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想站在上麵看風景

第一更,雪初晴,風景正好,正是登山賞景殺人時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紛紛揚揚的雪絮在陽光中搖曳著,落在數萬名琅琊宗弟子身上。

書生的草帽中已是皚皚一片,微低著頭好似在打盹。

黑衣青年用胳膊肘輕輕推了下書生,“諸位執法者來了。”

悠揚的禮樂迎風大盛,古道的盡頭處出現了數十道身影,瞬間吸引了無數道目光。

這些人大多數都是琅琊宗的執法者,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身著月白色的宗衣,其衣袖口上繡著數柄出鞘的利劍,隱約間有著劍氣縈繞於其間,不緩不急的踏著步子走來,走向蔓延而上的青色古階,僅僅數十道身影,然其身上彌漫的氣息卻籠罩全場。

而為首的赫然是數次押送蘇敗至執法塔的中年人,劍眉星目下的麵容就如雪般冷峻,站在古階上,中年人漠然的目光掃過全場,帶著威嚴。

在這道目光的注視下,不少弟子都微低著頭不敢直視。

唯獨書生,黑衣青年,秦政等人靜靜望著中年人,執法者已經出現,那也就意味著宗考開始。淩厲的目光在書生等人身上掃過,中年人指著身後通向雲霄的古階,“今年的規矩還是和往年一樣,或許你們這些琅琊宗弟子中有些是今年新晉的弟子。不過你們心中若是對宗考也所重視的話,相信對於宗考的規則也熟記於心,我就不再繼續廢話。”

山風雖急,中年人的聲音卻壓蓋了尖銳的破風聲,清晰無比的傳至眾人耳旁。

無數人都抬起頭望著這高大雄峻的劍峰,就算披上一層皚皚白雪也掩蓋不住其鋒芒。大多數老人臉上都泛起心有餘悸的神色,顯然去年宗考時,這座屹立於眼前的劍峰給他們留下了不少陰影。而新晉的弟子卻有些不以為然,不就是登山,有時候困難。

盡管這山道有些崎嶇,但對於大多數武者而言,再崎嶇的山道也無法阻擋住他們的步伐。

雪下,一片死寂。

諸多執法者站在兩側,將其青色古階完全展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書生微抬起草帽。對著黑衣青年道:“走吧,趁著時間早上山就能在上麵多歇息片刻。”

雙袖微擺負在其後,書生持著書卷,好似出遊登山觀風景般,隨意的踏在青色的台階上。

黑衣青年麵無表情的緊隨其後。其次,秦政,林釋晨,安嫵等人也紛紛動身。

人群中略微有些**,那些心有餘悸的老人微咬著牙,抬步先前,浩浩蕩蕩。

隻是當有人踏在古階的時候。立即發現了這其中的古怪之處,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道至天地間轟轟而現,就像千軍萬馬橫衝直撞而來,不少弟子連第一道台階都未完全踏上。整個人就倒飛而去,唯獨這個時候,眾人才發現眼前這看似平靜如山石的台階上仿若匍匐於地的巨獸,一旦誰踏在其上。就會遭受到巨獸的反撲。

……

死寂的執法塔外出現了數道身影,兩名執法者押著一名有些狼狽的琅琊宗弟子走過高牆。其中一名較年長的執法者抱怨著:“今日宗考,如果不是押送這小子。怎麽會錯過時機跟大人一起前往琅琊劍峰!”

“可不是,在那邊看數百人被轟落下來的畫麵總比這裏有趣。”另一名執法者聞言,狠狠踢了犯法的琅琊宗弟子:“好好的宗考之日,你小子倒是閑著蛋疼在這關鍵時刻蛋疼。”

原本有些狼狽的琅琊宗弟子隻能忍聲挨下這一角,不過看到猙獰的執法塔時,臉上還是布滿了少許慌張:“兩位執法者大人,進執法塔難道真的隻有死路一條?”

“你以為死亡墳墓的稱呼是誇大其詞?就算月前,那名叫蘇什麽的少年,有幸走出執法塔,最後不也是死在執法塔中。”年長的執法者漠然的望著這弟子,淡淡道。

嘎吱!

死寂已久的執法塔發出一道聲響,緊閉的鐵門緩緩敞開。

這一幕讓兩名執法者神情一怔,隻是這抹發愣的神情瞬間就變得震撼無比。

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在無盡黑暗的執法塔中緩緩走出,站在陽光下,衣玦飄飄。

微睜開雙眼,蘇敗抬眸望著天空中飄起的雪絮:“下雪了!”

旋即,蘇敗注意到站在前方的三道身影,當看見這兩名執法者那有些熟悉的臉龐,嘴角噙著燦爛的笑意:“兩位,好久不見了。”

話落,蘇敗就抬步而出,背負著古劍不疾不徐的向前走去,他的步伐很輕,輕的在雪地上未留下任何的痕跡。直至蘇敗身影消失在三人視線中的時候,這兩名執法者方才從最初的震撼中反應過來,神情猶如見了鬼似的。

唯這名琅琊宗弟子有些困惑:“他是誰?”

“蘇敗!”這兩個字眼仿佛抽盡了全身的力氣,讓空氣隨之凝固住。

清晨餘暉中的琅琊諸殿格外的死寂,就算蘇敗路過璀星廣場的時候也隻見到地上那隨風而起的雪絮,當被皚皚白雪覆蓋的雄峰出現在蘇敗的視線中時,蘇敗在古道上止住,望著這兩側在風中怒放的梅花,心境就如這梅花般寧靜,目光透過那搖曳的風雪,眼神堅定無比,消瘦的身體就像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撞向這風雪。

此峰為琅琊,漫漫青色古階的盡頭就是琅琊之巔,在那裏,有著千餘道占據數丈方圓大小的石台,依次排列著。踏在其上就是外門千強,百強,十強,問鼎。

古老台階上的雪泥已經化開,露出一灘水漬。

同時在雪上還有一灘灘醒目的血跡,一道道有些狼狽的身影蜷縮在雪地上,也有不少的弟子仍在青色古階上堅持著,其身體卻猶如遭遇數座大山的轟壓,難以邁出一步。

壘砌的石台上。中年人負手而立,漠然的望著這些卷縮於地的琅琊宗弟子,這些人大多數都斷手斷腳,甚至有些暈眩過去,不過卻未有執法者去理會。

能夠讓執法者在意的也隻有山道上的那些琅琊宗弟子,時而有數名執法者登道,片刻後抬著暈眩過去的弟子走來。

也有新晉的弟子正躊躇著,是否要承受那恐怖的痛苦,登上這山道。

靜。四周死寂的就剩下冷風的呼嘯聲。

直至最後,諸多弟子都老神的待在一旁,放棄這登道,竊竊私語著:

“傳聞這山道上是一道恐怖的劍陣,曾有數名先天強者建造而成。若修為不濟者登上山道必然受到恐怖的衝擊。”

“並非是劍陣,我是聽聞這山道是諸多琅琊強者走過,其氣息殘留在其上,就形成了今日的威壓。”

“現在,牧崖師兄應該要到盡頭了。真遺憾,此次秦政皇子要問鼎琅琊,必然要與牧崖師兄有一番大戰。而我等隻能站在這裏等待結果。唉。”

時間緩緩的在頭頂的風雪搖曳中流逝而過,就在諸多弟子竊竊私語,越來越盛,場麵漸漸往喧雜方向發展的時候。忽然間有著一道腳步聲在古道的盡頭處響起,這道腳步聲很輕,但卻壓蓋過了悠揚的禮樂,壓過了眾人的竊竊私語聲。

頓時。不少弟子都下意識的轉過身,目光不約而同的望向古道的盡頭。竊竊私語聲徒然消散了不少。就連站在石台上的中年人也微微抬起頭,漠然的目光投向腳步聲泛起的地方,這時候還有來參與宗考的弟子?

宗考雖未限製時間,清晨第一縷曙光照耀在琅琊時就是宗考開始之時,殘陽最後一抹餘暉消散時就是宗考落幕之時。不過對於姍姍來遲的弟子,中年人還是心生不厭。

就在數千道目光的注視之下,隻見古道盡頭,朝陽的餘暉中,一道猶若超塵脫俗的身影,白衣勝雪,踏著風雪,宛如謫仙臨世一般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蘇敗?”目光凝固在這道白衣勝雪的身影上,中年人巍然如山嶽紋絲未動的身軀在這一刻猛地一顫,漠然的神色也像陽光中消融的雪花般。

蘇敗!噙著這個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諸多琅琊宗弟子先是有些困惑,其次神情各個呆若木雞。塵埃可以掩蓋住劍的寒光,卻掩蓋不住其鋒芒。有些人就算離開了,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他的鋒芒就會撕碎那記憶的束縛。

風更急了,雪斜斜的落在蘇敗的身上。

背負著古劍,蘇敗的步伐未曾因為這些目光而有所淩亂,依舊那麽不徐不疾,順著古道,踏著滿地的花瓣,就像從雲端上走出,直至出現在青色古階前,蘇敗抬眸望去,這猶若天梯般的古階不見盡頭,通向那雲霄之端,就像一柄插入天穹的利劍,隱約間,似乎有著少許清脆的劍鳴聲在其上泛起,悄然回蕩著。

“你這段時日去哪了?”直視近在此尺有些出塵的身影,中年人發現聲音有些嘶啞。

“待在墳墓中。”蘇敗微微行禮。

“執法塔嗎?”中年人眼瞳微縮,他曾在一些夜晚的時候偶爾想起蘇敗,都有些惋惜。甚至困惑著這平靜有些過分的少年怎麽會死在執法塔中,隻是這一刻聽到這解釋,中年人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他們都以為你都死了,曾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待在那墳墓中將近一月,你還真忍受的住。隻是,這次為何要走出墳墓呢?”

“執法者大人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蘇敗嘴角綻起燦爛的笑意,抬起頭,指著那被雲霧所覆滅的劍峰,“我想站在那上麵,看看那裏的風景。”

“你落後了很多。”直視這道平靜的眸子,中年人輕聲道:“除去你後麵的那些失敗者,你是最後一個登山的。”

“最後一個?”蘇敗嘴角的笑意越發的燦爛:“這不是很好。往往最後一個出發的人能夠欣賞到誰也看不到的風景。”

幾片雪絮被風卷落飄過蘇敗的臉,落在蘇敗的肩膀上。蘇敗輕輕拍了肩膀上的雪花,腳步輕踏,隨意的踏在有些濕潤的青色古階上,濺起了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