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急救之後,嶽院長的吐血症被控製住了,許陽所需要的藥物也都找到了。

然後就是藥房煎藥了,市中醫院是沒有中醫急救的,所以藥房還是按照原本那老一套的門診煎藥,都是慢吞吞來的。

這邊中醫內科的鄭副主任親自拿著方子,盯著他們,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煎煮好,這才算及時弄出來。

其實是一個電話的事兒,隻是這次病倒的是領導。

背後說人家閑話,那是背後說,但是當麵還是要殷勤一些的。

按照醫院這邊的想法是想把嶽院長送到單人病房去,有專業的醫生護士二十四小時關注著的,這樣穩妥一些。

可是嶽院長卻死活不肯,見不吐血了,他就去稍微洗了洗,又去辦公室換上了休閑一點的衣服,然後又來會議室了,這脾氣可夠倔的。

所以沒轍了,急診老大隻能也參加會議了,就在一旁看著唄。

鄒書記看看嶽院長,見他吐的臉都有點白了,他勸道:“嶽院長啊,老嶽啊,你別這麽大的氣性了,這個工作啊,固然很重要,但是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啊。”

“你這樣摧殘自己的本錢可不行啊,你這樣可也是對我們醫院工作不負責啊。你還是一定要去病房接受治療才行啊,可不能這樣倔強啊。”

急診老大也看看嶽院長,他也很想把人給帶走。

嶽院長氣息有些不穩,橫看了一眼許陽,就說:“主治醫生不就在這裏嗎,讓主治醫生來說!”

眾人一愕。

鄒書記也看向許陽:“這……”、

許陽自己也有些疑惑,這病人怎麽有點不識好歹啊,對自己還是這個粗聲粗氣的態度,許陽搖搖頭,也沒太往心裏去,就說:“神氣這麽足,能跑能跳的,不去監護,問題也不大。”

許陽也隻能這樣說了。

嶽院長卻還覺得有些不滿意,就又問:“對於我的病情,許醫生就沒什麽說的嗎?”

這話聽得就有點膩歪。

始作俑者杜月明,姚柄還有徐原,這三個人聽著就有點不樂意了,聽這話意思,嶽院長還有點想把責任怪到許陽頭上的意思。

可這事兒明明是他們三個人幹的啊!

曹德華也鄙夷地看了嶽院長一眼。

中醫圈子很小,尤其是大家都在一個市裏,尤其交際花曹德華混的這麽開,早就聽說一些嶽院長在背後搞小動作的消息了。

隻是那都是一些很小的動作,給人家提供提供情報什麽的,這些年,想在背後害他們的,太多了,嶽院長根本不算啥。

曹德華知道了,自然杜月明也是知道的。

不然你以為杜月明這麽多人不找,偏偏要對著嶽院長開炮幹嘛,還不是因為這個家夥有小心思嘛。

現在見嶽院長竟然還有埋怨許陽的意思,徐原和姚柄這兩個家夥當時就坐不住了,又想解褲腰帶了。

許陽卻已經開口了,他的心思沒有那麽複雜,讓他說,他就以為是讓他說病情。事實上,他本來就是要說病情的。

每一次治療,隻要是身邊跟著有這些年紀輕一些的醫生,他都會非常詳細地跟他們分析討論病情,講述自己的治療經驗。

現在正好嶽院長主動提起來了,許陽也就不另外找機會了。

許陽張嘴就是一句:“此案病人平素性情急躁,情誌不暢,素有肝氣鬱結之症。”

大家又看嶽院長。

嶽院長的臉跟臭狗屎一樣難看,他肝氣鬱結,情誌不暢,還不是因為許陽這個混球啊!

許陽接著說:“剛才病人又突然暴怒,肝火暴動,乘克脾土,灼傷胃絡,肝火引動胃氣上逆,故吐血。”

“病人左脈弦,右脈大,還是第一次出血,量較大,但是情況尚算可控。先用童便送服三七細粉止血,三七擅長止血妄行,止血卻不留淤,這是古代常用的金瘡藥。”

“對於這樣的胃吐血,效果極好。三七粉能走能守,若是炒製之後,則守大於走,止血效果更好,不過你們要記住,炒製完的三七要放冰箱冷藏二十四小時去火氣。不然更添火熱,反而影響了止血的效果。”

這幾個小醫生都連連點頭,非常自然用筆記下。

而市中醫院這些專家領導見許陽竟上起課來了,他們也是愣了一愣。

急診老大也聽得有些疑惑,他當然知道三七的藥理研究是有止血的功效的,隻是他很不習慣許陽全程都不提這些實驗研究,隻說藥物典籍論述。

王軒看著昔日的同學,竟然有了老師的模樣,他也不禁內心感慨萬分。許陽已經更勝當年的那個許大神了,而自己卻還是這個不被注意的自己。

一時間,王軒竟有些落寞。因為從許陽進來到現在,視線都沒有在他身上停留過,每次都是一掃而過,就跟見一個普通的陌生人似的。

王軒又想起了許陽不肯回複他的那條微信,心中更落寞了,他也終於體會到嶽院長的悲憤,所以王軒也感覺到自己情誌不暢,肝氣鬱結了。

許陽接著說:“此證治標之後,治本之策就在於降胃氣,降胃之藥莫過於赭石,這也是治療吐衄的要藥,但是赭石下墜之力甚重,雖然降胃很速,但也會過通腸胃。”

“病人大便不實,所以選用赤石脂,重用亦有降胃氣之功,且其粘滯之力還能固澀大便,其性能生肌,對於破壁出血之處,也有益處。”

“此案,治療方案在於清肝、降胃、培養氣血、固攝氣化。我們這個血啊,叫做見熱則行,得寒則凝。”

“所以在治療血證的時候啊,千萬別一上來就過用苦寒涼藥。不然止血卻又留淤,按下了葫蘆,又浮起來瓢,反倒是不美了。”

急診老大聽得撓頭了,這人還真是一句都不提啊,他忍不住問道:“許醫生啊,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啊,這個胃出血這個病啊,你們中醫都是按照您這個思路治療的嗎?”

許陽回答:“也不是,就是嶽院長脾氣大,肝火暴動,所以要清肝降胃。我之前治過另外一個胃吐血的病人,他是素來胃潰瘍已久,後來又突然受寒且飲酒,寒熱相攻,導致吐血。”

“這個不是普通的熱極而吐血,所以治療方案用溫降之法,就不是單一的寒涼藥了。要溫通和清降兼行,用的是側柏葉湯。不過一樣要兌童便服用,再加三七止血消淤。”

急診老大聽得有點迷,沒聽懂啊,他也隻能幹笑幾聲:“哈哈,好,見識了,見識了。”心裏卻還是挺不以為然的,還整的挺複雜。

許陽也沒多跟這個外行解釋,就對嶽院長做了醫囑:“還有你啊,你今天的吐血純粹是氣出來的。凡是想開一點,是吧,這位同誌?”

前半句還好,可後半句的稱呼,嶽院長一聽又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