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回來之後,湯老就把許陽的遞給了朱老:“你找來了一個跟你誌同道合的同誌啊。”

朱老疑惑地接過方子,看了一下,然後問:“許陽開的?”

湯老點點頭。

朱老仔細看著,作為一個擅用蟲類藥的大夫來說,他的思想就不會特別保守。朱老自己也常在方子中用反藥和畏藥,他也提倡當用則用,不必顧慮。

“咦。”朱老看完之後,也發出了輕微疑惑之聲。

“怎麽了?”湯老還問他呢。

朱老說:“這個許大夫對蟲類藥也有一定研究啊,可是……他前麵回來的路上,怎麽還問了我那麽多呢?”

湯老道:“說不定就是路上跟你學的唄。”

“這麽快嗎?”朱老不敢信!

……

稍後,許陽從西廂出來,見朱老回來了:“哦,朱老師回來了啊?”

湯老插一句嘴道:“許陽大夫很客氣的,管誰都叫老師的。”

旁邊還有兩個大夫呢,也都探頭探腦伸過來了,咋沒叫他們呢。

朱老還是有些不習慣這個稱呼,他道:“跟你說過了,不用這麽客氣。我剛才是出去給病人處理蛇了,等下要配一料龍蛇散。”

“哦?”許陽露出詢問之色。

朱老也不吝解答:“龍蛇散沿用已久,李時珍謂其能治‘手足緩弱,口眼喎斜,語言蹇澀,筋脈攣急,肌肉頑痹,骨節疼痛,惡瘡疥癩等疾。’用這個配合治療類風濕關節炎,效果不錯。”

許陽問:“那個病人情況很嚴重嗎?”

朱老點點頭:“那個女同誌啊,還很年輕,才22歲,去年小產之後,就逐漸起病了。開始關節麻木,盜汗,低熱,繼而指掌、腕、肘、趾、腳踝,膝蓋等關節都出現了對稱性腫大。”

“用過對症治療和服用激素,但是效果不顯。她長期臥床,不能行走,日常飲食都需要人喂服。我看過她的檢驗報告,紅細胞有210萬,血色素卻隻有6g,被診斷為類風晚期。可憐哦。”

許陽眉頭稍稍皺了皺,他問:“那您的龍蛇散什麽時候能配好啊?”

朱老回答:“今天準備一下,明天就能給病人拿去了。”

許陽說:“我明日想跟您一起去看看病人。”

“好。”朱老點點頭。

湯老這邊也剛看完一個病人,剛空一點,他便扭頭問許陽:“哦,對了,許陽大夫,忘記問你了,你是跟的哪位師父啊?擅長診治哪些種類的疾病啊?”

朱老也看向了許陽。

這番反倒是把許陽給問的愣住了:“我……”

一下子,許陽也不知道該怎麽答。

湯老和朱老對視一眼,兩人都有疑惑,這有什麽答不出來的?

還不等許陽說完,門口匆匆跑進來一個短褂漢子:“哎,哎,大夫,大夫,有大夫嗎?”

“怎麽了?”見人家匆匆忙忙,朱老急忙詢問。

那漢子急的有些結巴:“我我……我老婆昏過去了,能治嗎?”

朱老忙說:“昏迷了?人呢,在哪兒?”

漢子指了指外麵:“還在……還在外麵。”

朱老道:“放外麵幹嘛,趕緊抬進來啊。”

漢子更緊張了,他一緊張說話也就更不利索了:“不是……是……是是是……肝昏迷了,你們你們能治嗎?”

“什麽?”診所裏麵這些大夫全吃了一驚。

“哎……哎……哎呀。”漢子發現自己現在嘴笨的很,焦急地跺腳。

許陽已經出來了:“人在哪兒,馬上抬進來,別在外麵吹風。”

“好好。”漢子答應一聲,趕緊去門外迎人。

病人一抬進來,診所大夫就都皺眉了。所有大夫都放下手上的工作,看了過來。

病人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頭麵很黃,是晦暗如煙熏的那種黃,四肢亦是如此。

“黃疸嗎?”診所裏麵的西醫大夫走出來,然後問那漢子:“前麵你說什麽肝昏迷?誰告訴你的?”

漢子說:“就那個那個那個市裏大醫院說的。”

西醫大夫皺眉道:“那你們怎麽給抬出來了?不住院治療嗎?”

漢子忙道:“醫院說治不了,讓我們……讓我們趕緊送省城或者送上海去搶救,不然……不然人就沒了。”

西醫大夫扭頭先看了看朱老和湯老二位大夫,見兩人皺眉不語,他便道:“那你們怎麽不送上海去啊?”

漢子緊張地揪著自己髒兮兮的口袋,尷尬地漲紅了臉,小聲道:“路費都……都不夠啊。”

一下,診所頓時安靜下來了。

許陽微歎一聲,這樣的場麵他曾經見過很多。

西醫大夫看看幾個中醫大夫的臉色,他知道這是肝性腦病最嚴重的地步了,患者都昏迷了,再看她這個樣子,連大醫院都不敢收,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這個……我們這邊設備不夠,你最好還是去大醫院。”西醫大夫給了一個保守的勸告。

診所另外一個中醫也怕惹麻煩,最關鍵的是他們確實拿不下來,重症他們敢試試,危重症也敢試試。但是這種已經昏迷,生死一線的,這萬一出點事,責任誰來背啊?

前兩年被歧視的時候,因為這個惹上事的中醫可不少呢,他也說:“是啊,還是去大醫院穩妥一些。”

這邊話音還沒落下呢,許陽就已經到病人麵前了。

“哎……”這一下變故讓診所內眾人紛紛不知所措,紛紛看向了朱老,畢竟他是所長。

朱老愣了一下,趕緊上前看許陽。

許陽讓人把病人抬到診**,他叫了幾聲,病人沒有回應,神昏不醒。

漢子說:“她這突然聽不見了,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聾了。”

許陽查看病人的臉色,神色憔悴極了,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臉上全是灰黃色,模樣看著嚇人。

許陽解開她的衣服,胸口也是發黃的很厲害,看她的衣服,還有蓋著的被子上也沾上了黃色粉末,就像是整個人在黃色顏料粉裏麵打過滾一樣。

見到這樣,診所其他醫生神情更凝重。

“病多久了?”許陽掀開病人肚子上的衣服。

“啊?”漢子見許陽掀開他老婆的衣服,他還愣了一下。

“病多久了?”許陽提高了聲音,喝了一聲!他把手放在病人肚子上做腹診,重症或者垂危症必做腹診,他發現病人的肚臍內有躍動衝撞之感。

漢子這才反應過來:“啊,生完孩子沒多久就這樣了,生完孩子一個月後就病了,發病到現在兩個月了。最開始就是發冷發熱,之前因為生孩子體虛還找大夫給開了補中益氣湯。”

“然後過了七天,眼睛就發黃了,肚子脹,還嘔吐,然後慢慢就全身都黃了。到一個月的時候,身上就掉黃色粉末,這衣服上都全是了。”

許陽繼續詢問:“大小便怎麽樣?”

診所眾人見許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是要接手嗎?

湯老忍不住問道:“哎,許陽醫生,你……你你……”

湯老還一下不知道怎麽說了。

許陽則道:“您剛才不是問我擅長什麽,這就是我擅長的。”

“啊?”湯老明顯愣了一下。

那個西醫大夫提醒說:“哎,這位新來的許……許大夫是吧?她已經肝昏迷了,需要立刻送省城大醫院搶救才行,這可不能耽誤啊。”

許陽看他一眼,道:“從來都是大醫院送我這裏搶救,什麽時候反過來了?”

眾人紛紛一愕,年輕人好大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