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跟著劉明達去了病房。

劉何君欲哭無淚,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爸爸,請再愛我一次……

去了病房那邊,劉明達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往前走,神情卻很嚴肅。

旁邊的醫護人員見了劉明達,都恭恭敬敬地打一聲招呼,劉明達也隻是微微頷首,輕輕嗯一聲,任何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許陽也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那些醫護人員,跟劉明達打了招呼之後,全都如蒙大赦,趕緊跑了。有多遠溜多遠,跟躲瘟神似的。

而且這些人跑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許陽,然後皆露出了同情之色,跟大魔王劉明達走在一起,這能討得了好嗎?

許陽也有些奇怪,倒不是奇怪其他人的反應,而是奇怪劉明達的表現。劉明達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嚴肅,這麽人怕鬼懼了?

奇怪。

“許陽同誌,擅長婦科診治嗎?”劉明達突然問許陽。

許陽還在琢磨呢,卻聽見劉明達的提問,他抬頭笑著說:“還行,會一點。”

劉明達扭頭看許陽,皺眉道:“謙虛沒錯,但要嚴肅,嚴謹,醫學是一件嚴肅和嚴謹的事情。會就是會,會多少就是會多少,要嚴謹客觀,不要嬉皮笑臉。”

“知道了,嗬嗬……”許陽又笑了,別人怵劉明達,他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劉明達見許陽又開始嬉皮笑臉了,他再度皺了皺眉,微微搖頭,但是也沒說什麽。

他帶著許陽去了病房,婦科主任已經在那邊等著了。

婦科主任見劉明達過來了,忙過來接過迎接:“老師,您來了啊。”

“嗯。”劉明達輕輕應一聲,他問:“病人怎麽樣了?”

婦科主任回道:“在病房呢。”

“帶我進去。”劉明達又往後指了一下:“這位就是許陽醫生。”

婦科主任頓時眼睛一亮,有些驚疑地看著許陽,許陽這兩天可在北京中醫界闖出了偌大的名氣。北京中醫界幾乎沒有沒聽過許陽名字的中醫,不過好些人不知道許陽長什麽模樣。

“你好。”婦科主任對著許陽伸出了手。

許陽也跟他握了手,還沒等說話呢,就聽劉明達道:“別客套了,上班時間,治病要緊。下班了,你倆再慢慢認識。”

婦科主任一臉悻悻然,然後趕緊帶著許陽和劉明達進去。

婦科主任把病曆交給許陽和劉明達,然後他道:“這個病人32歲,懷孕五個月了,感受溫病,最初治療失宜,溫熱傳裏,導致了陽明熱甚。”

“按照患者的病證來說呢,是應該要用大涼之藥的,但是考慮到孕婦已經懷有五個月身孕,又怕有所損傷,不敢輕用,所以請老師過來定奪。”

說完之後,婦科主任扭頭看一眼許陽,許陽前兩天治那個蛛網膜下腔出血的孕婦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

這可是個絕種的愣貨啊,敢給孕婦下那麽猛的藥,上來就是30g生半夏,完全不管害胎之說,還連用了好幾劑。最絕的是他還給孕婦用了一枚安宮牛黃丸。

他們在這邊猶豫的事兒,恐怕對這個愣貨來說,一點都不算事兒吧?

劉明達翻閱了一下病曆,問道:“許陽同誌怎麽看?”

許陽把病曆本合上,說道:“先去看病人吧。”

劉明達也微微頷首。

“這邊請。”婦科主任帶著他們找到了病人。

劉明達則說:“許醫生,你先來診斷吧。”

“好。”許陽應了一聲,就上前診斷了。許陽觀察孕婦麵部情況,她的麵紅氣粗,然後又觀察了她的舌象,舌苔白厚,中心已黃。大便幹燥,小便短赤。

許陽又給她診了脈,左右皆洪滑而實,一息五至強。

許陽診斷完之後,問:“劉教授要看看嗎?”

劉明達也過來診斷。

然後幾人出來商討。

劉明達則是先問:“許陽同誌,這個病人,你怎麽看?”

婦科主任也好奇地扭過頭。

許陽非常簡單地說:“其實病人的病情也不算複雜,還是挺明顯的。隻是她的脈象左右皆洪滑而實,舌象中心已黃。”

“其實她不僅是陽明胃府之熱甚實,她的肝膽之熱也是非常厲害的。我估計她在得病之前肯定動怒,惹動了肝火,不然不至於此。”

劉明達和婦科主任同時一怔。

許陽接著道:“病人病情不算複雜,但還是很危險的,如果現在不及時清其熱,那麽勢必將會迫血妄行,到時候便會危及胎兒和母親的安全了。”

婦科主任問:“那你覺得應該如何治?”

許陽說:“不是已經這麽明顯了嗎?直接上白虎加人參湯。”

劉明達和婦科主任同時皺眉。

婦科主任也苦笑一聲,自己活該多問這一句,這個愣貨有什麽不敢用藥的?

劉明達則是目光灼灼地看著許陽,他道:“我昨日本來想邀你見麵的,就想說說你這個用藥問題,今日特意跟你一起,也是為了跟你說這個,你用藥真就如此大膽嗎?”

許陽也有些意外,劉明達還真是為他來的?他回道:“沒有,我用藥從來都是慎之又慎的。”

劉明達麵色有些沉了下來,他道:“不是前幾日那個孕婦,就說今日,你都不加斟酌,甚至沒有多加思考就敢如此開方的嗎?”

婦科主任不禁嘬了嘬牙花子,他最怕的就是劉明達擺出這樣姿態,他是從剛進醫院的小醫生時候就在劉明達手底下做事。

劉明達多麽嚴格的一個人啊,哪怕現在他自己都已經成為主任了,可還是怕劉明達怕的不行,可見當年劉明達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有多麽大。

婦科主任有些同情地看著許陽,他還真沒見過有那個年輕醫生能在這麽可怕邪魔劉明達的氣場下堅持住。

可他卻看見了一臉淡定地許陽,甚至還看見許陽翻了個白眼,他都要要懷疑自己看錯了。現在年輕人這麽猛的嗎?是都不知道這個惡魔的名號嗎?

許陽應該是最不怕劉明達的人了,他搖搖頭道:“病人病情危急,如果不見機立投,一旦坐失良機,到時候胎兒和母親雙雙危險,這就是醫生的責任了。”

劉明達聲音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婦科主任下意識身子就打了個筆直。

劉明達嚴肅道:“可是這白虎湯中的幾味藥……”

許陽卻舉起了手,打斷道:“好好說話行不行,別嚷。”

婦科主任呆了,臥槽,這年輕人,真有種。

劉明達也非常意外地看著許陽,也好久沒有年輕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了。

許陽卻神色平靜,仿佛剛才隻是做了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他道:“我知道你顧慮什麽,第一,這個孕婦的病證非常明顯了,就是溫病傳裏出現了麵紅氣粗,大便幹燥,脈象洪滑之陽明氣分之實熱證。”

“如今孕婦的情況,就是壯火食氣,熱盛傷津,隨時可能擾動胎元而導致胎氣不固。所以這采藥用白虎湯退熱安胎,這不是害她,而是在救她。”

劉明達又道:“可是……”

許陽再次打斷:“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擔心白虎湯中的幾味藥有滑利和滲利之品,擔心對胎兒不利嘛。”

“我們用白虎,不是用死的,得用活的。其中一味知母,我們該用具有補腎安胎之效的生地黃代替。其粳米,也改成質黏能補腎安胎的生山藥代替。”

“這二位藥代替白虎湯的配伍,同時也有補腎安胎之效。如此既能退熱,又能不損胎元,自然能穩固胎兒安全,可保無恙。”

劉明達和婦科主任對視一眼,兩人稍稍有些驚疑。

婦科主任又問:“那石膏,這可是主藥啊。”

許陽道:“《神農本草經》上說石膏味辛,微寒,且能用於產乳。產乳都能用了,你就知道石膏秉性純良了。而且我用的是白虎加人參湯,有人參保胎,扶正,助石膏托邪外出,自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