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劇場中，強烈的聚光下，看不清人臉，隻能看見兩個模糊的影子。
“大王，快將寶劍賜我！”虞姬伸手去抓段小樓手中的寶劍，卻被他躲過悲嗆地勸道：“妃子啊！不不可尋此短見呐~”
“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身！”
“不可啊”
段小樓踉蹌著向後退一步，喘著氣擺手道：“不，不靈了，不靈了，跟不上趟了。”
段小樓腳步虛浮地往台下走，這詞再也唱不上去了，心裏的那口氣散了又怎麽提的上來。
虞姬麵帶微笑地看著他的背影，看著自己的霸王落幕。
段小樓取下臉上的胡子念叨著老了，轉過身看著虞姬，忽然想起什麽，忍不住喊道：“小尼姑娘方二八！”
虞姬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定定的看著他。
段小樓雙手掐腰望著程蝶衣，似乎回到小時候的光景。
程蝶衣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開口唱道：“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發。”
段小樓又喊道：“我本是男兒郎！”
程蝶衣喃喃道：“又不是女嬌娥.”
“錯了，又錯了！”段小樓笑著抬手指著程蝶衣。
程蝶衣怔怔出神，眼眸中的光也亮了不少，似是一場大夢蘇醒。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小豆子喃喃地又念一遍，忽然扭頭笑著說道：“來，我們再來！”
“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身！”
段小樓一甩袖子，弓步一紮擺出架勢扭頭擋住小豆子說道：“妃子，不，不可尋此短見呐！”
“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身！”
“千萬不可！”
兩人在舞台上邊走邊唱，聚光燈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背著光的身子也看不清臉。
小豆子拉著段小樓向前幾步，嘴裏唱道：“大王！漢兵他，他殺進來了！”
“哪裏？！”段小樓提著寶劍巡視。
小豆子站在後麵看著他的背影，臉上不喜不悲，隻是靜靜望著。
最後畫著彩妝的臉上慢慢浮現一抹笑意，上前一步從師哥身後拔出銀光閃閃的寶劍。
當啷
寶劍落地，段小樓回身看去，大吼道：“蝶衣！”
“小豆子”
黑暗的劇場中最後也隻剩下這一聲長長的呼喚
霸王別姬殺青了，整座劇場安靜極了，所有人都看著舞台上的張國容和張峰毅。
劇場裏的燈沒亮，也沒人出聲，都沉浸在這最後一刻。
陳時平坐在監視器後麵長長的舒一口氣，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在馬紮上久久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劇場中才慢慢響起掌聲。
啪.啪.啪
最後匯聚在一起變成如雷般的掌聲，劇場的燈也猛然亮起。
張國容從地上坐起來，悵然地坐在哪裏久久不能回神，張峰毅走到他身前伸出手說道：“起來吧，拍完了，都結束了。”
張國容伸手抓住張峰毅的手從地上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跑過來的眾人擁著給抬起來了。
“殺青咯！”
“感謝哥哥的辛苦表演！”
陳時平坐在監視器後麵摸摸口袋，發現已經沒有煙了，旁邊的助手立馬遞過來一根。
陳時平接過香煙在鼻子下聞了聞，釋然地笑笑把煙夾在耳朵上，站起來對大家喊道：“今晚徐總請客！大家好好開心一下！”
還在抹著淚的徐風愣愣地抬起頭看向陳時平，見他對自己擠眉弄眼，噗嗤一聲笑出來，擦掉眼角的淚站起來喊道：“沒錯！今天我請客！去哪都成！”
霸王別姬的故事結束了，但是這世上又有多少程蝶衣還活在夢裏。
電影雖是故事，但故事會一直存在。
電影拍了很久，但是陳時平總有些遺憾，拍戲的過程就這麽不知不覺過去，很多的事都沒來得及說呢。
晚上喝的酩酊大醉的陳時平回到家裏洗了把臉就清醒過來了。
陶慧閔從身後遞過來一個熱毛巾，陳時平抓著敷在臉上悶聲道：“妻妾成群的首映情況怎麽樣？”
陶慧閔言語中帶著笑意說道：“挺好的，來的觀眾很多，觀眾的評價都很高。”
陳時平扯下臉上的毛巾有些歉意地說道：“辛苦你了，首映我本來應該去的，但是霸王別姬那邊不能停，氣不能斷。”
“沒事。”陶慧閔開玩笑地說道：“反正觀眾也不想看你。”
陳時平啞然失笑，這倒是實話，觀眾誰樂意看他啊，都是衝著幾個女演員去的。
國王陛下自不必說，喜歡她的觀眾多了去了，八十年代中後期的時候，不是說北朱林南龔雪嘛。
來到九十年代後，陶慧閔的紅樓和小白菜又稱為新一代熒幕女神，粉絲也多的很。
陳時平算是把前後兩代女神放在一起了，如果不是劉小慶這個富婆姐沒時間，還能給演員陣容增色不少。
妻妾成群的內地的票房不會太低的，剛剛拿了大獎，又是朱林和陶慧閔加盟，無論是名氣還是口碑都有所保障。
哪怕是一部文藝片，最後的票房也不會太低的，少說也有個兩三千萬。
不然怎麽對得起這麽大的市場，正好也用這次的票房去給香江人一點震撼。
讓他們看看文藝片在內地也有市場！這是一個海納百川的市場，快點來跪舔老子，不然就來不及了！
“這次去香江你跟我一起不？”
臥室的**，陳時平抱著陶慧閔問道。
陶慧閔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去了還耽誤你的事情，婚禮還沒籌備好呢，不然要來不及了。”
“好吧。”陳時平用下巴在陶慧閔身上蹭了蹭，抱著她說道：“結婚之後你會不會家暴我？你知道的，我從小就一個人，你要是對我不好”
“嗯？？”陶慧閔都懵了，使勁掐陳時平一下說道：“你家暴我還差不多，天天就知道折騰我！”
“那要不要再折騰一下？”
“不要，剛剛都來一次了。”
“再來一次嘛，你知道的，我從小就”
“打住，來就來，這次我在上麵！”
誰上誰下根本不重要，開心就好。
次日陳時平難得睡一個懶覺，隻不過睡到九點多的時候就被電話吵醒了。“廠長！出來吃早飯啊！”
陳時平迷迷糊糊地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忍不住問道：“你誰啊？”
“小王啊，廠長，我是王小帥！”
“王小帥？我還陳大帥呢！”
陳時平迷迷糊糊地掛掉電話，蒙上被子又繼續睡了。
北電門口的電話亭中，王小帥吸吸鼻子惆悵地掛掉電話，他快沒錢吃飯了，看來隻能找婁夜那個狗大戶接濟自己了。
在王小帥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電話亭裏的電話又響了，他連忙返身接起電話。
“小帥啊，我剛剛沒睡醒，你在哪呢？我去找你，你把婁夜他們幾個也叫上。”
陳時平說完掛掉電話，起床洗把臉就出門找王小帥他們去了。
太平莊的一個飯店裏，陳時平拿著菜單點了好幾個菜後，看著坐在對麵的王小帥等人說道：“都有通行證嗎？過兩天跟我去香江。”
幾人先是一喜，然後垂頭喪氣地說道：“沒有.”
陳時平嗯了一聲拿出電話給梅娟打過去，沒多一會她就過來了。
“廠長，怎麽想起來請我吃飯啦。”梅娟笑著走進飯店，看著坐在陳時平身邊的幾個人，笑著點頭打招呼。
陳時平笑著說道：“有事讓你幹啊，那還不得管飯啊。”
“什麽事？”梅娟好奇地問道。
陳時平指指他們幾個說道：“這次去香江的名單加上他們幾個，幫他們弄一下通行證。”
梅娟先是一愣，這次去香江是兩岸三地電影交流，去的人都是各大電影廠的人。
王小帥他們幾個除了路學常之外都不是電影廠的人，按照規定是不符合條件的。
陳時平自然也知道，不然也不會把梅娟叫到外麵說這件事。
稍微思考一下後，梅娟就看向王曉帥他們說道：“那你們回頭把自己的材料給我。”
“好！待會就拿給你。”幾人開心地說道。
陳時平給梅娟倒杯茶說道：“費用的問題回頭單獨找我報。”
說完這件事後，陳時平才看向王曉帥他們說道：“知道這次讓你們去香江做什麽嗎？”
王小帥幾人搖搖頭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單純的去見世麵？應該也不至於吧，這一來一回可不少錢呢。
陳時平輕咳一聲說道：“這次的交流會隻是一個引子，之後會成立一個導演協會，你們到時候都要加入進來，然後我會給你們資金，讓你們拍片，但是有一個要求。”
王曉帥等人都懵了，還有這種好事？
婁夜想了一下問道：“廠長，要求是什麽？”
陳時平淡淡說道：“罵人！”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都沒想到會是這個要求，不過罵人為啥還要專門找人來罵？
梅娟在旁邊忍不住笑出聲，她對這件事了解的比較清楚，如果成立導演協會要求香江導演加入的話，那些人肯定會鬧騰的。
不光香江的人會鬧，內地的這些導演估計也會鬧，隻要涉及到利益必然會有所爭搶的。
在這種正式場合，陳時平是不好做的太強勢，必須有人替他發聲罵人啊。
陳時平也沒和他們解釋太多，直接說道：“你們吃吧，我還有事，梅娟你和他們聊聊，把去香江的事弄好。”
梅娟點點頭，立馬說道：“放心廠長，保證傳達到位！”
等陳時平走後，梅娟看著幾個大男人盯著自己看，慢條斯理地夾著菜說道：“看我幹嘛，吃飯啊！吃飽再說。”
六代們：“.”
兩天後的深圳。
這次去香江的人中，他的職位最高，而且還是他牽頭弄的這個交流會，自然是他來帶隊。
說是帶隊，其實就是個服務的角色。
謝鐵力、謝進這種大佬都在，陳時平隻能算個後輩。
見著人都喊一句老師，沒辦法，這些人幾乎都比他大。
等過關來到香江之後，銀都派來的車子早就等著了。
一次來這麽多內地電影人，銀都也是很重視的，很久沒有這麽多內地電影人來香江了。
廖董頗為興奮，感覺左派電影的榮光很快就能在香江恢複！
這次的電影文化交流，無論是內地還是香江都很重視，就連灣灣那邊的電影人也很重視。
兩岸三地中，在電影藝術上，內地無疑是最高的，但是說到商業電影，那香江是最厲害的，說道電影市場的話，現在還是灣灣最為領先。
各有各的長處，但是現在的內地市場已經複蘇，未來誰才是最強的那個，大家心裏都有數。
無論從藝術方麵還是商業方麵來看，都不會有人忽視內地的。
搞藝術，你得來內地學習學習，搞商業，你得依靠內地來賺錢。
大巴車裏廖董正在和謝鐵力幾位大佬聊天，廖董每年都會去內地開會，和這幾位大導還是很熟悉的。
陳時平此時和張一牟坐在一起，這一次北影廠來的導演不多，一共就五個。
除開陳時平、張一牟、謝鐵力之外，還有李文華導演和李少紅，老中青三代都有。
至於王曉帥他們現在還不算導演呢，隻能是預備看熱鬧的，這次過來也是用後勤工作人員的名義跟過來的。
至於其他電影廠來的人陳時平認識的不是很多，不過謝進和謝飛他還是認識的，這都是未來的副會長。
除此之外西影廠來的人也很多，何平、吳子牛、周小文、黃建鑫、滕文驥。
至於上影和長影的人也不少，不過除此之外其他電影廠的人就很少了。
很多電影廠這些年都沒拍出什麽好電影，優秀人才也很少。
沒辦法，這東西就和經濟發展一個道理，好的電影廠才會吸引更多優秀的人才聚集。
有魄力的領導才能帶出更優秀的隊伍。
就比如西影廠的吳天鳴，又比如北影廠的陳時平！
電影文化交流會是在香江文化中心舉辦，會場那邊已經布置好。
從大巴車上下來後，陳時平看著麵前像是彎刀一樣的建築，有種我見我征服的豪氣。
此時的文化中心行政樓四樓的一間茶會廳中，香江導演會的幾十個導演正站在上麵看著陳時平他們。
會長吳思源扭頭看向他們說道：“走吧，下去迎接這些內地同行。”
此時文化中心的外麵，陳時平扭頭看著還在四處打量嘖嘖稱奇的導演們，大聲地說道：“各位，走吧，去會會香江的導演們！”
內地的這些導演們看向陳時平，感覺他此時很有氣勢，完全不是之前一口一個老師的樣子。
窩裏橫不算本事，對外麵霸道才是陳時平的作風！希望這些人不要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