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歸來之歌
金光流轉之中，許天時一行七人再次出現在“無冬之王”便當麵前。他還是那副老農打扮，蹲在門口“啪嗒啪嗒”地抽著旱煙，完全看不出這位竟是個永恒能級的存在。當然，他自己說的什麽北大中文係才子自然就更看不出來了。
“回來了？”老農瞅了他們一眼，繼續抽煙，看樣子竟然沒覺得有絲毫意外。
“你就不能換個表情？”許天時伸了個懶腰，好奇地問道，“我們可是逆轉了因果哎，多大的事情！”
“嗬，有這個狐狸在，你們要是不能逆轉因果才奇怪呢。”便當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就像個真正的老農似地捶了捶腿，“她可是以晶壁係為棋盤的‘棋手’，你當擁有這種命格的生物很多？告訴你吧，目前已知的‘棋手’隻有旅法師艾拉一個。”
“艾拉……那個‘銀燭之火’的旅法師？”許天時忍不住看了帕秋莉一眼，他記得這位新晉的法神也是“銀燭之火”的一員來著。
“對，就是她。嘖嘖，連她老公林歌都沒有‘棋手’的命格，那也是個智商不低不低的猛人來著。”老農回屋從床底下拿出一個暖壺，又掏出一個大鐵缸子，細看還能上麵印著“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標語……
“狐狸，你真這麽厲害？”許天時撓撓頭發，下意識問道。
“哼哼，人家可是很厲害的哦？”九尾狐笑嘻嘻地搖搖尾巴，一副“盡情來誇獎我吧！”的表情。
“說說任務獎勵，便當。”佟月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一口咬了下去，“母親大人以前給我看過誇父追日靴的原本。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映射副本和本體差距多大。”
“嘖，該死的權二代。”老農似乎是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毫不猶豫地從床底下拽出一個大木箱子，鼓起兩腮吹去了上麵落著的厚厚塵土。
“咳咳，自己拿著玩蛋兒去。”他拽開箱蓋。從裏麵掏出七件用紅色破布纏著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了許天時懷裏，“至於怎麽用這玩意兒修複‘命運三女神’，你可以問問上白澤慧音，這世上就沒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呢？還在這兒種地？”許天時將幾樣上古神器的映射副本丟進藏龍，有些貪心不足地道，“要不要來我們超紅蓮團逛一圈？很有意思的！”
“拉倒吧你，拉壯丁拉到我這裏了？”老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揮手便將眾人趕出屋子。“我們質疑者可不像其他人那麽閑，現在手裏的事情堆得比山還高呢！再說我還得給你們修正曆史去，免得讓因果逆轉的世界與現存世界節點產生錯位。”
“真不再考慮考慮？”許天時抓著門邊，就像個盡職盡責地業務員，“我們超紅蓮團福利相當多的，還有原始螺旋力免費贈送啊！原始螺旋力你知不知道？就是世界上第一縷光……”
“一邊兒玩蛋兒去，我當主角的時候這個晶壁係還是洪荒年代呢！”他一把拍掉魔神孽龍的爪子，不耐煩地道。“做好你自己就行了，少四處拉壯丁。不然到時候有你苦頭吃的。”
“切，真是固執。”許天時失望地歎了口氣，領著眾人遠遠地離開了屋子，一邊走還一邊對佟月說道，“我說你到底得了什麽病？就算是梅毒什麽的我們也不是沒有……嗷——”
老農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個笨蛋似地魔神孽龍，跟一個妹子說這話不是自己找挨揍又是什麽？
七個非人的身影消失在叢林之間。慢慢地便連喧囂的歡鬧聲也弱了下去，直至再不可聞。
微風拂動樹葉，如同奏響一曲靜謐的樂曲。天上降下溫和的日光，照在精心打理的田地上，將青翠枝葉上的水珠映得如同琉璃般燦燦生輝。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
老農輕眯著眼，坐在門檻上“啪嗒啪嗒”地抽著旱煙，任由舒適的風吹散酷暑的炎熱。
“農夫、果園、有點田，這樣的生活也挺不錯。”他突然長歎口氣，輕輕在身邊磕了磕煙袋，“對不對，曦殤？”
金色的小鳥落到他身邊，微微揚起了小小的腦袋，吐出柔和若天籟的女聲。
“是啊，多好的生活。”
老農瞥了她一眼，麵上的表情漸漸淡了，隻餘下落寞。
“因果已經逆轉，你的死並非沒有意義。可惜玲姬卻是看不到了，她剩下的唯有一顆眼淚。”男人嘴角彎起一絲苦澀的弧度，自嘲地輕哼一聲，“枉本尊被人稱為‘無冬之王’，結果卻連自己的好友都救不下，最後隻能讓大家陪著我一起犯傻。幸虧這世上出現了第七個‘棋手’，不然我們質疑者的任務恐怕是要夭折的。”
“嗬，堂堂金烏公主竟然隻剩一顆心髒，鮫人公主更是死無全屍，唯有清淚尚存。”“無冬之王”凜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本尊傾盡一切方才勉強讓你以這種形態重生，這算不算是對本尊這個‘主角’的懲罰？”
“凜，這不怪你。”金色小鳥跳到對方肩上，輕輕啄了啄他的耳垂，“天道混沌，世事無常。當初你為我們妖族的存續而去往了其他晶壁係，這並沒有錯。真正錯的一直都隻是我們，罔顧天道輪回自當受此之苦。”
“你說的對，曦殤。”凜深吸口氣，麵上露出堅毅之色，“所以，本尊決不允許再發生同樣的事！”
“你不相信他？”金色小鳥愣了一下。
“以前隻是質疑，現在卻是肯定。”男人點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寒徹人心的冰寒，“所有人都錯了，候選者絕不是他。在世界構建序列的操縱下不沾氣運還算正常，在洪荒年代卻依然得不到真正的氣運……還用本尊多言？”
“可我相信他，凜。”金色小鳥聲音中帶著笑意。“不隻是我，還有更多的人相信著他。或許，這世上真的會出現奇跡呢？”
“自欺欺人，不過是自欺欺人！”“無冬之王”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身後湧動著赤紅的幻象。那是一個全身縈繞著熊熊烈焰的巨鳥，九條長長的尾翎攪動乾坤。掀起滔天火浪。修長優美的身上綴滿了赤色的羽毛，仰天長鳴如同鳳唳。
這是誕生自原初之火的神獸，亦是穩固四維的四大靈獸之一——南靈朱雀。
“曦殤，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麽？！”“無冬之王”凜原本形似常人的眼眸此時卻變得一片通紅，猶若燃燒著灼灼烈火，“你這是在拿整個泛晶壁係的未來……拿‘她’的未來做賭注！”
虛幻的烈焰焚盡蒼穹，將整個世界拉入了無窮火海。
“奇跡……這世上根本沒有奇跡！若是有的話，本尊當初豈能迷失在晶壁係的風暴之中，甚至沒能趕上自己家鄉的崩潰！”他身上散發著如火般的凜然威勢。竟似要燒光整個世界一般，“本尊不相信所謂的奇跡，從不，絕不，永不！”
“這麽久了，你還是小孩心性。”金色小鳥視周圍的異象如無物，輕輕歎了口氣，“縱使他不是候選者又能如何？殺了他。重啟候選者世界？可你能說服那個護短的無雙女皇麽。若你不能，那就隻得乖乖地繼續質疑者的任務。”
她跳上男人肩頭。小小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對方。
“凜，太早下定論隻會讓真相從身邊溜走。再等等吧，一切或許還有轉機。”
“怕就怕到時一切都晚了啊，曦殤。”凜痛苦地閉上眼睛，所有異象瞬間消失。
他頹然地跌坐在地上，聲音微微發顫：“若一切再重蹈覆轍。那我們的努力還有什麽意義？逆轉因果又有什麽意義！我們的世界隻會被逆旋的原始螺旋吞沒，你和玲姬的死完全就是白死了啊……”
“我以為你會在時光流逝中稍稍長大一點，沒想到還是和以前一樣。”金色小鳥蹭了蹭對方的臉頰，小聲說道，“凜。那些都是未來的事情，而現在才是你最該關注的。不要妄下定論，即使是為了我們。”
“……奇跡，真的會出現嗎？”凜無神地看著天空，喃喃自語道，“許天時……他最後真的還能活下來麽？一個不是候選者的人卻掌握了不該掌握的力量，就連無雙女皇都保不住他的啊……”
就在這時，天空中發出劇烈的顫音，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顫抖似地。
“看啊，因果律開始變軌了！”金色小鳥歡快地在他肩上跳來跳去，驚喜地叫道，“我們的世界終於還是得救了，凜！”
“是啊……”男人呆呆地看著巨變的天空，“我們的世界得救了，可你卻要死了，真的死了……”
“不要悲傷，不還是有一個我活著麽？”金色的小鳥歪著頭，笑著說道，“隻要你常常去超紅蓮團看看我，我就會滿足的。”
“那又有什麽用，你們都不會再記得我了……”男人咬著嘴唇，眼中慢慢蓄起晶瑩的淚，“屬於我的世界，早已和你們一起死了。”
“凜，你錯了！”
金色的小鳥振翼飛上半空，身體如同沙子般緩緩崩解，可她舞動的身姿卻仿佛人類一般絢麗。
“沒有羈絆，就去創造羈絆；沒有與我們的回憶，那就重新相遇！你要記得，這世上還有我們，還有你的家人！”
恍惚之中，“無冬之王”凜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個在他眼前跳著舞蹈的少女，每一個回眸、每一次旋身都像是深深刻進了記憶中似地清晰。
“歸去來兮！蒼茫天地何處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歸去來兮……”
清脆的歌聲回響在天地之間，雖隻是清唱，但卻宛如天籟。
然而歌聲漸漸地消失了，隻留下餘音在男人耳邊回響著……
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