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誰的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就命劉全傳旨永春宮,命皇後給語詩下玉牒,冊封她為二品昭儀,賜住海瀾堂。

劉全宣讀完旨意,皇後肖玉茹跪在那裏半天都沒起來。

她不敢相信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麽快!而且,而且,容語詩竟然,竟然懷孕了!

肖玉茹一直跪在那裏,她就感覺自己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了,就那樣跪著。她似乎看到容語詩在她麵前『露』出勝利者的笑容,看到容語詩在嘲笑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會到今天這一步?

她十分清楚,容語詩入宮之後,自己將麵臨什麽結局。

皇上是不會再喜歡她了,何止是她,後宮裏沒有人能夠讓他多看幾眼的。就連思雨這樣年輕貌美的,皇上竟然從來都沒碰過!他真的那麽愛容語詩嗎?為什麽呢?為什麽是容語詩啊?

見皇後遲遲不起身,劉全也納悶了,走近前,陪笑道:“娘娘,您接旨吧!”

可是,她還是沒有聽見。青蓮便趕緊到皇後身邊,輕輕推推她:“娘娘,娘娘!”

皇後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反應過來,便起身接了旨。

劉全陪笑道:“娘娘,萬歲爺說了,請您快些下牒子!容昭儀身懷龍種,萬歲爺高興著呢,還說趕明兒個宴請諸位主子娘娘呢!”

皇後把聖旨交給青蓮,對劉全道:“本宮知道了!聽說昨兒一晚上都在收拾海瀾堂,還以為是給誰住呢,原來是,是容昭儀啊!”接著冷笑道:“容昭儀不比旁人,煩請劉總管回稟皇上,本宮一定會盡快下牒子給她!”

劉全聽著這話夾槍帶棒的,心想,七八年前萬歲爺就這麽想了,要是容娘娘早進宮,皇後您不也是早失寵嗎?到了今日這地步,何必再爭這個頭呢?明知道萬歲爺的心思,何必跟他對著幹呢?卻是陪笑道:“娘娘請放心,老奴一定稟報給萬歲爺!”

劉全走後,青蓮問道:“娘娘,現在怎麽辦?”

“就按照聖旨辦吧!人家深得聖心,若是再給皇上添個小皇子,到時候怕就是要普天同慶了吧!”皇後說道,“給本宮換件衣裳,去慈寧宮請安去!說不定,還能見著人家呢!”

皇後到慈寧宮的時候,淑妃、麗妃她們全都到了。

“大家夥來的這麽早,莫不是來等著見新的昭儀娘娘啊?”皇後一進正殿,就笑道。

太後並不說話,德妃問“難道是真的?”

“那還有假?一大早的劉全就來傳旨了,還說讓她住到海瀾堂去呢!”皇後坐到太後身邊。

一說是海瀾堂,眾妃都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怎麽會是海瀾堂呢?”太後也納悶了,“那裏啊!”接著便陷入沉思。

“她真的已經懷孕了嗎?”這是柳思雨問的,皇後點點頭。

“天天守著皇上,沒有才是怪事呢!”柳思雨又歎道。

“你還是早些把牒子下了吧!”太後對皇後說道,“海瀾堂是不是收拾好了?”

“昨晚一直在收拾,應該是好了吧!”淑妃答道。

“昭儀,”柳思雨道,“昭儀的話,可以住海瀾堂嗎?不夠格吧!”

眾人這才想起這個問題,是啊,昭儀的級別根本不應住在海瀾堂的!

見眾人議論,太後說道:“既然都是皇上定的,你們何必說那麽多?說多了有什麽好處?”

“老佛爺,那也不是這個理兒啊!”又是柳思雨。

“那你說是什麽?”太後問道。

杜明月命眾宮女給各位娘娘換上新茶,接著就走到太後身邊給她拿了一瓶枇杷『露』。

“什麽級別什麽待遇,這都是有禮法的,宮裏要為天下人做表率,豈能『亂』了章法?若是今後有人犯了僭越之罪,又如何處置?就連宮裏皇上身邊兒的人都視體製為無物,天下人又如何依禮行事?”柳思雨道。

“老佛爺,您可不能讓皇上為了那個女人而廢了祖宗的規矩啊!”柳思雨說道。

眾妃有的附和,更多的人則是沉默不語,隻是望著太後。

隻聽太後說道:“既然你們都是姐妹,多幫襯著些!”

眾人心中雖不甘願,卻隻好稱是。

又聽太後說:“不過呢,思雨說的也對,”

眾人望著太後,就見太後麵無任何表情,淡淡地說道:“皇家凡事都要為天下人做表率,不能因為個人好惡而背棄了禮法!”

就在眾人閑聊之時,就聽李德海通報說“萬歲駕到”,眾妃起身行禮,卻見他邁著輕快的腳步進來了,跟在他身後的就是容語詩。

“給母後請安!”皇上躬身行禮,眾人禮畢。

太後說道:“皇上今天來的早啊!早朝這麽快就完了嗎?”

“今兒又沒什麽大事,就早些散了的!”從他的聲音明顯能聽得出他的心情有多好,眾人心中難免有些想法。

他命宮女拿來墊子,示意語詩給太後請安。

宮女剛把墊子放在她麵前,她正準備跪,就聽太後說道:“那墊子又不幹淨,拿走吧!”語詩已經快要跪下去了,聽太後這麽說,又站起身。杜明月便讓宮女再拿個過來,太後看了看杜明月,杜明月不解,那宮女隻拿眼睛瞟著杜明月,不知道怎麽辦,杜明月一時間也不知道了。就是這麽眨眼間的工夫,又聽太後說:“既然來了,有什麽話就說吧!”

語詩望著太後,又看看皇上,大殿內一片寂靜。

“怎麽了?不是有話說嗎?”太後把茶杯遞給杜明月,也不看語詩,就這麽說了一句。

所有人都明白了,太後就是要讓語詩跪在冰冷的地磚上,後妃們來請安時,必定是每人一個墊子,可是,太後卻不給她。杜明月看著太後又看看麵前的皇上和語詩,兩隻腳想邁出去,卻又不敢動。

皇上對宮女道:“拿個墊子過來!”那個宮女趕緊跑著去拿了。

語詩拉了拉皇上的袖子,宮女很快就拿了一個嶄新的墊子放在她的麵前,她就跪下叩頭道:“容語詩給老佛爺請安!恭祝老佛爺鳳體康泰!”說罷,重重地磕了頭。

太後冷冷的聲音從頭上傳了過來,“聽說你身懷有孕是嗎?”

“回稟老佛爺,正是!”她答道。太後沒有讓她起來,她就一直這樣跪著。

“太醫看過了嗎?”太後問。

“回老佛爺,昨晚請了柳大人過來看了!”她依舊那個姿勢。

“幾個月了?”太後又問,“怎麽都沒聽說?”

皇上接過話,答道:“先前一直都不知道,所以才這樣的!”

“怎麽樣?還好吧?”太後問。

“謝老佛爺關心!柳大人說一切都好!”語詩答道。

“那就好!”太後說道,“隻是,你這是第一次,什麽都還是注意些,別出了意外!”

“語詩記住了,謝老佛爺!”語詩叩謝道。

“起來吧!你是有身子的人,別老跪著了!”太後說道,語詩趕緊謝恩起身。

“來人,看座!”太後道,宮女便搬來一把椅子,一直放到最末的位子上。

皇上看了一眼,也沒再說什麽,就走到太後身邊,對皇後說道:“你早些把牒子下了吧!”

“嗯,臣妾已經在辦了!”皇後應道。

眾妃不語,隻是偶爾會看看語詩。

太後也沒再說語詩的事,語詩心裏還在納悶,怎麽太後好像無所謂這件事?是真的還是假象?她心裏一直都不安,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太後和皇上老說不完。她又開始困了,就用手支著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還好眾人都在聊天,也沒再看她。

太後說著說著,就問皇上:“你說讓她搬到海瀾堂?”

“嗯,那邊清靜些,比較好!”他答道。

“你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嗎?”太後說道,眾妃停止交頭接耳,聽太後怎麽說。

“畢竟隻是個昭儀,就住那麽大的地方,不合規矩!”太後道,“鄭修媛她們兩個,還有兩個孩子都隻是住著寧壽宮。‘上下天光’那麽大一個島,讓她一個人住。一呢是於禮不合,二呢,她一個人就不孤單的嗎?”

“是啊,皇上,妹妹她住在那兒,我們也不好走動!”皇後道。

皇上朝語詩坐的方向看去,盡管隻是那一瞬,他卻從她的姿勢判斷出來她一定是困得不行了。要是在太後說話的時候睡覺,讓太後知道了,對語詩可是很不利!

他微微笑了,對太後道:“母後這麽疼語詩的,真是叫孩兒羨慕啊!”

太後聽他這麽說,也笑道:“皇上何必如此呢?如今她是你的妃子,又懷著龍種,為娘關心她也是應該的!”

“孩兒就先代語詩謝過母後了!”皇上道,“不過呢,海瀾堂大是大了,那地方清淨。語詩的身體不好,安靜的環境對她好些!”

皇上這麽說,意思很明顯就是一定要讓語詩住在海瀾堂。既然這樣了,太後就不會再說什麽了,說多了不但沒用,反倒是得罪皇上!

“既然皇上都這麽說了,那就讓她搬過去吧!”太後看了皇後一眼,意思是讓她什麽都別說了。

因為皇上的堅持,後宮裏無法再對語詩住海瀾堂這件事說什麽了!

或許在別的事情上,太後不能準確把握皇上的想法。但是在語詩的事情上,皇上會做什麽,太後太清楚了。所以,她不會這樣明著駁皇上的麵子。

杜明月注意到語詩的異狀,便輕輕走到她身後,推了推她,她趕緊坐直了,原來是杜明月。隻見她對自己笑了笑,用眼睛指了指太後。語詩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致謝,杜明月也回以熱情的笑容,就又走到太後身邊去了。

太後說讓語詩住在海瀾堂好了,隻是該多派些人過去服侍,皇上點頭稱是。等他再看語詩的時候,正好是杜明月過去提醒語詩的那刻,他總算是舒了口氣。

在慈寧宮坐了一會兒,他便起身回了,對太後說道:“母後,語詩身體不舒服,不如就和孩兒一起回去,順帶去看看海瀾堂收拾的怎樣了!”

太後聽罷,含笑道:“去吧,讓她多休息,別累著了!”

語詩趕緊起身,走到太後麵前行禮道:“多謝老佛爺恩典!”

太後隻是微笑著點點頭,什麽都沒說。

眾人又眼睜睜地看著皇上帶著語詩離開了。

除了歎息,還能做什麽?

可是,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太後的態度怎麽變得那麽快?剛開始還以為她要把語詩怎樣呢,後來竟然說了那麽多好聽的話?

眾妃坐著聊了一會兒,也就各自回宮了,隻有柳思雨和皇後留了下來。

“您都看到了,皇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那麽護著她,今後,她還不得呼風喚雨嗎?”柳思雨對太後說道。

太後擦了擦手,把濕巾遞給杜明月,不語,皇後也沒說話。

“老佛爺,您為什麽還是讓她住到海瀾堂去了呢?”柳思雨問道。

太後說道:“你們都看到皇上的態度了,要是明著為難容語詩,就是針對皇上了。何必爭這一時之氣呢?哀家早就說過了,日子還長著呢,誰勝誰負還不知道?看她如今這麽風光的,誰知道過些日子會怎樣?”

皇後和柳思雨一聽這話,心中倒是沒有之前那麽憂慮了!

“看皇上這樣對容語詩,是該想想辦法了!”太後歎道。

“怎麽辦呢?皇上讓她住在那個島上,就是想把她跟我們分開,咱們又該怎麽應對?”皇後問。

“讓你主動跟皇上說把容語詩接進宮,你偏不聽,失去了先機啊!”太後說道,她看了皇後一眼,又說,“別想太多了,事已至此,又不是沒有辦法!”

柳思雨問該怎麽辦?太後便跟她說了幾句,皇後和柳思雨點頭,太後又說:“做事小心些,別跟上次一樣,被皇上抓住把柄!”

“是,老佛爺放心!思雨明白!”柳思雨應道。

“光是這樣還不行,”太後道,“別的麽,你們就不要管了,哀家自會派人去做!”

皇後和柳思雨領命。

“最要命的就是她那個孩子,要是讓她生個皇子,譽兒可就麻煩了!”太後道。

“難不成皇上還真能讓容語詩的兒子做太子?”柳思雨問道。

太後歎道:“難說啊!不管怎樣,絕對不能讓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才想對策,必須要先下手!”

杜明月給香爐裏添加完香片,就退了出去。

再說皇上和語詩離開慈寧宮之後,就直接去了海瀾堂,而且劉全已經派人把語詩的物品全都搬了過去,說現在就可以住過去了。皇上很高興,就和語詩坐船上了島。

初秋的風,依舊帶著些微的暖意,早晨的陽光灑在湖麵上,也讓人覺得暖洋洋。

他始終挽著她的手,兩個人站在船頭,望著越來越近的小島,歡喜的聊著。他還時不時地親親她的手背,『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剛才差點嚇著我了,那麽一會兒工夫,你就那麽困的,竟然撐不住了?”他說道,“唉,你這樣子嗜睡的,將來我兒子該不會也這樣是個瞌睡蟲吧!”

她含笑道:“你們聊天那麽久,我又沒事幹,怎麽會不困?倒是你,這麽早就隻關心孩子不理我了?要是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聽你的話,不該懷上的,省得你忘了我!”

他掐掐她的臉頰,笑道:“你現在後悔也晚了,我就是這樣的!”說著摟住她,說道:“我真的是好幸福啊,玉兒!”

她微笑著,閉著眼靠在他的胸前。

船兒緩緩駛向“上下天光”島,到了渡頭,他便扶著她下了船。穿過一片桂樹林,就進了海瀾堂的正院。

這個時節,桂花已經開始綻放,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桂花香味。

海瀾堂這裏原來隻有幾個幹粗活的宮人,因為語詩要搬過來,劉全便讓尚宮局派些懂事的宮女過來,之前在乾清宮服侍語詩的翠袖和翠縷就過來了。翠袖年紀大些,鍾尚宮便讓翠袖做了海瀾堂的管事宮女,其他還有七八個年紀小些的宮女,都是去年新選進來的。除了宮女,劉全又親自從內務府挑選了四個背景清白的小太監過來。在選人這點上,劉全對鍾尚宮說,海瀾堂的宮人,最重要的是背景幹淨,幹活麻利和這條相比,反倒沒那麽重要。皇上最擔心的就是語詩的安全問題,因此,服侍她的人就很關鍵。因為,身邊的人若是害起她來,更是防不勝防!

海瀾堂坐落在一片花海之中,春天是桃花、杏花和紫丁香,秋天則是桂花。它的建築是仿漢唐的風格,材料上來講,包括廂房在內的所有房間全是木質,就連地板也是木的,房頂覆以青瓦。而且,皇上經常待著的那個二層的小樓完全是用楠木建造的。

院門不大,樸實的對開雙扇門,院牆也不高,隻有一般成人個頭的三分之二。這樣的設計是為了讓人們在院子裏也可以欣賞到外麵的繁花勝景!

進了院子,迎麵就是海瀾堂的正殿,麵闊三間進深兩間,為全間式鬥拱建築,四麵出廊,正殿兩側各有四間廂房。正殿與廂房連接處並未設門,這和前麵的各宮截然不同。

穿過前院,便到了後院,後院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座楠木建造的小樓。站在院中就可以看見那寬闊的『露』台,還有樸素的門窗。

前麵正殿是會客的場所,後麵這座小樓布置成了日常起居、學習的地方。

站在二樓的『露』台上望去,不止是將島上的風光盡收眼底,就連湖麵上其他的島嶼也在視線之內。

從這天開始,海瀾堂便成為了語詩的住處,而皇上也時常住在這裏。

她喜歡這裏,不單是因為這裏清靜,而且覺得這裏的建築很樸素、隨意,不像宮裏別處那樣拘束。就如曾經所願的那樣,他讓自己的仙子住在這仙境一般的地方!

當天,皇上就住下了,並讓劉全把所有的奏章都搬過來。還說,大臣們若是有事稟奏,就直接到海瀾堂來商議。

語詩懷孕和入宮的消息,當天就傳遍了整個皇宮,甚至傳到了宮外。

梁王聽說之後,沒等他姐姐,就先跑著去給語詩道喜了。他把皇上好好戲弄了一番,要不是語詩身體不適去休息了,估計也不會躲過去。到了下午的時候,承安公主陪著母親去海瀾堂看望語詩。皇上坐了一會兒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語詩便和承安公主以及靜太妃坐在花園裏聊天。

“不錯啊,看來你還是明白事情的!”承安道,“既然早知道有這麽一天,又何必等那麽久?怕這個怕那個的,你看,現在誰又說什麽了?還不是好好兒的?”

“姐姐可別再取笑我了,再這樣說,讓我再如何見你!”語詩道。

“哎呀,你別淨欺負她了!”靜太妃對承安說,“語詩的『性』子這麽溫的,做事也是一步步的,哪有那麽急躁的時候?”

靜太妃拉著語詩的手,微笑道:“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做什麽都注意些,別老是熬著做事。還有啊,心裏麵兒若是覺得有什麽憋屈的,可一定得說出來。懷孕的時候跟平時不一樣,你若是心情不好,也會影響到孩子的!”語詩含笑點頭。

“母親,她自己就是那麽好的大夫,還能把麗妃和四皇子救了。您跟她說這個,不是多餘的嗎?”承安笑道。

“什麽是多餘的?”靜太妃批評女兒,“語詩是好大夫不假,可是畢竟沒有經曆過這些事情,哪裏什麽都懂的?”

承安不語,隻是微笑著。

“你呀,可別聽她胡說,”靜太妃對語詩道,“自個兒當心些,沒一點錯!特別是剛開始這幾個月,各方各麵都要小心為上!”語詩點頭。

承安笑道:“我知道皇兄喜歡你,舍不得你,做什麽都要和你在一起的。不過,有些事兒還是得節製些,別影響了孩子!”語詩還沒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麽,就見她神秘地笑道:“這都不懂,枉你還是個精明人!”便在語詩耳邊低語幾句,語詩就羞紅了臉,對靜太妃道:“娘娘,您看,姐姐老欺負我!”

靜太妃看著她們兩個,隻是微微笑了。

“傻妹妹,我這哪裏是欺負你了?”承安反倒是振振有詞,“皇兄若實在是想,你讓他到別的妃子那裏去,不就好了?你若是在這時候還霸著皇兄,別人隻會說你狐媚『惑』主!明白嗎?”

這個,語詩倒是從沒想過,讓他到別人那裏去嗎?

到了晚上的時候,她先躺下睡了,他還坐在一旁看著白天的奏章。看著他專注的神情,她又想起了承安公主白天說的話。

是啊,現在自己身懷有孕,有些事自然是不能做的。可是,讓他去別的人那裏的話,她能受得了嗎?她時不時地抬頭看看他,見他時而眉頭緊鎖,又不自主地心疼起來。

“睜著那麽大眼睛做什麽?你不困嗎?”他看了她一眼,問道。

她靠近他一些,偎依在他身邊,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背,勸道:“快點睡吧!今天你也累了!”

“你這麽緊張,是出了什麽事嗎?”她問道。

“下午剛剛報來的折子,黃河又決口子了。”他說道。

“還是在河南嗎?”

“不是,是山西那段!”他說,“這幾年治 黃主要集中在河南境內,所以今年幾次大的洪峰通過時,河南都沒事。誰知上個月,山西就決了口子。”

“黃河分流,還是進展緩慢嗎?”她問道。

“於正鐸幹了這幾年,成效還是有的。把黃河水適當的分出些給周圍的河流,倒是減輕了主河道的壓力。可是,他所說的黃河改道的事,朝廷裏始終沒有通過。”

“因為不可行嗎,還是什麽?”

“不是不可行,我看過他那個詳細的報告,這個工程耗時耗力,還要花很多錢。現在國庫裏拿不出那筆錢,所以,隻能這樣擱置!”他看著她說道。

又是錢啊!她心中歎道,這麽多年他老是憂心忡忡的,好多都是國庫不充盈的緣故。

“災情是不是很嚴重?”她問。

“和前幾年的情形比起來倒不算嚴重。”他打了個哈欠,把奏章合起來扔在地上,說道,“明天就讓內閣安排人賑災去吧!”說著便躺下了。

“乖乖睡吧!我現在也覺得好困,先睡一會兒再說!”他說道,親親她,就擁著她睡了。

唉,他這麽憂心國事的,自己怎麽還在胡思『亂』想這些沒用的?她狠狠地檢討了一下,卻是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她一直睡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才醒來。醒來後,便是洗漱。因為他還在紫宸殿議事,就派人過來說中午不和她一起吃飯了,她也沒胃口,就隨便吃了一些,又睡了。等到快傍晚的時候醒來,就見他坐在桌前寫字了。

接下來一段日子,她就這樣無聊的過著,因為太困了,她隻想睡覺。更誇張的是,有時候和他說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看她這樣不容易的,他覺得很不舍。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有個兒子,一定要她生個兒子。他沒有太多時間來耗著了!

“對不起,玉兒,請原諒我這麽自私!”隻有等她睡著了,他才會說這句話。

住在海瀾堂,幾乎就是與世隔絕的,從上島那天開始,她就沒離開過這座島。加上她身體不舒服,太後也沒讓她去慈寧宮請安。雖然島是孤立在湖上,可是,宮裏的風言風語依舊能傳到這裏。

這天早上的時候,語詩又是很晚才醒來,她起身披了件外衣,見屋內沒人,便走到『露』台上,看見翠袖正在院子裏教訓宮人們,她就下了樓。剛走到廊下,她就聽見翠袖說“不許再傳這些風言風語!咱們主子是怎樣的人,你們不知道嗎?若是讓我再聽見你們嚼舌頭根子,小心撕了你們的嘴!”

語詩站在那裏聽著,宮人們根本沒注意到她已經醒來了。她今天雖然起的晚,卻比前幾天要早。宮人們隻是根據經驗判斷她沒起床,便在那裏開始說了。

“翠袖姐,這話兒又不是我們說的,現在宮裏到處都這麽說,我們聽了也為主子叫屈啊!”

“說什麽都沒用!”翠袖厲聲道,“即便不是你們先傳的,把別人的話拿來說,你們就是不對。以前怪我沒提醒你們,不過,從今日開始,若是叫我聽見你們誰繼續說這些,休怪我翻臉!”

眾人不吭聲。

“這是怎麽了?”語詩問道,“你們怎麽都在這兒待著呢?”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主子過來了,低著頭站在那裏不說話。

語詩走過去,問翠袖是什麽事,翠袖不說,語詩問道:“什麽話,你說出來讓我聽聽?”

眾宮人皆低下頭,沉默不語。

語詩含笑道:“能有什麽事讓你們這樣的呢?說吧!”

逮住了一個膽子最小的宮女,語詩問她,她這才戰戰兢兢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是宮中傳言說,容昭儀懷的並非皇上的骨肉,而是別的什麽人的,這謠言說的跟真的一樣,不由得叫人不信。

語詩一聽,無奈地笑了,眾人不解,語詩說道:“你們別管這些了,人家要傳,本宮也沒有辦法。讓他們說去吧!”

翠袖道:“主子,您可別說的這麽輕鬆,萬歲爺那邊怎麽辦呢?”

語詩含笑道:“沒關係,皇上不會信的。你們幹活兒去吧,什麽都別管了!”

眾人這才領命散去。

唉,世上的事怎麽會這個樣子呢?空『穴』來風,什麽事都要拿來說一說。她想了想,就回屋了。

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皇上當然也是知道的,太後甚至還很認真的跟他說了,讓他查清楚,畢竟事關重大,他卻跟太後說那些都是胡說的,根本不足信。

“是有個杭州的商人吧!”太後對皇上說,“她在人家家裏住了兩年吧!她還幫人家租鋪子做生意吧!這哪裏說錯了?”

“母後,”他微笑著答道,“是有那個人沒錯,您方才說的這些也都是事實。可是,語詩跟那個人,什麽都沒有,隻是熟人而已。何況,那個人五月前就離開京城了,而語詩懷孕也才兩個多月,怎麽會跟他有關係呢?”

“她懷了多久,哪有算的那麽精準的?”太後道,“你心疼她、信任她,可是,也不能失了原則。畢竟,這是關係到皇家的血脈問題,怎可這樣隨便說說就過去了?”

太後這麽說,他也沒有再多說了。

“從哪裏傳出來的這些?”他問過劉全,劉全說不知道到底是哪裏,突然之間就出來了。

“好好查清楚!”他命令道,劉全領命。

皇上很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他不想讓語詩為了這種謠言而傷神,就沒有告訴她。可是,現在她也知道了,她感到很是無奈。

“主子,別怪奴婢多嘴,這事兒您還得跟萬歲爺好好說說,可別讓萬歲爺心裏不舒服才是!”翠袖跟她提醒了好幾次。

雖然她知道他不會相信這些,不過,翠袖說的對呀,還是要和他說說。

等到皇上從慈寧宮回來,她就思量著怎麽跟他提這件事。

見她心神不定的,他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很是擔憂。

在他一再的追問之下,她才把自己聽說的情況告訴給了他,誰知他聽後哈哈笑道:“你這個笨蛋,怎麽會這麽想呢?事情是怎樣的,我比誰都清楚,所以,就不要擔心了,好好休息!”

是啊,他就是這樣沒來由的相信她!雖然他也時常吃醋,可是,他從來都不會懷疑她背著自己做過什麽,特別是像這樣的事,他相信她!

“別胡思『亂』想,我心裏怎麽樣的,你還不知道嗎?”他說道,“你要是再這樣胡『亂』懷疑我,我可真就不理你了!”

她隻是微笑著點頭,什麽都不說。

他見狀,擁她入懷,憐惜地說道:“我怎麽會懷疑你呢,玉兒?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她在他懷中點頭不語。

他的這種態度,讓別人不知道事情是怎樣的。而他,也覺得沒有必要花精力去解釋這種事,就不再理會了。謠言傳著傳著,漸漸也就沒了蹤跡。

皇上很清楚,這謠言是哪裏傳出來的了!可是,他已經不想再說,什麽都不願意說。因為很多時候,針對謠言最好的對付方法,那就是不理會!它就不攻自破了!

語詩覺得很無語,為什麽會有人扯出陸嘯峰呢?怎麽會懷疑這個孩子是陸嘯峰的呢?唉,這個世道,就是讓你覺得很無奈!

宮裏傳成這樣了,宮外自然也有人知道了。

梁王聽說後憤憤不已,在姐姐和福王麵前抱怨了好多回。承安公主不像他那麽義憤填膺,卻是擔心皇上的想法。

“你可別那麽想皇兄!”梁王對承安說,“他和姐姐兩個人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他是絕對不會不信任姐姐的。而且,皇兄那麽英明的人,是真是假,誰還能瞞得過他的眼睛?我最生氣的就是那些傳謠言的人,宮裏盡是這樣無聊的人。姐姐她心裏一直都是隻有皇兄,別的人對她再好,她根本看不見的。也不知道那些人腦子裏在想些什麽,我真想敲破了看一看!”

福王因此對承安說:“隻怕今後事情會越來越多!如果是某人故意散布這謠言的話,後麵還會有更大的陰謀!”

承安頷首道:“九叔說的對,不能這樣坐視不理了!”

承安公主這邊知道了,詠凝公主也是知道的。

晉王走後,詠凝公主去了關外晉王的莊子裏住著,這兩天才剛回來。一回來就知道了這些事,她就進宮去見語詩了。

“嫂嫂這裏還真是清靜啊!”詠凝一見語詩就說,“我可是很喜歡這裏的!”

語詩始終沒有忘記詠凝給自己下『迷』『藥』的事,不過事情過去了,她也就不願計較。

“我不喜歡熱鬧的,這裏剛剛好!”她含笑著回應道。

“前兩日剛剛回來,沒能早些恭賀嫂嫂,真是我的罪過!”詠凝麵帶微笑的說。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便聊起懷孕的注意要點了。

詠凝待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起身告辭了,說是還要去慈寧宮,語詩便送她上了船。誰知,詠凝上船前在她耳邊說道“嫂嫂盡管放心,我已經把你的喜事寫信告訴哥哥了!”詠凝的神情讓她不解,“哥哥若是知道嫂嫂你有孕,必定會十分高興的!”

這句話,徹底把語詩給怔住了,她盯著詠凝,神情凝重地低聲問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詠凝攬過她的肩,拉著她避開宮人,低聲道:“難道說嫂嫂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唉,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用那麽厲害的『藥』了!”對著語詩『露』出難解的笑容:“嫂嫂隻管安心養胎,等到將來為皇兄生下這個小皇子,到時候——”

她沒有繼續說,隻是微笑著上了船,還在船上給語詩揮手告別。

語詩愣在那裏,那一天,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現在開始害怕起來,難道說,難道說,晉王他,他真的是——

詠凝公主走後,語詩心情一直很低落,快中午的時候皇上回來了。見她這個樣子,就問了,她什麽都沒說,翠袖才稟奏說是詠凝公主來過了。

“是不是那家夥又說了什麽讓你難堪的話呀?”他問道。

語詩不知道該怎麽說,該怎麽想。

如果說真是晉王趁著她昏『迷』的時候做了什麽,她該如何麵對眼前的人?他那麽開心的,每天晚上還要跟腹中的孩子說說話,她怎麽麵對他?

問題是,第一,晉王有否做過那事?晉王當時是表明自己清白的,而且自己檢查過全身沒有任何異狀!可是,如果照詠凝公主的說法來看,很有可能是他們兄妹設計了這個局來騙她的。晉王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為什麽要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晉王城府極深,他絕對不會是為了一時之快,他做事是有長遠打算的。那麽就到了第二個問題,如果晉王真的侵犯過她,那麽他的目的何在?

自詠凝公主走後,語詩就一直在思考,晉王究竟會怎麽做?

先前傳的那些謠言,真的隻是謠言,可以不必理會。可是,詠凝公主到底是什麽意思?現在,語詩她必須好好考慮這個事情了。因為,這不單是一個信任的問題,還關係到很多,她必須要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