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都看向劉景寧,這些病人也沒想到過來看個病,居然還能順帶看個熱鬧。

連已經叫到號的患者,都不舍得進去了,非在外麵眼巴巴地把這場熱鬧看完。裏麵的醫生連換了幾個號都找不到人,非常疑惑地出來看了一眼,結果也發現這熱鬧了。

一下子這邊慢慢也聚起來不少人了,得虧是現在要過年了,要是換做是平時,估計這一快得堵起來,中國人民的八卦之火是不會熄滅的。

劉景寧在聽到徐原的結論之後,他微微一怔,然後又把目光挪到了自己這張紙上,手指微微顫了一顫。

徐原又催促道:“老師……”

劉景寧神色不變地把紙張放下來,他對徐原道:“著什麽急啊,你先說說你的判斷的依據,先說清楚了。”

徐原微微皺了皺眉,他道:“患者間歇發作,疼痛有時,劇烈不等。尤其是在生氣和勞累之後比較嚴重,而且他胸口發悶的厲害。”

“當然了,單憑這些症狀,自然不足以判斷出來病機,有可能是氣滯不通而痛,也有可能是肝腎虛弱而痛。”

“所以我有通過脈診來給他診斷,他的左脈沉弦,若是脈實沉弦,則有諸寒壅滯等症可查,且各種拘攣疼痛也會出現弦脈。”

“另外他的右部沉牢,也見腹背腰痛急。左沉弦,右沉牢,應當是可以診斷為腰部經絡有淤,所以不通而痛。”

劉景寧問道:“那為什麽不可能是肝腎虛弱所致呢?”

徐原則是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他沒有虛像啊,若果真是肝腎虛弱,他的脈象肯定是會出現細數,但現在完全是一副……哎?老師,你不會是把弦脈診成細脈了吧?”

徐原脫口而出,問了這個問題。

劉景寧立刻否認:“怎……怎麽可能……”

徐原點點頭:“也是,雖然細脈和弦脈比較類似,但這麽基礎脈象的區別,應該是不太會診斷錯的。”

劉景寧麵色稍稍一僵。

小桃卻道:“你少嘚瑟,還不知道你說的對不對呢?壯壯,要不你給患者診斷一下?”

“好。”本來事不關己的壯壯,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也跑過去診斷了一番。

連在一旁出來看熱鬧錢老師也去診斷了一下。

然後兩人的結論也都跟徐原保持了一致。

劉景寧呼吸稍顯急促。

壯壯則說:“腰疼這個病,還是很常見的,但是我們治病決不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若是一上來就以為腰為腎之腑,肝主筋,腎主骨,所以才腰痛。”

“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在其後的脈診裏麵就很容易會犯錯可,尤其是在遇到相似脈象的時候。”

劉景寧神色微微一凝。

徐原則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許老師強調過多少遍的問題,需要你來說?”

壯壯一時無語。

徐原又道:“因為肝腎虛弱而腰痛者,自然也有不少,但是我們也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尤其是在用一些扛重物或者藥扭傷的而腰痛的患者,其實是淤證為多的。”

徐原又撇了撇眾人,稍帶傲然地說:“我剛前段時間治了一個在工地扛重物弄得腰痛的病人,疼了很久了,我就用三七和土鱉蟲磨成粉,服用了幾天就好了。”

“還有一個女病人經期腰疼厲害,我診其脈氣分甚虛,所以在四物湯裏麵加了黃芪30g,吃了幾天就好了。嗨,這些小毛病,其實都不算什麽!我都不愛提!還有一個大媽……”

旁邊醫生紛紛露出嫌棄之色。

而病人卻是聽得新鮮又新奇。

小桃忍不住打斷道:“行了,你閉嘴吧,說個沒完,跟誰沒治好過病人似的?壯壯明顯就比你療效要好,許老師都老誇壯壯,你見許老師誇過你嗎?”

病人又立刻看向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醫生,紛紛竊竊私語起來,竟然是連許陽醫生都常誇獎的醫生,那水平應該不錯。病人們的眼神一下子就熱絡起來了。

壯壯則是有些老實和羞澀地笑了笑。

徐原一點都不服氣,道:“那進步空間大的人,總是容易得到誇獎咯。”

小桃早受不了徐原的裝逼成癮了,她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也不知道是誰三天兩頭被許老師罰抄!”

徐原頓時叫屈道:“我靠,這能怪我嗎?我走路先邁的左腳,他也能罰我抄兩本醫書!我上哪兒說理去啊!”

旁邊的病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劉景寧有些詫異地看著徐原,他又想到前麵鍾華說的話,原來是這麽個罰抄!難怪徐原這小子的理論基礎進步這麽多。

錢老師見這群小子越來越胡鬧,他嗬斥道:“好了,別鬧了,沒看見這裏還有這麽多病人嗎?趕緊幹自己的事情去。”

徐原和小桃這才悻悻然休戰。

而壯壯卻已經蹲到了那個腰疼病人身邊去了,他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病人回道:“以前是水電工,但現在老是腰疼,都不是太幹的了活兒,疼的厲害就隻能歇著了。”

壯壯點點頭,囑咐道:“你等會兒進去呢,讓錢老師給你除了治你腰疼的藥之外,再給你開點三七和土鱉蟲1:1磨粉。三七的化瘀定痛之力是非常強的,而且治愈之後不會留淤。”

“土鱉蟲可以入絡搜剔,通行經遂,祛除惡血,兩者配合,非常適宜。幹你這個行當,容易扭傷或者重物震傷,可以先用這個混合粉6g,一天兩次。能緩解就不用來醫院了,不能緩解再過來看吧!”

病人和他老父親趕緊點頭應下,其他人也都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壯壯。

小桃亦是滿臉笑容。。

徐原則是帶著劉景寧出去了,徐原一臉鬱悶,風頭特麽地全被壯壯一個人給搶了,放在平時也就算了,可剛才三七加土鱉蟲磨粉是他先說的啊!結果大家都去感謝壯壯,你說見鬼不見鬼。

劉景寧把手放在兜裏,手裏緊緊抓著剛才那張紙,他正一臉困惑呢,他忍不住問:“徐原,你……進步怎麽會這麽大?”

徐原正鬱悶著呢,就道:“練的唄,這半年沒日沒夜地學習和治病,水平自然慢慢好起來了。”

劉景寧又好奇地問:“哪來的這麽多病人給你治啊?中醫科不是一直很空麽?哎,不對啊,怎麽現在過年還這麽多人啊?”

徐原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是沒見之前流感的時候,大廳裏都是人呢,單我一個一天就要預診上百個病人。”

“哦,對了,還沒跟您說了,您走了這半年,咱們醫院變化很大,主要都是許陽老師帶來的……我們還辦了專治危急重症的學術中心,您是沒看見許陽老師治的那些驚心動魄的場麵啊!”

徐原突然又興奮了,趕緊繪聲繪色地給劉景寧講了起來。包括之前的許陽成名,學術中心的建立,獨立收治,幾次驚險搶救,還有去縣醫院幫忙。

再到後麵許陽名滿全縣,被評為了A類人才,獎勵了一套三室住房,還有50萬購房款。再到後來流感來了,許陽最先完成辨證製定治療方案,讓中醫在這一次流感中及時發揮重要作用。

徐原嘚吧嘚說個不停,中間當然是要摻雜他的英勇表現的。

隻是劉景寧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徐原都吹不下去了,他錯愕地看著劉景寧,問:“老師你怎麽了?”

劉景寧兩隻眼睛都濕潤了,他聲音都抖了:“許陽……你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