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研究室裏，隻有鍵盤劈啪的聲音和電腦主機嗡嗡的扇葉聲。
陳時平坐在一台電腦前盯著屏幕裏的畫麵，眉頭忍不住蹙起。
“這個鏡頭的角度不對，重新換一下背景視頻，選十三號背景素材。”
陳時平如數家珍的報出自己拍過的空鏡素材。
技術員撓撓頭，換上十三號背景。
等了大概半小時，素材才被成功替換掉。
技術員看著新換上的素材感覺和之前的沒區別啊。
明明都是一個角度啊。
陳時平仔細看幾眼後，這才滿意點頭說道：“就這個了，繼續做吧。”
“好。”技術員心裏鬆一口氣，這才開始繼續。
陳時平此時又換到另一邊，繼續檢查其他電腦上的素材。
在北大的研究室裏呆了一整天後，陳時平覺得特效想要發展起來，最大的問題在於軟件工程。
而不是技術員的技術好不好。
沒有牛逼的軟件，再聰明的人也做不出來特效。
卡梅隆拍終結者的時候搗鼓出來一個特效工作室來輔助特效。
開發出一項很牛的技術，最後這家特效工作室成為全球頂尖的特效公司。
卡梅隆還有很多因為拍電影搗鼓出來的技術發明。
比如大家最了解的3D還有水下推行器，潛艇等等。
他拍片子慢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幾個導演會花一千萬和七年的時間搗鼓出來一個潛艇就為了拍攝水下的鏡頭。
但是卡梅隆能幹出來，就是在拍攝泰坦尼克號的時候。
所以，電影也能帶動科技革命。
當然最主要的砸錢花時間。
陳時平有的是時間，也舍得砸錢。
捐給北大的設備，都是最好的，陳時平從來沒有糊弄過。
搞技術就是這樣，你糊弄人家，人家就糊弄你。
陳時平見過太多麵子工程。
他不希望自己以後的電影還去好萊塢找人做特效。
砸錢！
花個幾年的時間，必須做出來屬於我們自己的特效技術和軟件。
廠裏現在的錢不多，但是陳時平還是願意砸錢進去！
這一次給真實的謊言做特效，就是研究新技術的好機會。
陳時平給的資金支持非常多。
全力支持特效的發展。
在特效這一行，一步慢步步慢。
至於硬件方麵，陳時平暫時就無能為力了。
隻能購買國外的設備。
人得看清自己和別人的差距，不能盲目自大，總不能指望滿門忠烈的一家子去造硬件吧。
陳時平從北大離開後，就回家去了。
陶慧閔後天就要出國拍攝京城人在紐約。
這是一部非常不錯的電影，等到紅番區在賀歲檔上映後，電視劇也殺青。
抓緊時間做後期的話，應該能在年後上央視開年大戲。
別老想著去美麗國刷盤子了，盤子沒有那麽好刷。
真偷偷去了，還不如在大街流浪呢。
老佛爺付過錢了，不是嗎。
夜晚，陳時平將一大堆東西塞進陶慧閔的箱子裏，還是有些不放心。
陶慧閔坐在沙發上吃著橘子，笑容滿麵地看著他幫自己收拾東西。
風水輪流轉啊，現在輪到你給我收拾東西咯。
“別想了，都帶齊了。”
陶慧閔走到陳時平麵前往他嘴裏塞一個橘子笑著說道：“居家好男人哦。”
“不放心你嘛，這次要去兩個月呢。”陳時平歎一口氣說道：“還沒和你分開那麽久過呢。”
“好啦，和小孩子一樣，你這次出去拍戲，不也好幾個月沒回來。”
陶慧閔輕輕跳上陳時平的後背摟著他的脖子說道：“該給小白菜澆水啦。”
“想澆幾次啊。”
“越多越好！最好能澆一晚上！”
“貪心的女人，小心明天下不了床，看你怎麽去美國。”
陳時平單手托著陶慧敏的屁股走進臥室，嘭的一聲將臥室門關上。
第二天一大早陳時平開車送陶慧閔去機場。
看著走進安檢通道的陶慧閔，陳時平不舍的收回目光轉身離開了。
老婆不在家，中午沒飯吃咯。
找人蹭飯去！
陳時平跑到餘樺家裏蹭了一頓飯，抹抹嘴就抬屁股走人了。
答應餘樺的在細雨中呼喊，陳時平不打算自己拍了。
實在是沒時間，所以就把目光放在了程凱歌身上。
聽說他的風月拍攝的很不順利，大概率是要撲街了。
或許會比原時空還要撲街。
所以陳時平準備對他伸出橄欖枝。
再給詩人同誌一個機會。
陳時平趁著下午陽光好，就去家屬院找到程老爺子，推著他在院裏轉一圈。
幾天後，程凱歌殺青，滿身疲憊的回到家裏，屁股還沒坐熱呢，老爺子就找他談話了。
對於自己的父親，程凱歌一直都有虧欠，麵對他的時候就像是麵對自己不堪的過往。
隻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聽老爺子的話，直接拒絕了給陳時平拍片的要求。
“爸，我要做新片的後期，沒有時間。”
“兩個星期足夠你做後期了，陳廠長那邊我已經答應下來，等你做完後期，劇組也籌備好了。”
老爺子沒有給程凱歌留後路，直接將事情定死了。
陳時平的未來不可限量，現在願意主動接納程凱歌，這對老爺子來說算是給自己兒子找了一個安穩的後路。
程凱歌很難受，但最後還是默認下來。
他自己心裏也知道風月大概是不行了，既然陳時平主動，他也就順坡下驢。
最起碼對外說的話，也是陳時平主動找他的。
不算丟人！
程凱歌在心裏安慰自己幾句後，就去剪輯室開始做剪輯。
程凱歌的想法要是讓其他的人知道肯定忍不住笑出聲。
陳廠長找你拍片那是給你麵子！
你還覺得丟人什麽的！
哪來的自信！
許情也回到京城了，不過卻沒有立即去找陳時平。
現在陳時平都沒搗鼓新電影呢，去了也是被他搪塞回來。
陳時平的確沒有搗鼓新電影，但是不妨礙他做製片啊。
答應餘樺的電影過去好幾年了，現在才兌現，肯定要好好拍才行。更何況程凱歌是個喜歡亂搞的，必須要把籌備工作做好，不給他發揮的機會！
最主要的這本小說很混亂，雖然被餘樺固定在一個特定的場景中，但依舊是破碎的。
那個時候正是先鋒文學崛起的時候，餘樺寫的時候也是按照先鋒派的風格來寫。
用簡單的一句話來概括的話就是，打亂敘事玩弄文字增加閱讀難度！
陳時平光是梳理這些碎片化的劇情就花了很多時間，最後還要找一條線給串聯起來。
陳時平有時候都在想，自己當初要是不抄許三觀的話，會不會就不用這麽勞心勞力！
唉.欠人家的總得還啊，誰讓餘樺是自己朋友呢。
小說是以主人公的回憶開展的，從六歲到成年的這個過程。
裏麵涉及的人物也很多。
這本小說中的人物太多太雜，陳時平刪掉許多人物，將很多紛亂的人物故事糅雜在一起。
餘樺的小說中，當屬這部處女長篇最難改編。
像是一個孩子高燒時的囈語。
劇本好改，隻不過角色不好定，陳時平還要專門去選角才行。
就比如主人公三兄弟三個年齡段的演員，還有主人公三兄弟在青春懵懂時都愛上的姑娘。
各種亂七八糟的人物，陳時平每每梳理的時候都想去給餘樺一棒子。
寫小說就寫小說，弄的這麽複雜做什麽。
陳時平溜達來北電，想看看今年的新生，有沒有合適的演員。
九三表演班中，陳時平的目光在一張張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一個皮膚很白的小姑娘身上。
“你叫什麽名字。”陳時平站在講台上問道。
小姑娘顯得很激動，連忙站起來說道：“我叫賈靜紋，陳導你好！”
原來是她啊，陳時平心中閃過失望，說話太嗲了，不太適合。
雖然她的形象自己是很滿意的，但是台詞不行就沒辦法了。
俞飛紅看出陳時平眼中的失望，忍不住主動提點道：“靜文，不要說台灣腔，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賈靜紋這才轉過彎來，連忙說道：“我叫賈靜紋，來自灣灣，今年十九歲，以前拍過幾支廣告和兩部電影！”
一口氣說完後，賈靜紋才暗暗鬆一口氣。
目光期待的看向陳時平，希望他能夠選自己！
陳時平隻是輕點了一下頭，看向另外一個姑娘。
據說是北電大一的校花，京圈離不開的話題人物，徐婧蕾。
不過說實話，年輕的徐婧蕾長的還是挺好看的。
京圈那一幫子大院的又不是瞎子，姑娘不好看的話，又怎麽會來圍觀呢。
這幫子人，年輕的時候去謔謔歌舞團，老一些了就來電影學院忽悠小姑娘。
沒幾個正經玩意。
徐婧蕾見陳時平看著自己，立馬露出八顆牙齒笑了起來。
隻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站起來。
之前陳時平選中賈靜紋的時候，她心裏還很嫉妒。
覺得自己比賈靜紋好看多了，為什麽不選自己！
陳時平在徐婧蕾的身上停留片刻就移開了。
徐婧蕾年紀稍微大了一點點，最主要的是看著要成熟很多，和角色並不相匹配。
陳時平最後還是指了指賈靜紋和另一個長相有些陽光的女孩。
俞飛紅笑著說道：“靜文還有劉玲，你們跟我來辦公室。”
出去的時候，她還拉著陳時平問要不要選一個男演員。
陳時平沒有答應，這一屆女孩居多，男學生很少，質量也不是很好。
剛剛點到的劉玲，陳時平也是聽到名字才對上號。
演過隱秘的角落和知否這兩部大爆劇，不過那個時候的她都已經是人老珠黃了。
人到中年才有些名氣，屬實有些可惜年輕時漂亮的臉蛋。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的，想出頭就得熬，熬下去不一定能出頭，但是不熬肯定不能火。
因為不需要熬時間的那些人，從一開始就已經火了。
就比如徐婧蕾，從開學第一天就引起很多人的關注，成為所謂的大一美女校花。
陳時平選完她們後，就把人回廠裏去了。
還有選年紀大一點的演員呢，劇團裏麵倒是有不少。
至於男演員，陳時平一開始就想好了。
黃海波、富達龍以及薑舞。
富達龍的演技是不用擔心的。
薑舞的演技雖然不是很好，但是五大三粗的看著都凶，正好演男主的哥哥最好。
因為陳時平選擇了賈靜紋和劉玲，很快北電裏麵就熱鬧起來。
徐婧蕾這個校花，都淪為了陪襯。
徐婧蕾心裏很不甘心，但是卻沒有辦法。
她很清楚自己距離陳時平那樣的人差距太大太遠了。
人嘛，最重要的是能看清自己。
所以還是去小胡同裏和唱搖滾的一起喝酒比較適合自己。
陳時平忙碌幾天之後，就將在細雨中呼喊的籌備工作做完了。
程凱歌也將風月的後期做完拿去局裏送審，但是很不幸的被打了回來。
程凱歌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電影不能過審，在家裏忍不住的發脾氣。
從電影的籌資到拍攝，再到最後送審就沒有一項是順利的。
這讓他在美國好不容易積累的信心再次被摧毀。
程老爺子見他這樣，也忍不住的歎氣。
老爺子也知道他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更明白這是程凱歌最後的心氣。
最後主動說道：“不是電影不好，是審核變嚴格了，我找人幫你疏通一下吧。”
程凱歌下意識問道：“你準備找誰？”
老爺子頓了一下說道：“陳時平。”
程凱歌沉默一會兒後回到自己的房間了。
哪怕是現在他依舊不願意親口承認自己不如陳時平，更不願意麵對在自己這裏天大的事，可能隻需要對方一個電話就能解決。
陳時平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見到程老爺子的時候還有些意外。
還以為程凱歌反悔，不想接拍在細雨中呼喊。
聊了幾句之後才知道是老爺子來求情的。
陳時平挺無語的，程凱歌這麽大的人，還讓生病的老爺子替他出來跑關係。
維持著自己那一點可憐的自尊心和麵子有什麽用呢？
陳時平沒有立刻答應老爺子的請求，而是去把風月看了一遍。
他不確定程凱歌這次拍出來的和原時空的有沒有區別。
等陳時平看完後，他就答應老爺子了。
老人家也不容易，體諒體諒啊。
電影中沒有太多敏感的問題，隻是把人物拍得過於醜陋。
局裏沒有同意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問題也不是很大，陳時平打了一通電話之後，電影就過審了。
等到程老爺子回到家，將這個消息分享給程凱歌的時候，他沉默的更久了。
都說人到四十不惑，但是他怎麽越來越迷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