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天下之主

卻說皇上召見薛懷遠,詢問他有關行署大臣人選的意見,薛懷遠認為應該適時建立一套完備的製度來約束大臣,以免出現擅權的局麵。他這一番話,讓皇上想起了另一個人。

“以前,有個人跟朕說過同樣的話。”皇上回憶道,“她說萬一哪一天薛愛卿你不在了,朕該怎麽辦?她還說啊,製度比人可靠,這話,跟你的可是一樣!”

薛懷遠笑道:“皇上啊,是誰在您麵前這麽詛咒老臣的?”皇上笑了,薛懷遠又說:“能有如此見地的人,臣還真是想見見啊!不知皇上能否做這個中間人,給臣引薦引薦呢?”

皇上笑而不語,隻是坐下來,抿著茶。

“滿朝文武,能這樣想問題的,卻是鳳『毛』麟角。”薛懷遠捋著白須,沉思道,“這個人能跟皇上這麽說,皇上,”他望著皇上,皇上不知他要說什麽,卻是頭也不抬的問“何事?”

“且不說此人有無功名,他能這麽想,並同您直言,臣以為他也是有入閣的能力,皇上不如就破例將他納入內閣——”他還沒說完,皇上“噗嗤”笑了出來,茶水噴了一地。

薛懷遠不明白自己說的話有什麽可笑的,竟然讓皇上笑成這個樣子,劉全趕緊進來給皇上擦幹淨,兩人皆是一臉疑『惑』地望著皇上。皇上更誇張,不單笑的止不住,還咳了起來,劉全給他撫著背。

“皇上,老臣愚鈍——”薛懷遠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問了,我說的話也沒這麽可笑的地方啊?至於成這樣子嗎?

皇上擺擺手,忍住笑,這才對薛懷遠說:“朕也知道她有宰相之才,可惜,朕是不會讓她去內閣給你們打下手的。”

薛懷遠更加不解了,望著皇上不知說什麽,可是,方才還笑成那樣的他,此刻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了。他背著手站在窗前,望著低垂的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望著遠方、望著過去。

“記得當初,你跟朕說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對天下之事也有獨特的見解,朕還以為那隻是你的片麵之詞。等到朕真的見了她,才知道愛卿你所言一點都不假!”他走入了那美好的回憶,“她和很多人的看法都不一樣,朕總是能從她那裏聽到在朝堂上很難聽到的話。從那時起,朕就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薛懷遠開始明白皇上說的是誰了,望著他的背影,那麽孤獨,那麽悲涼。

屋內一片寂靜,明明是春天來了,為何感覺不到春的氣息?

“皇上,”薛懷遠起身企口,“等找到了,就把她留在您的身邊吧!世人一定會有不解,可是,皇上,您才是這天下主人!”他最後這四個字錚錚如鐵,皇上轉過身望著他。

“您不是那種因女『色』誤國的皇上,容娘娘也是個行事有分寸的女子,她一定能好好地輔佐您!”薛懷遠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您是天子,難道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娶嗎?”

說罷,他抬眼看著皇上,皇上也是難掩意外之『色』。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薛懷遠在皇上麵前直接說出自己關於那件事的看法。

薛懷遠對皇上的苦心,皇上十分清楚。薛懷遠說自己很幸運能遇上這樣的主子,可是身為皇帝,他怎麽會不幸運呢?想想,他也是幼年登基,內有母親垂簾,外有托孤大臣。即位之初就遇上了叔伯造反,後來就是親弟弟隱藏的威脅。和他有類似際遇的皇帝,不知道有多少,數也數不清。可是,能有幾個人像他這樣平安度過少年時期的?還能快快活活地做著那麽多荒誕不羈的事,而沒有『亂』了朝綱、丟失掌控朝局的能力?

當世有人撰詩譏諷他是阿鬥,天下人隻首輔執掌朝政,而身為皇帝的人玩物喪誌,現在又加上一條“勾引弟媳”!可是,隻有那些真正麵對過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厲害之處!

既然確定了行署大臣的人選,接下來,內閣就把將軍行署的細則草擬完畢呈交皇上禦覽,並在紫宸殿召集相關官員商討決定。從這時開始,眾臣明顯感覺到了皇上對內閣的態度,他從以前對薛懷遠和內閣過度的依賴變為對內閣工作的領導。

這就是席卷全國官場、影響後世的崇德朝吏治改革的開始!

既然下了決心要改,那就要首先從國家最高權力機關的內閣開始。

太後也聽說了關於提名廖全恩為行署大臣的事,她本來是想讓晉王坐那個位置的,也跟皇上說了自己的意見。皇上雖然沒有反對,卻也沒有聽從。

四月中旬時,皇上頒布聖旨:設立將軍行署,統一管理全**隊;任命前任撫遠大將軍廖全恩為行署大臣,統領行署事宜,主管軍官任命、分配,為正一品;任命晉王為行署第一副大臣,主管軍隊糧餉調撥及軍備;任命吏部左侍郎唐澤元為行署第二副大臣,主管軍官考核及軍隊檔案;任命兵部右侍郎、承安公主駙馬李齊賢為行署第三副大臣,主管軍隊防區布置。將軍行署內,在四大臣下設行署輔理司,作為四大臣的官方副理,負責協助四大臣工作。同時,設立行署監理司,監督整個行署的工作。行署監理司的權利相當大,他們直接向皇帝負責,監督整個行署和軍隊的工作。不管是行署四大臣還是各地將軍,都屬於他們監督的對象。聖旨中明確了將軍行署的職責,就是協助皇帝管理軍隊,隻有建議權,沒有完全的決定權。行署運行機製是大臣會議製度,所有決議隻有經過皇帝同意方可有效。

如此一來,從崇德朝開始,軍隊擺脫了大臣權貴的控製,真正成為了國家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