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抽泣吧，暗黑霧都！
對有些人來說，倫敦是個令人向往的都市。優雅的貴族，終日不休的宴會……人們沉浸在紙醉金迷的奢華中，仿佛世間一切的財富都匯聚於此，世間的一切幸福皆存留於此。
可這一切對傑克來說毫無意義。
她眼中的倫敦是個什麽樣的城市呢？
灰暗的天空常年見不到陽光，連綿不絕的陰雨讓本就肮髒的街道更添泥濘。濃霧中帶著腐朽的氣息，不管生活多久都覺得難聞的氣味。人們為了生活而奔波，卻總是填不飽自己的肚子。勞碌的人默默出生，重複著父母所做的一切，然後默默地死去。
白麵包？那是上帝的恩賜，隻有貴族和有錢人才能享受的美食。
優秀的治安？那是屬於上層人的詞匯。不知何時你就會死去，有可能是病死，有可能是餓死，還有可能是死於任何“意外”。
這是個混亂的，看不見希望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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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傑克，回來了？”屋裏傳來媽媽溫暖的聲音，伴隨著食物誘人的香氣。這是個年紀三十上下的女人，因生活的勞累而不再年輕的臉早早地爬上了絲絲皺紋。即便如此她依然能吸引男人，可見年輕時是個何等的美人。
“嗯，媽媽。”傑克撲進女人懷中，輕輕嗅著母親身上傳來的味道。
“今天神父教了你什麽？”女人抱起女兒，輕飄飄的身體好像沒有重量似地。
“人體結構，這是進行外科手術必需要學的基礎知識。”
“我的女兒未來一定會成為優秀的醫生，不過現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好嗎？”女人抱著女兒坐到破舊的餐桌前，上麵擺著一頓對她們來說極為豐盛的晚餐。
“知道了，媽媽。”傑克坐在母親懷裏，一起開始餐前祈禱，“感謝主。感謝您賜給我們食物，讓我們有幸享用它。”
“阿門。”
飯後，傑克正和母親一起收拾餐具。
“媽媽，最近身體怎麽樣？”
“還好，我的女兒。哦，也許多一段時間我就不需要再吃藥了，這肯定是個好兆頭。”母親輕鬆地說道。“一直麻煩神父也不行，下次媽媽和你一起去教堂吧。”
“媽媽。藥不能停。”傑克停下手中的事情，皺起秀氣的眉毛，“你的身體還需要治療，很長時間內離不開藥物的。神父是個好人，而且我也在為教堂工作。別看我還小，我的力氣可是很大的。”
“可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媽媽，”傑克打斷對方，認真地看著她，“我是一名醫生。必須為自己的患者負責。請聽我的話吧，千萬不要為了節省而不再吃藥。其實我並不需要太多食物，在教堂時神父也會為我提供的。你需要的是良好的休息，不然再多藥物也無法治愈你的疾病。”
“好吧，傑克，我聽你的。”母親微微歎了口氣，妥協了。
晚上。傑克和母親睡在一張**。鼻子裏聞到的都是男女歡愛之後的氣味，床單洗了多少次都洗不掉這令人絕望的味道。
原因很簡單，她的母親是一名妓女。
聽媽媽說，她生下來時還有個哥哥，隻是因為得了什麽病死了。那時她的爸爸已經消失，說是要去外國淘金。以後讓她們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然後呢？杳無音信。
也許他已經死了，也許他留在了那個滿是金子的地方，誰知道呢。她們母女連對方去了哪裏都不知道，隻能日複一日地等待。
等待著，等待著，一直等到母親不再年輕，等到自己漸漸長大。
“傑克”是爸爸和媽媽一起為死去哥哥取的名字。也是父親存在過的唯一證明。他帶走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留下的遺產僅僅隻是個“名字”。
她小時候也經常生病，聽神父說這是遺傳病。為了治療她，母親不得不去做很多很多工作，其中也包括了妓女。後來她的病不再複發，母親反而患上了慢性病。許多工作都做不了了，隻剩下出賣身體換取金錢這條路。
在外人口中的母親是什麽樣子的呢？
欺騙那些“善良”的男人，為了錢甚至將疾病帶給其他人的惡毒娼婦。沒人想要詢問她得的是什麽病，更沒人關心她的生活如何。
人們在詆毀他人中獲得自我滿足，也隻為了自己能夠開心。
傑克想要成為醫生，不是為了錢，隻是為了能治好母親的病。幸好教堂的神父是個真正的好人，不僅沒有在意她的身世，反而悉心教導她醫學。
傑克深信自己能夠治好媽媽，因為她必須要做到。
她擁有的一切也隻是兩個字——
媽媽。
“傑克，睡了嗎？”媽媽輕輕撫摸著女兒銀色的頭發，溫柔的語氣充滿了母親的慈愛。
“還沒，媽媽。我要回想一下神父今天教的東西，明天要考我的。”
“記得住嗎？”
“媽媽，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是嗎……”母親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抱著女兒。溫熱的水滴落在傑克臉上，讓她猛然一驚。
還好，不是血。
“媽媽，你哭了？”
母親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痕，溫柔地笑著說：“沒有，媽媽不會哭的。早點睡吧，不要太苛求自己了，好嗎？媽媽是個無能的女人，無法為你提供太好的生活，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
“媽媽，我什麽都不需要。”
隻要有媽媽就好。
“很快我也能賺錢了，那時媽媽就在家安心養病。”
我隻要媽媽就好。
“放心吧，我會保護媽媽的。”
我要用自己的雙手保護媽媽，拚盡一切也要保護好自己唯一的珍寶。
我的幸福，我的未來，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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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眨眼間便是五年。
母親並未顯得蒼老，但“顧客”卻越來越難找到。周圍的人都知道這裏有個“惡毒的娼婦”，她隻能去更遠的地方找“生意”。病魔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的身體。壓抑的咳嗽聲是家中最常聽到的聲音。
傑克瘋狂地渴求著知識，努力想向別人證明自己也是個醫生。
可惜，她在別人眼裏也隻是個沒有父親的“孽種”罷了。連自己母親都治不好的人，還想讓別人承認醫術可以信賴嗎？即使治好了一兩個人，也被認為是“碰巧”。
家裏越來越貧苦，少女發育中的身體完全得不到應有的營養。明明已經是個十五歲的女孩，看起來竟然和五年前一絲變化都沒有。
傑克不在乎。與自己相比。母親的身體更重要。
然而母親的痛苦與日俱增，咳嗽聲經常在晚上把周圍的鄰居吵醒。
“為什麽她還不死？”
“早點死吧。我受夠了！”
“要不然去死，要不然就離開，這裏不歡迎你們！”
言語傷害著她們母女，深深地在她們心中刻下刀痕。
誰才是“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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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傑克一如既往的回到家，等待她的卻不是母親壓抑著咳嗽的歡迎聲，而是一片死寂。她瘋了似地四處尋找，最終在陰暗的角落裏找到了母親的……
屍體。
內髒被剖離出胸腹，切口完整的就像是由一個有數十年經驗的外科醫生親自操刀執行的。
“媽媽！”
抽泣化為哭號。世界在一瞬間崩潰。
“明明說過要保護你的，為什麽我卻沒做到！再摸摸我的頭啊，再對我溫柔的笑笑啊！媽媽，求你了，再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求你了，求你了……”
為什麽生病的不是我？
為什麽還要為我操勞！
“如果我能再能幹一點……”
為什麽要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為什麽要毀掉我最後的寶物！
“如果我根本沒有出生的話……”
為什麽要傷害我們？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如果沒有這座城市，媽媽也不會遭受這一切吧？”
令人向往的都市？
財富的匯聚之所？
幸福的凝聚之地？
“如果，沒有這座城市的話！”
這裏是匯聚黑暗的地方，充斥著死亡和腐朽霧氣的地獄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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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傷害我的媽媽？”傑克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亡靈，銀色的瞳孔中盈滿了憤怒。她輕輕鬆開環抱著少女脖頸的雙臂，站在她身前。兩柄匕首出現在她手中。刀刃反射著冰寒的月光。
我要保護自己的媽媽，用這雙手！
“想要再一次從我身邊把媽媽奪走？”
懼怕殺害？
“想要讓我又失去一切？”
不願殺人？
“那你們就來試試看！”
好不容易才相見的，好不容易才又一次得到了媽媽的！
雙手染滿血腥又能怎樣？為了保護媽媽，我寧願讓自己全身塗滿鮮血！
誰都不能再阻止我保護我的一切，誰都不能！
“在絕望中抽泣吧，暗黑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