放鬆一點。”

陳時平感覺人生沒意思極了。

上戲門口,陳時平拉著陳虹的手問道:“明天我就要回京城了,你確定今晚回宿舍嗎?”

“我也想陪你,可是導師每天都會查寢的,因為之前的跳舞案,現在學校很嚴格。”

看著陳時平失望的眼神,陳虹踮起腳尖他的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就親一下臉?

陳時平一把抓住陳虹,在路燈下來一招在法國觀摩學習到的法式濕吻。

今晚必須收點利息,不然自己不是白來了,投資就要有回報!

昏黃的路燈下,兩人久久才分開,地麵上兩人剛剛分開的影子中似乎還連著一條細細的絲線。

陳時平擦擦嘴角,剛剛太投入都拉S了。

陳虹喘著粗氣,剛剛差點不能呼吸了,不過那樣窒xi甜蜜的感覺讓她格外迷戀,甚至想不回學校了。陳時平看出陳虹有這個念頭剛想開口,學校大門處一道手電筒的光就照射過來。

“你是表演班的陳虹吧!趕快回宿舍,不許和校外的人糾纏!”

陳時平順間泄氣,被學校老師抓包了,陳虹是上戲的校花,實在太出名,這會想跑都跑不掉了。

“明天在這等我,帶你去吃餛飩。”陳虹笑著轉身跑走了,在路燈下像是夜間的精靈。

陳時平看著陳虹離去的背影,有些悵然若失,剛剛的熱吻有點上頭。

就是太上頭,導致褲子繃的有點緊,怪難受的。

從上戲離開,陳時平找到上影廠的招待所住進去,亮出身份後一分錢沒花就住進去了。

金棕櫚真值錢啊,身份地位的另類體現,陳時平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有所體驗。

第二天一早,陳時平又去上戲門口和陳虹一起早餐,吃完就去商務印刷館了。

陳時平和劉小慶說的借口也不全是假的,這次來的確要和商務印書館聊聊海外出版的事情。

出版沒什麽好談的,譯文版都搞定了,陳時平主要是來拿稿酬。

稿酬並不錯,扣完稅隻有兩萬出頭,等到電影在海外發行之後,應該會再漲一波稿酬。

從商務印刷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陳時平原本想去再看看陳虹的,但是她下午也有課。

陶慧閔還在京城等自己,陳時平不能再上海耽誤太久,還不如早點回京城。

正好讓陳虹緊張一下,自己主動一次但是不能次次主動,不然這個獎不白拿了。

回京城的火車買的是硬座,陳時平上車找到列車員想要改成臥鋪,在檢查陳時平的工作證件後,列車員就熱情的帶著他去臥鋪車廂了。

“我看到新聞你的電影在國外拿獎,為國爭光啊!”列車員很熱情地說道:“小說我也看了,寫的真好!”

陳時平沒想到自己現在都成家喻戶曉的人物了,列車員給他安排一個硬臥後又和他聊幾句就離開了。

陳時平剛把行李放好準備休息,剛剛離開的列車員又回來了,還帶著列車長。

列車長比列車員還熱情,他是陳時平的書迷,硬是拉著陳時平去了軟臥車廂。。

按照級別陳時平是沒辦法報銷臥鋪的,都準備好自己掏錢補票了,但是直到下車都沒人來收臥鋪的車票錢。

陳時平就花了硬座的錢坐了一趟軟臥。

下車的時候陳時平都處於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中,他沒想到作家和大導演在這個時代這麽受歡迎。

怪不得八九十年代大家都想寫小說呢,作家是真的吃香啊。

等到陳時平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現在的社會地位後,回到北影廠又被嚇了一跳。

北影廠的大門上赫然拉著大紅色的橫幅,上麵用白色的大字寫著。

恭喜我廠陳時平、田撞撞同誌的電影《許三觀賣血記》拿下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櫚大獎!

陳時平徹底恍惚了,怎麽有種成為戰鬥英雄的感覺,太不真實了!

等到陳時平拎著箱子走進廠裏,傳達室的大爺就撥通內線給領導報信了。

碩大的北影廠裏到處都是恭喜祝賀的標語,就連公告欄中的名家大師欄中都加上陳時平的名字了。

將陳時平的履曆都寫出來了,和廠裏的幾個大導演並列。

陳時平看著公告欄中自己的照片,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明白程凱歌為什麽能靠一部霸王別姬那麽牛逼了。

在陳時平還沒走到主樓的時候,廠長宋漴就帶著一群人主動出來迎接了。

宋漴主動迎上來握住陳時平的手說道:“時平!歡迎回家!恭喜你拿獎!”

哢嚓~

舉著攝影機的記者飛快的按下快門將這一幕記錄下來,這張照片將會登在廠報中還會登上廠裏主辦的雜誌《電影創作》上。

這是廠裏的榮譽時刻,足以記錄進中國電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