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把張三千送回了房間,然後去了廚房看了一會兒藥。

本來是打算在樓下的那個小雜物間吃藥治病的,但那個太小了,若是進去給他送藥送飯,要打開房門,反而易讓風邪再入。

用藥之後的張三千是會全身出汗的,此時極易感受風邪,反而會影響治療效果。所以也提醒諸位一句,夏天時候,如果外出歸來大汗淋漓,不要立刻進入空調房。

空調房內就相當於人造的一個風寒之處,大汗淋漓之時,正是皮膚腠理大開之時,一進來,風寒會立刻束表,身體裏的熱也散不出來的。又會導致表寒裏鬱熱。

若是平時身體就很不錯的,那還沒什麽大礙。可若是身體挺虛的,就很容易生病。所以生活中,小心為甚,注意克製。

像張三千這樣要好幾天都出汗的,所以必須要將其放在密室之中。樓下那個環境就不適合了,就隻能把樓上的套房門窗緊閉了。

張三千現在是處在密室中的密室,這樣給他送藥送飯進去,開了門他也不易感受風邪,穩妥一些。

許陽對徐原提醒道:“密室服藥法,一定不能忽略,古之聖賢,字字珠璣。所以後來聖賢法度無人使用,怕是也跟忽視了這一點有關係。”

徐原點了點頭。

許陽道:“我也用密室服藥治過一些中風病人,效果都很不錯。你要記住,在治年紀很大的,或者素來體虛的中風病人,一定要用密室服藥法,萬萬不可大意,可不能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是,許老師,我記住了。”徐原在筆記上記了下來。

許陽微微頷首,道:“方子的話,等會跟我去診所,去抄錄一份,一定要琢磨上麵的配伍和劑量。治這類病人,一定要注重四個字,扶正祛邪。”

“這四個字,也是我們中醫的一大武器,也是中醫麵對西醫之時所擁有的優勢之一。正邪相爭,就像是兩軍對壘,外敵入侵。”

“扶正驅邪呢,就是給自己的軍隊最好的裝備,最好的體力,最好的作戰環境,然後一鼓作氣,把敵人趕出去。這樣病邪驅逐了,但是我們自身不會大傷正氣。”

“中醫有一套非常完整的扶正祛邪理論,你一定要多加學習研究。千萬不可一味追求驅邪,而不顧扶正,甚至於傷正,那就得不償失了。”

徐原認真地點點頭。

許陽搖頭笑了笑,道:“其實近代中西醫相爭,在1929年之前,中醫還是很有優勢的。像民國早期,有識之士天天吵著要廢除中醫,可最後不還是要靠中醫治他們?”

“像胡適的腎炎,在協和醫院久治不愈,還是陸仲安出手給他治好的;還有汪精衛的嶽母,身患痢疾,久治不愈。”

“那時候,正是廢除中醫法案準備出台之時。也是京城四大名醫南下呼籲之時,汪的妻子請來了施今墨醫治,施老兩劑藥止瀉,五劑藥恢複正常,十劑藥餘邪得清。”

“還有京城四大名醫的孔伯華,南下打擂。孔老跟西醫治十二個病人,各選六人,西醫那邊還沒見效呢,孔老早把人治好了,拍拍屁股走了。”

“所以那些年,中醫雖然憤怒,但並不害怕,為什麽呢,療效在這兒呢。但是很快,局麵就被打破了。”

“那就是西醫發現了抗生素,這確實是一大殺器啊。孔老打擂的時候,治的就是發燒,哮喘,呼吸道等感染性發熱性疾病,那時候的西醫是比不上中醫的。”

“但是抗生素一出來,中醫就被打懵了。正邪相爭,兩軍對壘,我們是扶正祛邪,給自己的軍隊最好的裝備和條件。而抗生素則是直接從天上轟下大炮來了。”

“就像冷兵器時代的手槍一樣,有了手槍,小孩子也能殺武林高手。在這之後,西醫的科學技術迅速發展,中醫就更節節敗退了。”

徐原也歎了一聲,有些無奈。

許陽則拍了拍徐原的肩膀,道:“不必妄自菲薄,民國時期的中醫代表不了中醫的巔峰水平,李老的療效就常常優於現代醫學。”

“而且扶正祛邪,這套理論是沒有過時的。抗生素雖然厲害,但它隻顧驅邪,而不顧扶正。前些年一直濫用抗生素,確實也造成了不小的危害。”

“尤其是對兒童,用多了抗生素,退燒了,但是身體抵抗力也差了,常常生病,就常常要用抗生素,而且是越用越厲害。”

“抗生素的濫用導致兒童耳聾、耳鳴、肝髒、腎髒傷害等後遺症也有不少,還有其他一係列問題。中國濫用抗生素,美國濫用止疼藥,這都出了名的。直到這幾年,國內才收緊了抗生素的使用。”

“還有治癌症的一些化療藥,用上去之後,各項指標是往下掉了,但是人也被折騰的不行了。這也是隻顧驅邪,而不顧扶正所致。”

張可剛從廚房出來,她插嘴道:“我這幾天做網絡宣傳,天天有中醫黑過來說這個中藥有毒,那個中藥有什麽酸,會腎髒肝髒,還會導致什麽尿毒症,腎衰竭。”

“嗬嗬……”許陽搖了搖頭:“拋開劑量談毒性,本就是耍流氓。西藥裏的洋地黃類的強心藥,也有毒,怎麽不說?”

“連豇豆裏麵都有毒呢,不是照樣吃?醃菜裏麵還有亞硝酸鹽呢。不管劑量,不管炮製方式,不管病情,不管配伍,單純談毒性,何其愚蠢?”

徐原則道:“都是不懂醫學的人瞎說罷了。像我認識的西醫,就沒有一個黑中醫的。”

許陽道:“但凡有點醫學知識都不會這樣說,西藥裏麵副作用很大的藥物多得是,拿這個來黑中醫,根本站不住腳。”

“而且中醫治病本就要注意扶正驅邪,驅邪不可傷正,這一直是中醫最重要的治病法則。所以當年抗非的時候,廣中醫第一附屬醫院那些用純中醫治療的非典病人,都是零後遺症,這就是中醫扶正祛邪之道!為了治病把人給傷的亂七八糟,根本不是中醫治病路子。”

徐原和張可都笑了笑。

張可又道:“還有更離譜的,說是清朝某大官說他生病了,不敢吃藥,所以證明中藥無用,不然為什麽不敢吃藥?”

徐原則笑了:“現代有個大官,生病了不敢手術,豈不是說明手術無用,要廢除手術了?這些中醫黑的邏輯,真沒腦子。”

許陽指了指徐原,接著道:“好了,不提中醫黑了。現在並不提倡中西醫競爭,而是要相互配合。像有些疾病,比如癌症,比如手術之後,腫瘤摘走了,但是身體餘邪未清。”

“這時候,你也可以配合西醫,用扶正驅邪之法,以清餘邪,而不傷其身體,也要注意幫助其術後盡快恢複。或者配合他們的化療,扶正之法,護衛本氣。”

“還有一些家長不願意使用抗生素的,你也可以用中醫扶正祛邪治療。還有病毒類疾病,抗生素見效不佳的,比如我上次幫你師父治的腺病毒肺炎,也是可以用中醫治療扶正祛邪的。”

“還有一些其他的手術,比如剖腹產。要做足了術前術後的補氣血工作,可以有利於產婦恢複,和良好的預後。”

許陽又提醒徐原:“扶正祛邪的路子,絕對不可輕視。尤其像一些癌症晚期的病人,西醫治不好,我們中醫也治不好。”

“那怎麽辦?帶癌生存,扶正祛邪,盡量延長其生命,並且提高其生活質量。像李可老中醫的母親,當年李老被誣入獄,後來釋放回家才發現老母親已經食道中段癌晚期了。”

“然後去他們省三院求治,接受放療37天,老太太被折騰壞了,也沒治好。血色素隻有6g,白細胞隻有3400,體重隻有75斤。

“那時候已經是垂危之症了,當時省醫院都下了病危通知書,說是已經沒有挽救的希望了。”

“後來李老帶垂危母親回家,用純中藥治療,用了三日之間,使勁渾身解數,終於把人救了回來。”

“但是李老也治不好這樣的癌症晚期,隻能帶癌生存。老太太病情好轉之後,每日都要服用大劑湯藥,連服三年,共一千多劑。至於散劑,到臨終之時都沒斷。”

“所以老太太又多活了十年,而且生活質量不錯,還能下地種菜幹活。李老憑借的就是扶正祛邪之法,至於中藥有毒?嗬……”

“李老給老太太的方子裏麵有木鱉子30g,這是有大毒的,規定用量不超過1.2g,因為吃多了會死人的。”

“可是你不管病情,不管配伍,不管炮製,單純說這個沒意思的。老太太吃的方子中每日都有30g木鱉子,連吃三年,不僅沒事,還能下地幹活。”

“不過你要是胡亂吃的話,那就要出人命了。所以用中藥,必須要有中醫思維,尤其是這種毒峻藥物,擅用者,常有不可思議之效。”

“對了,讓你品嚐附子和川烏,你嚐了嗎?”許陽問徐原。

徐原麵色頓時一僵。