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明白之後,來的幾人心裏也頓時沉了一下,這個病人的病情果然有些重啊。但同時,他們也很振奮。

果真如許陽醫生說的那樣,學術中心果然為了攻克危急重症而成立的,沒看他們才剛過來就遇上個棘手病人嘛。

病人丈夫神色焦慮,急道:“反正不管怎麽說,我們是不會同意切除子宮的,這個是沒商量的。我們選你們醫院治療,就是看中你們的醫療水平。”

“不是說有好多省醫院都治不好的病人,來你們這裏都給治好了嗎?這還不止一個兩個呢,好多呢?不是,你們……你們現在不能這樣啊!”

中醫院這幾人都麵有苦色,西醫那幾人都有些無奈歎息。

大家心裏都清楚,他們中醫院唯一能撐得起場麵的,就隻有許陽一個人而已,可現在,許陽不是不在嗎?

病人丈夫又焦急問:“許陽醫生還沒回來嗎?你們不是說他今天回來嗎?”

鍾華也有些尷尬地說:“許陽醫生有事情耽擱了,我前麵給許醫生打電話了,但是沒打通,我們先商量一下,等會我們會找許陽做一個遠程會診的好吧,再定一定方案,你先別急。”

劉何君等人也相互看看,得,醫院這邊也沒能聯係上許陽,看來高老那邊的情況很棘手啊,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他們的神色也有些憂慮。

劉何君問:“鍾主任,能讓我們也診斷一下嗎?”

“好。”鍾華答應了。

這群人上前了,患者丈夫倒也沒拒絕。

劉何君和沈玉言來到最前,這兩人是婦科大夫,一個是劉明達的獨子,一個是沈氏女科的傳人。

從水平上來說呢,還是劉何君強一些的,畢竟年紀在這兒呢,劉何君都快四十了,而沈玉言還沒三十。

劉何君開始詢問起來,知道患者一日內數次寒熱往來,發寒的時候四肢發涼,熱的時候汗出不徹。

胸悶,腹部微滿,少腹按之則痛,頭痛目眩,全身酸楚,不思飲食,口苦,口幹,不欲飲,惡心嘔吐一次,吐出所食之物,大便先幹後稀,不暢,小便黃,尚有少量惡露,為稀薄膿樣。

舌診為舌質黯紅,苔黃白穢厚滿舌。

脈診為脈象模糊,浮沉皆無力。

診完之後,劉何君有些奇怪地說:“病人神色不衰,語音清亮,怎麽脈象卻是虛像呢,出現了症實脈虛的相反情況?”

沈玉言也點點頭:“說,的確如此,但其實病人的脈象也不是特別清晰。我個人建議目前的辨證應當先舍脈從證,若是局限於脈虛,反而難以奏效。”

劉何君點點頭:“我同意。”

然後劉何君又開始問起病人的生活和病史等情況了。

鍾華這邊也在討論著。

過了半晌,劉何君他們回來了。

鍾華看了他們一眼,說:“那行,我們去辦公室討論吧。”

幾人去了旁邊的辦公室,這群人也跟了進來。

鍾華倒是也看了看他們,不過他也沒上心,其實這都怪許陽沒跟他說清楚,他也以為這群人是混不下去才來他們這兒的呢。

鍾華對曹德華說道:“我個人認為病人的病情是產後熱入血室,導致發熱,你看患者表現出來的種種症狀都說明了這一點,寒熱往來,口苦口幹,惡心嘔吐,這都是小柴胡湯證,所以我個人建議用小柴胡湯證治療。”

曹德華也點點頭,說:“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徐原在一旁看著,沒說話。

反倒是劉何君搖頭說:“我覺得不妥,病人不是熱入血室,而是三焦濕熱鬱閉,治法當以調和三焦,疏解表裏,達邪外出。”

這話一出,屋內人都愣住了。

徐原好笑地看他,道:“這難道不是很明顯的小柴胡湯證嗎?”

劉何君卻搖頭:“病人脈不弦,脅亦不滿。”

徐原翻個白眼,裝著逼道:“得虧是今天許老師不在,不然就你這樣的,鐵定要去被罰抄書了。仲景不是早就說了嗎,小柴胡湯證,但見一症便是,不必悉具。這都好幾個症狀了。”

沈玉言道:“看似病人是小柴胡湯證,但其實不是。少陽經病,但病人的症狀卻不屬於足少陽經證,反而更類似手少陽三焦經證,少陽經都是少陽經,但患者卻表現出了三焦鬱閉之象。”

“你們看,患者之前有出汗,但熱不解。身高熱,但心不煩,周身困倦酸疼,胸悶,少腹微滿,小便黃,大便先幹後稀,尤其舌苔穢厚膩,口幹但不欲飲,這些都是濕熱鬱閉之象啊。”

這話一出,屋內幾人都靜了。

曹德華和鍾華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驚訝之色。

劉何君也道:“而且我仔細詢問過病人的病史和生活情況,病人曾經有過多次流產史,所以為防再次流產,一直都是睡多動少,其實這樣反而不利三焦氣機健康暢通。”

“其二,現在依舊天氣寒冷,但是他們家屬擔心各種電器取暖會對胎兒和母體不利,因此讓孕婦回農村老家靜養,他們家是做饅頭生意的,每日家中蒸汽不斷,所以人為地造成了一個濕熱的環境。”

“時間一久,便傷正氣,這樣也給了病邪機會,導致濕邪蘊伏。後因摔倒損傷動胎,人工流產之後,再次大傷正氣。便是在此時,濕熱之邪趁虛而發,鬱閉三焦,導致營衛不通,所以才會發熱。”

沈玉言總結道:“所以此時的治法,應該要及時疏解濕熱,調和三焦,隻要用藥使病人裏通表和,肌表之邪就會由潮汗而解,蘊積腸胃的濕邪由下泄出,症狀自解。”

說完之後,鍾華和曹德華都驚呆了,兩人萌萌噠地眨了眨眼睛。

曹德華有些驚愕地指了指劉何君:“你……你……”

劉何君則是微笑問道:“這位醫生,有何指教,但說無妨。”

曹德華壓根憋不出來話了。

鍾華竟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他怎麽感覺這兩個年輕人比他還厲害?這……真是在大城市混不下的?

徐原眼珠子瞪大了,他撓撓頭,他看了看兩邊,有些驚疑地介紹道:“這……這就是我們婦科的曹德華醫生。”

“哦?”劉何君頓時驚訝道:“你就是曹德華?你是劉明達教授的徒弟?”

曹德華先是一怔,然後含蓄地點了點頭:“嘿嘿,低調,低調。”

鍾華翻了個白眼。

劉何君疑惑道:“我怎麽沒聽我父親提起過你呢,你怎麽也從來沒去過我家?”

曹德華卻疑惑地問:“你家,你父親?你父親誰啊?”

劉何君道:“我父親就是劉明達。”

曹德華神情頓時呆住了,他以為自己冒充劉明達的徒弟,這就已經夠不要臉了,好家夥,結果這裏還有一個冒充兒子的!

特麽的,還能這麽玩?

曹德華感覺自己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