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回到了會議室。

這一次的氛圍就變得凝重且沉默了。

這些領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還相互看看,這把看來是真遇上難題了。

鄒書記問:“這個病人應該是比較難以治療的疑難雜症了吧?”

鄒書記看自己這邊的專家。

主任馬上點頭:“是啊,還是比較難以治療的。”

其實這不是廢話嘛,要是好處理,他們早就控製住了,又怎麽會越來越嚴重呢。

聽到這個話,鄒書記心中又有了別的擔憂,那就是童仁到底行不行啊?童仁這麽遭人嫌棄,還能好好待在一線崗位,就是因為他醫術不俗啊。

鄒書記對他的情況也是稍微知道一些的,童仁的醫術很可能比鄭副主任還要好一些,可是……連主任都翻車了呀。

鄒書記又看向了徐原,見徐原依然是保持著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目光定了定,心中一下子就沒有底了。

徐原這個家夥,表麵雖然風平浪靜,可其實內心早就慌得一批。

看見徐原這麽有把握的樣子,鄒書記都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下去了。

許陽看了看兩人,就說:“一樣,你們倆先寫下來,然後我們再討論。”

聽到這話,徐原嘴角隱秘地抽抽了幾下,然後又忍不住打量童仁這張倒黴臉的神色。

鄒書記首先沒底了,他說:“要不還是直接討論吧,這是疑難雜症,聚集大家的智慧和經驗更加穩妥一些。”

院長卻道:“討論歸討論,比試歸比試,這二者並不衝突!”

鄒書記差點急了,你特麽瞎啊,看不出來童仁的贏麵不大嗎?

嶽院長摸了摸鼻子,忍著氣說:“病人要緊,直接討論吧。”

院長用堅定的目光看嶽院長,說:“就幾分鍾,耽誤不了什麽的。這次,一定要寫。”

嶽院長給感動壞了,但還是強忍著悲憤說:“這次真不用!”

這幾個大佬推來推去,徐原的心也跟著高低起伏,沒完沒了。

院長是鐵了心讓市中醫院栽一個大跟頭的,沒有大跟頭,是打不醒這群在裝睡的人的!所以他見徐原越有把握,他就越想推動比試。

而許陽,許陽真的太了解徐原這個混小子,看一眼就知道這小子想憋什麽屁了。

許陽也想讓這兩個裝逼的小子栽跟頭,他也說:“是啊,寫處方而已,要不了幾分鍾的。”

徐原差點栽在桌子上,許老師坑我啊。

嶽院長和鄒書記對著許陽暗自咬牙,這混蛋,這樣都不肯放過他們啊,這麽不依不饒,一點麵子都不給他們留。

院長也直說道:“那行,直接開始吧。”

得,這場比試就在這兩個賣隊友的領導的推動下開始了。

本子推到了自己麵前,徐原臉上擎著的微笑,都差點維持不住了。他看著本子,心中暗叫不妙。同時心思急轉,怎麽應對眼前的局麵呀。

而童仁也在慢慢摩挲手上的筆。

其他專家也在竊竊私語。

稍頃之後,童仁首先落筆。

徐原又熬了一會兒,見童仁都寫完了,他才被逼的沒辦法在紙上寫了點什麽東西上去。

這次連姚柄都用同期的眼神看徐原了,還好他前麵的那個病人病情簡單,要是碰上這個,他也得犯糊塗了。

兩人都寫好了,把本子推上來。

許陽也沒急著看他們寫的東西,就說:“諸位也都診斷過了,有什麽想法和頭緒嘛?”

市中醫院那邊的人都閉嘴了。

許陽也看了一眼自己這邊的專家,他直接點名了童仁,隔了這麽多年他都還能記得童仁,你就知道童仁給許陽留下了多深的印象了。

“童醫生,說說你的想法。”說完這句話之後,許陽去拿起了童仁交上來的本子。

作為對手的徐原也悄悄側過身子,豎起耳朵。

“好。”童仁答應了一聲,瘦削的臉上多了幾分嚴肅:“病人的情況,前麵大家也都看見了,治療經過,我也就不再贅述了。”

“前麵的診斷,別的情況,大家也都聽見了,就是診脈我是沒有說的。脈診的話,我發現病人的兩寸沉伏有力,兩關洪緩無力,兩尺則不見了。”

眾人點頭。

老鄭也有些疑惑,當初他是看見兩尺不見,因為腎氣不足,才導致了泌尿係統問題,所以馬上開了八味腎氣丸。

按照道理來說,他這應該是對症下藥了才是,可結果卻是越來越差。

童仁接著說:“所以之前鄭副主任一見兩尺無脈,便簡單的斷定了病人腎氣不足,簡單用了八味腎氣丸,此為誤治之一。”

鄭副主任臉又綠了一回,我尼瑪,反複鞭屍啊。

鄭副主任道:“那你說,那你說是什麽原因!為什麽兩尺之脈會不見。”

童仁說:“人身之病,有上下表裏內外,雖然有不同,但也都是一氣之流通。氣流的暢通和堵塞,都可以通過脈象判斷。”

“現在病人兩尺俱無,我們不能簡單的斷定腎氣不足,樹木無根。而是要考慮到今年的運氣。今年己卯燥金司天,君火在泉,己土運於中,正是南麵以象君位。”

“君火不行,則兩尺不相應。現在兩尺隱然不見,正是因為得了卯年之令。若是尺脈盛於寸,那反倒是尺寸相反了。而醫書上,說尺寸相反者,死!”

這話一出,明心分院眾專家都詫異看童仁。

杜月明也立刻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這是個研究五運六氣的專家啊,好像還很擅長把運氣學說運用在治病上麵。

許陽看完了他寫的東西,又問他道:“說說看,為什麽用承氣湯類下之,卻無效。”

童仁解釋道:“病人看起來,似乎是有滯下的表現,但是滯下之脈是見於兩關的。如今關脈不浮不緊不數,並非是滯下之脈。所以用承氣、舟車,遇仙等藥物,不僅不會有效,反而會傷到患者的元氣。”

這些專家尷尬了,還真是越治越差。

鄒書記卻沒管這群人尷尬不尷尬,他見童仁還挺有思路的,就忙追問:“那你說病人是因為什麽才病的。”

童仁說道:“關尺無恙,病在隔上。心脈居上,兩寸之脈當浮,如今不浮反而沉,就知道是氣鬱不行,升降失司。所以下麵二竅就閉結了。”

這樣一說,這邊專家全都恍然大悟,明悟聲此起彼伏。

鄒書記一看這場麵,頓時心花怒放。

許陽也含笑點點頭,對童仁說:“辨證的非常準確,很不錯。”

童仁隻是點點頭。

見許陽都肯定了,鄒書記和嶽院長差點沒站起來鼓掌,總算是掰回來一城了。

院長神情緊張地看著還在裝高人的徐原,此刻,他突然萌生一個念頭,這個年輕人不會是故意裝的吧?

許陽也看了看徐原,見他還在死撐,他便搖搖頭,伸手去打開徐原寫的東西,隻見上麵隻有四個字。

“提壺揭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