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埋伏

群山萬壑間,巨獸橫行,天搖地動!

一道道震耳欲聾的獸吼聲扶搖而上,亂葉簌簌而落。

林海蒼莽間,一道道猶如鬼魅般的身影直掠而來,尖銳的破風聲盤旋於萬林中。

步驚仙,劉子昂,納蘭晨等三人衝在最前方,一股可怕無比的氣息在他們身上彌漫著,正是這股氣息讓四周的洪荒巨獸皆蟄伏著。

其次是一道優雅無比的身影,身若清風般,緊隨在步驚仙之後。

望著這道身影,琅琊宗內門弟子皆是露出訝然的神色,他們沒想到蘇敗以半步凝氣的修為居然能夠跟上他們的速度。

饒是步驚仙眼中也泛起一抹詫異,見前者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步驚仙知道蘇敗並未出全力。

“停!”步驚仙其眼瞳猛地一縮,身體猶如從天而降的鐵塔似的,轟然落在滿地的落葉上。

納蘭晨和劉子昂兩人也止住身形,動如狡兔,靜若處子,這可怕的肉tǐ控製力在三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蘇敗腳尖微點地,蒼莽的林海遮天蔽日,其地上的落葉堆砌了尺許厚。

“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找死!”納蘭晨陰沉著臉,冷聲道。

步驚仙和劉子昂兩人的眼神也有些冰冷的可怕,其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正前方。

踏風而來的琅琊宗弟子也各個一副驚疑未定的樣子,蘇敗雙眸虛眯,順著步驚仙等人的視線望去,隻見那高song入雲的樹冠下古藤纏繞,直墜而下,好似螭龍蜿蜒,傍著巨木。猩紅的血染紅了這蜿蜒的樹藤,數名琅琊宗弟子的屍體正懸掛於其上,而在下方,則是滿地狼藉,數隻飛禽妖獸的屍體躺在血泊上。

見到這一幕,蘇敗眼神也是輕微一變,這些妖獸是琅琊宗馴養的,日行千裏,蘇敗依稀記得,他們當日參與血煉時就是坐著這些飛禽妖獸而來。

嗆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蘇敗目光警惕的向著四周望去,這些琅琊宗弟子應該是受到了襲擊,瞧這些琅琊宗弟子身上的傷勢,顯然不是妖獸所為,否則也不會留下如此完整的屍體,同時這些屍體被懸掛在古藤上,更像是有人刻意為之,向琅琊宗示威。

“將消息通知宗門,同時加派人手!”步驚仙麵無表情道,淩厲猶如劍芒般的目光掠過四周遮天蔽日的樹冠,其臉色猛地一變,“林瑾萱,楊修爾等幾人護住蘇敗!”

嗚!嗚!嗚!

颶風至無盡蒼穹間橫掃而來,遮天蔽日的陰影出現在蒼莽林海上空。

“青血巨鷹!”數十名琅琊宗內門弟子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無比,這陰影並非是雲彩,而是一隻數十丈之長的巨鷹,青色的鱗片布滿其上,熠熠生輝。

丈長的雙翼猶若金屬般,巨鷹俯視著下方,兩隻眼睛猶若猩紅的玉石,透著暴戾,盯著蒼莽林海中的蘇敗等人。

可怕!僅僅一個眼神就讓蘇敗有種窒息的感覺,目光微凝。

“一步驚仙,彈指覆天,步驚仙!”一道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的在天穹上響起,隻見在青血巨鷹的上方走出了一道身影,一名過分年輕的青年,身材挺拔,臉頰上的線條猶如刀削出似的,透著陰柔之色,青年注視著下方的步驚仙,好似在看著獵物,嘴角挑起一抹陰冷的笑意:“步驚仙!”

“天罰,你們是越來越放肆了,光明正大的屠戮我琅琊宗弟子!”步驚仙冷聲道。

“放肆?”青年單手輕柔的拂起腰間的墨發,“天罰每次出手何時偷偷摸摸過,天罰榜上的獵物真讓人期待!”

話音未落,青年抬起了手,過分白皙的手,恐怖淩厲的劍氣好似洪水般在其掌心處洶湧而出,縈繞在指尖,在璀璨耀眼的陽光下,青年的手指微動,一道道劍印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凝聚出來,這些劍印一出現虛空中立即掀起清脆刺耳的劍鳴聲,一道道劍影至劍印中緩緩而現,盤旋在青年四周。

見到這一幕,步驚仙三人的眼神更加的凝重,步驚仙抬步而出,凝視著一幕,輕吐道:“林瑾萱,楊修,爾等先帶著蘇敗離去!”

林瑾萱纖弱的精致玉臉上泛著少許慘白,目光有些駭然的望著上空那數道劍印以及劍影,“劍陣師!”

劍陣師!蘇敗眼瞳微縮,這就是劍陣師嗎?舉手投足間有著山河震動的威力,那猶若實質的劍影內透著讓蘇敗感到頭皮發麻的力量。

“撤!”壓製住內心的震驚,林瑾萱纖細的柳眉間多出了幾分英氣,嬌軀好似翩翩起舞的蝴蝶,穿梭在鬱鬱蔥蔥的林木間,蘇敗也沒有任何的遲疑,他知道步驚仙等人讓自己撤退,自然有他的道理,腳尖微點地,猶若孤鴻般直掠而出,同時心中暗自猜測這,到底是那股勢力,敢在荒琊州上對琅琊宗出手?

就在蘇敗身形掠出數十丈的刹那,盤旋於上空的劍影猶若直墜而下的星辰般,巨大的轟鳴聲充斥在天地間,氣流在劇烈動蕩,飛沙走石,成片的林木倒塌,亂葉狂舞。

三道璀璨的劍光直掠而上,撕開漫天的沙石。

蘇敗身體猛的一震,回眸望著這一副極為震撼的一幕,暗自咂舌,這就是劍陣師的可怕!

可怕的氣息肆虐著,壓抑無比,蘇敗不敢有絲毫的停留,收回目光。

陽光撕開重重疊嶂,仿若碎金一般灑落在數十道狼狽的身影上,這些內門弟子顯然是熟練的獵手,經驗極為豐厚,選擇的路線極為隱蔽又崎嶇無比,蘇敗麵色平靜的緊隨其後,古井無波的眸子中沒有絲毫的慌張,反而透著一股期待,這樣的世界還真讓人期待。

靜靜的望著陰暗的林木,蘇敗疾馳的身影猶如狂風暴雨中驟然靜止下來的樹木。

“怎麽了?”林瑾萱感到後方的異樣,轉身,纖眉微蹙盯著蘇敗。

其餘琅琊宗弟子也是有些訝然的望著蘇敗,這小子好好的怎麽停下來。

迎上這張纖弱的俏臉,蘇敗微眯著雙眼,平靜道:“有些不對勁!”

有些不對勁?那名被稱呼楊修的青年劍眉微皺,“先撤離再說,誰知道天罰這次來了多少人!”

“是有些不對勁,安靜的有些過頭了!”林瑾萱轉身,明亮的眸子微眯注視著遠處矗立的蒼老巨樹。

安靜的有些過分!數十名琅琊宗弟子靜靜回味著這句話,身體立即緊繃起來,這蒼莽林海中巨獸橫行,隨處可聞妖獸的嘶吼聲,而前方鬱鬱蔥蔥的林葉卻死寂的可怕,太反常了。

“諸位既然在這裏等待我等這麽久,又何必躲躲藏藏呢?”林瑾萱目光瞬間變得淩厲無比,好似看透了虛實。

嘶嘶!就在這一刻,死寂的林海中,一道道猶如鬼魅般的黑衣身影直掠而出,足足有數十道,這些人麵容平凡無比,冷峻的像塊冰塊,淡漠的眼神中閃爍著刺骨的殺意,靜靜望著林瑾萱等人,好似在等待什麽,半響後,一名中年人走了出來,氣度恢宏而沉穩,深邃眼眸中閃爍著淡淡的冷意,行走間,目光雲淡風輕的在蘇敗等人身上掠過,直至站在最前方,他身穿如墨的黑衣,而在黑衣上繡著一道雷霆,不過這雷霆卻是銅色的,見到這標誌,數名琅琊宗弟子的呼吸不由變得急促起來,“天罰銅牌!”

天罰銅牌這是足以讓人感到窒息的字眼,在無數夜深人靜的夜晚,亦或陽光明媚的午後,這冰冷的字眼勾勒起讓風都為之靜止的血花,留下滿地血泊。

“十六名琅琊宗內門弟子,一名外門弟子,還真是有些詫異,這次的血煉居然隻有一名外門弟子幸存下來!”中年人淡淡道,目光未曾在蘇敗身上有所停留,在他看來,巨象從來不會去在意腳下的螻蟻,而蘇敗在他眼中就是這樣的螻蟻,目光微偏,臉上驟然掀起一抹笑意:“不錯的妮子,可惜了,動手!”

沒有任何的廢話,中年人臉上的笑意驟然凝固住,冰冷刺骨。

站在中年人身後的十五名黑衣人,眸子中皆泛起一抹猩紅,劍出鞘,可怕的真氣在其體內流動著,讓他們的氣勢變得淩厲無比,好似利劍出鞘。

中年人加上十五名黑衣人,足足十六人,和琅琊宗內門弟子相當。

然這些人身上彌漫的血腥味卻更盛,一道道猶如毒蛇般的劍光遊動而來,刁鑽無比。

“瑾萱師姐!”楊修語氣低沉,透著一抹無力。

“那天罰銅牌交給我,其餘人交給你們!”清冷的聲音卻透著毋庸置疑的堅定,林瑾萱不退反而向前走去。

“諾!”楊修等十五名琅琊宗弟子咬著牙,眼中也充斥著暴戾。

鏗鏘!昏黑的林海間,劍氣縱橫,漫天的枯葉紛飛著,楊修等人猶如猛虎般,露出鋒利的尖牙,迎上這些黑衣人。

林瑾萱翩然而來,青絲飄蕩回旋著,一柄禁製的細劍出現在她的玉手間,一股渾厚的氣息至纖弱的體內洶湧而出,凝氣境四重!

看著林瑾萱,中年人眼神也是一凝,緩緩抽出背負在其後的長劍,手臂一抖,劍氣洶湧而出,鋒芒淩厲至極。

林瑾萱一步斜斜踏出,手中長劍驟然點出,她的劍就像柳絮般,纖柔無力,但卻精準無比的封死了中年人的方位。

“凝氣四重,修為不錯,小丫頭!”中年人手中長劍發出淒厲的劍嘯聲,一劍發出有如凶獸出籠。

鏗鏘!金鐵交鋒的輕鳴聲刺耳無比,淩厲的劍氣險之又險的劃過林瑾萱那搖曳的青絲,半縷青絲簌簌而下,林瑾萱嬌軀一閃,猶若柳絮般飄忽不定,手中的劍卻接連的點出,中年人總是雲淡風輕的將之化解開來,卻不急著反守為攻,他在等待,等待林瑾萱攻勢出現停滯的那一刹那,而那瞬息就是林瑾萱香消玉損的時候。

另一方,琅琊宗弟子與十五名黑衣人可謂是勢均力敵,當隱約間黑衣人那種完全以命搏命的攻勢卻漸漸占據了上方,盡管雙方還在僵持之中,但這狀態卻不會持續太久。

萬木微顫,葉落,風微冷,蘇敗站在這無人問津的角落裏,仿佛在這一刻,無論是琅琊宗弟子,還是那所謂的天罰,都將之忽視,琅琊宗這一方,單純的認為蘇敗加入戰局隻是累贅,而天罰那方,認為蘇敗這卑微的半步凝氣,隻是螻蟻的存在,沒什麽殺傷力,隻要殺了這些琅琊內宗弟子,要殺這名外門弟子,又有什麽費力?

蘇敗好似旁觀者般,靜靜的望著這一場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廝殺,雙方都沒有絲毫的留情,那縱橫無匹的劍氣在地上犁出一道道醒目的劍痕,蘇敗看的出,天罰那邊已經漸漸占據了上方,一旦林瑾萱落敗,還是楊修這些內門弟子落敗,就足以注定著自己這些琅琊宗弟子的命運,一道道猩紅的劍痕在琅琊宗弟子身上逐漸增多,特別是那名叫做楊修的男子,其身上的劍痕可謂是觸目驚心,楊修不過凝氣三重的修為,對方的修為和他旗鼓相當,按道理,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隻是對方的劍太過刁鑽,楊修緊咬著牙,雙眸也是泛著血紅,他數年前成為琅琊宗內門弟子,往日裏也經曆不少的殺戮,而此次,他隨林瑾萱接下這輕鬆無比的宗門任務,護送這些外門弟子,誰知道會遭受到這些天罰的埋伏。

血流淌而下,楊修的手臂有些酸麻,就在這一刻,可怕的勁道至對方的劍上彈開,楊修身體猶如雷擊一般,直接被掀翻,狠狠的撞在地上,手中的劍甚至脫手而出,狼狽無比的在地上翻滾數圈。而對方的劍卻如毒蛇般緊隨而來,鋒利的劍刃吐著心悸的劍氣,楊修吐出一口鮮血,看著那猶如毒蛇般的身影,眼中略微有些不甘,可是體內翻滾的血氣卻讓有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讓他無法在瞬息起身,避開這一劍,眼角的餘光掃過全場,他知道,自己一死,己方注定要落敗,今日或許要全軍覆滅。

突然,楊修仿佛想起了什麽,艱難的轉過頭,見數米開外一襲猩紅的血衣依舊矗立著,氣不打處人,這家夥傻站著幹嘛,還不快跑。

蘇敗靜靜的站在風中,婆娑的樹影間摻雜著遊離的陽光打落在他的臉上,在這一刻,他卻笑了。

這笑落在楊修眼中,有種吐血的衝動,這懦弱的家夥難道被嚇傻了,還不快跑。

劍嘯聲越來越盛,楊修都懶得去想蘇敗為什麽笑,他知道,在過瞬息,那冰冷的劍絕對會洞穿自己的頭顱,然就在這一刻,蘇敗那紋絲未動的身體卻動了,好似被秋風吹起,一步斜斜的踏在斑駁的陽光中,一道劍鳴聲驟然而起,寒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