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喜歡和你一起
卻說皇上和語詩在“流韻亭”下棋，閑聊著，皇上問她是否曾有過虧欠的人？她這才想到那個因為自己而被晉王降職的顧錦南，隻是這種事在皇上麵前是不能講的。他從她眼中看出一絲為難的神情，嘴角微微向上彎成一道弧線，說道：“這種事有什麽好猶豫的？說來聽聽！”
她望著他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他落下棋子，抬起頭看著她說道：“說吧！”
看來他是不死心了，要是胡說一通的話，萬一被扣上“欺君”的罪名就完了，何況她和顧錦南那點事皇上隨便一查就知道了。既然他這麽無聊，就當是講故事給他了。她便把顧錦南如何被晉王降職的事說了出來，“畢竟他是個難得的人才，不管是否是因為臣妾的緣故而落得這樣的下場，一直都覺得很對不起他！”
“哦，”他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握著一枚棋子玩著，眼睛盯著棋局，“那你是不是喜歡他？”他冷不防冒出這句，然後緩緩落下子，抬起眼盯著她清澈的雙眸，她一下懵住了，他想幹什麽？這種話是他該問的嗎？她很快恢複平靜，拿出一枚棋子，落子。他還是從她的舉動中看出一絲不安，心想難道他們真有私情？
“臣妾與他隻有兄妹之情，清清白白！並無任何苟且之事！”她盯著他，一臉認真地答道。誰知他“噗”地笑出聲來，還笑得很大聲，她詫異地望著他，他竟然笑得咳嗽起來，劉全過來撫背，他汲了口茶，便擺擺手，劉全退下了。
“朕還以為，”他立即恢複了平靜，話剛到嘴邊又咽下去，微笑道：“沒什麽，說了是了，我相信你！”他盯著她的雙眸，她一時間以為聽錯了，他剛才說什麽“我相信你”，這和他有什麽關係？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自稱“我”，和普通人一樣。她愣神了，他見狀笑道：“你再這樣分心，怕是今天要輸慘了！”她陪笑，權當方才隻是錯覺，繼續下棋。
她偷偷地觀察他，一舉一落之間從容淡定，從他的表情來看他好像心情很好。不知怎麽的，她發現自己竟然很享受這種氣氛，她似乎喜歡上了像這樣對弈。和她這種水平的對手下棋，並不需要費太多的心思，他為什麽喜歡和她下棋呢？他知道，在和她下棋的時候他很輕鬆，因為她沒有在揣摩他的心思，沒有想著如何討他歡心，隻是單純地聊天對弈。但是，他清楚他們之間那道鴻溝是無法逾越的。她在自己麵前始終都是恭恭敬敬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麵對的那個人是隻能夠仰視的。
沉默許久，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回。他喜歡看她思考的樣子，不知為什麽，那副認真的神態在他看來竟然有些可愛。待到他落子了，語詩一直盯著棋局，見他遲遲不下手，抬起眼看他，結果沒想到對上他那雙漆黑的雙瞳，他手握棋子，正注視著自己。她不知他這樣看了多久，趕快別過臉，取出一顆棋子，小聲說道：“皇上，該您了！”
他回過神，幹咳一聲，掃了一眼棋局，落下自己的棋子。她有些顫抖地落子，他輕輕說道：“你放在那裏的話，可就要輸了！”
“既然落下了，就算是輸也不能悔了！”她答道，卻始終不敢抬眼看他。
“既然如此，那朕可要贏你了！你看，你今天輸了這麽多！”
她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果然自己今天是輸慘了。她微笑道：“臣妾的棋藝還是太差了！”抬起頭迎上他溫暖的眼神，不知怎的竟紅了臉，旋即別過臉。他察覺到她的窘困，也覺得自己有些越軌了，話題又轉到圍棋上，說道：“你是因為不喜歡下棋，棋藝才這麽樣的嗎？”他沒說她水平差，話語很委婉。
她也回歸正題，答道：“下棋好似猜測人心一樣，臣妾愚鈍，始終學不好！所以還不如放棄算了！隻是，浪費皇上的時間了！”
“你的棋藝是差了些，但是，你知道朕為什麽喜歡和你下棋嗎？”他說道，她不解的問了，他說：“你說的很對，下棋就是在猜測人心，兩個人對弈的時候，棋局往往就能反映出一個人的心理，高手能在下棋的過程中控製對手的思想。朕不喜歡猜來猜去的，也不喜歡被別人猜。而你，你隻是專注於棋局，從不揣測朕的心思。和你下棋，輸贏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朕的心裏很輕鬆！”他的聲音恍如空靈的歌聲一般縹緲，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微笑著。伴隨著微風送來的一片荷香，她有些陶醉了，一時竟不能回神。兩人對視良久，似乎橫在他們中間那堵高牆已經坍塌，終於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對方。此刻，她竟然忘記了坐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人是一國之君。她也微笑道：“我也是！”
“是嗎？”他含笑問道，“那就好！”眼中透出無盡的溫柔，映入自己眼中的這笑容，一如初見。夏季的風如此清涼，夾著荷香沁人心脾。他輕搖折扇，麵對著滿塘荷花，『吟』道：“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她站在他身側，他看著她，示意她接下去，“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可是這首詩情境如此傷感，他為什麽想起這首？
“如果遇上自己愛的人，就不應該放棄，一旦錯過，怕是隻有死後才能相見吧！”她看著他的側臉，不知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