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語詩對他說“信王歸順朝廷怕是迫於時局之舉”，又闡述了自己關於如何維護穩定的意見，這讓他覺得“沒讓你入閣真是屈才”！
“你要是能讓我入朝做官，我當然很開心，隻是古往今來，哪有女子參政的呀！”她說道。“再說了，我這也是從書上看來的，能不能用還不知道呢！我可是一點實踐經驗都沒有，隻會紙上談兵！”
“這你可就不對了！”他糾正道，她問他錯在哪裏了，他說道：“很少有人能像你這樣有如此透徹的見解，你知道為什麽嗎？”她搖搖頭，他解釋道：“這世上做官的，他們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前程，糾結成黨之後，就考慮著他們的利益如何能夠最大化。有利於他們的，他們爭著搶著，生怕落後了；沒利的，有良心的人呢，就提一下，沒良心的，根本理也不理；要是遇上讓他們割肉斷骨的事，不管對於國家社稷有多麽重要，他們肯定會阻止反對，有時候還會派上幾個抬著棺材來上朝的，你就徹底沒轍了！那句古語說得很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當官的和經商的一樣，無利不起早！根本的原因就在於，他們有所求，他們就指望著這朝廷給的祿位能給他們帶來好處，惠及子孫。都是有私心的！而你，沒有，所以你才會想著怎麽能將事情做的最好，想著怎麽樣才是對天下人好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道：“可是，我覺得你說的並不全是事實啊！”他聽她如何反駁，“我承認，官員是有自己的私心私利，並不可能真正做到大公無私。但是，心憂天下的官員自古以來還是相當多的，要全是些中飽私囊的飯桶的話，天下百姓不是就太可憐了嗎？”
他笑道：“你這是在替誰說話呀？你父親嗎？”
“不全是，我隻是覺得你不能隻看到不好的，世上還是好人多！”
“你知道嗎？好人並不一定就能做好官！”語詩還是頭一次聽見這樣的話，“好官是什麽？國家危難時能夠肩扛大義、匡扶社稷，國家安定時，能夠為民請命、輔佐君王正道直行、製定政策惠及民生。好官，不單單要有良好的個人『操』守，在治國行政上還要有能力。你知道為什麽那種真正的君子做不了好官嗎？‘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君子往往孤傲，不屑於與人為伍，所以無法成事。再者，他們是非觀念太強，這世上的事，很多時候都沒有一個清晰的是非界限，不是說非黑即白、非好則壞。他們這種人很重視自己的名節，這一點有時是好事有時就是壞事了。另一方麵，一個人要是人品不好，比如說貪財好『色』之類的，就算能力很強，你也不能重用，至少不能長時間用他，因為這種人**太盛，很容易就會被人抓住把柄，到時候就會背離正途。再說說我們常在書裏看到的那些酷吏呀之類的，身為君王，雖然這種人不好，有時候還不得不用。比如周興來俊臣之流，武則天隻有靠這種人才能壓製士人對她的不滿。但是，這種人用久了，君王也就會失去民心。苛政之下，往往就會發生民變。”他看她聽得很入神，笑道，“對於君王來說，這用人就好比是，用一句話來形容很貼切‘成也蕭何敗蕭何’。用好了，君臣同心，國運必昌；反之，國破家亡也不是危言聳聽。因為，治理好一個國家，靠皇帝一個人是不行的。這裏麵呀，學問可大著呢！”
語詩聽皇上這麽一通講，心裏把他佩服的真是五體投地了，“誰說你整日遊手好閑的？說這種話的人那才叫無知呢！”她說道。
“在那個位置上畢竟已經坐了15年了，你以為我就是白坐的嗎？”他笑道，“看也看多了，看得太多，就有些倦了！各種各樣的人帶著各種各樣的嘴臉來到麵前，求這求那，還誰都得顧著。唉！知道我有多慘了吧！”他無奈地笑著，仰起頭，眼神中透出一絲惆悵和疲倦。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不語。兩人聽著風聲，任憑花瓣灑落身上。
“聽我說了這麽多，你還想做官嗎？”他笑著問道。
“我隻是覺得做官也難，當皇上也不容易！”她答道。
“你說錯了，應該是‘做好官做賢臣也難，當明君更不容易’才是！這世上，不管是什麽事，想做好都不容易。”
她沉默了一會，才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麽，其實，我早就沒有為自己做選擇的權利了！隻是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會想，我到底要什麽，為什麽要活在這世上？”他抬起她的麵龐，與她正視：“以後不要再想這種無聊的問題了，以前是怎麽樣做的，你就這樣繼續做。不要讓這俗世把你變了，好嗎？我真想把你永遠留在這裏，把你心中的那份純潔留住。和我一起，陪著我，不要讓我也『迷』失！”她微微笑了，親了親他的唇。
他輕輕縷著她的秀發，說道：“你知道嗎？其實從我坐上那個位子開始，一直在想我應該做一個怎樣的皇帝。你說你沒有為自己做選擇的權利，實際上我也沒有。很多事，不是說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我該娶怎樣的妻子，我該用什麽樣的臣子，我該走怎樣的路，這些都是他們決定的。我沒有辦法改變！說的確切一點，我就是他們尋找利益平衡的一個工具。母後要我做皇帝，是為了保住她的地位和肖家的利益；薛懷遠要我做皇帝，因為我不會反對他的很多決斷，說實話，他做得很多事我是讚同的；皇後她們家保我，也是為了家族的利益。這個朝廷，這個國家，其實很多事都是由他們在做決定。隻不過，他們的利益正好集中在我身上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